骨冷魂清如夢醒
骨冷魂清如夢醒
太和十一年,秦國夫人從皇后的靜德宮回來,面色慘白。魏珫越發肆意妄為,從前還會命人將她清洗干凈后再送回府中,如今卻連遮掩也懶得,秦國夫人身上只套了一件裙袍,腿間干涸的白濁都未被擦去。 秦國夫人被玩弄得狠了,如一尊失了靈魂的漂亮傀儡一般,眼神空寂灰敗,還未回府,她便倒下了。 魏珫今日不知為何說漏了嘴,原來是他害得她的丈夫中敵jian計戰死沙場。那個頂天立地的男兒,至死也不明白,害死他的竟然是他所效忠的帝王,只因他有個艷冠群芳的妻子。 一瞬間,她覺得血都是冰涼的,仿佛有千斤重擔,一下壓垮了她。 傾城之貌,竟成了自家丈夫的催命符,得知真相的她,如何不怨憎悔恨。五年了,她曾想為了父母親兒忍下這屈辱,但如今覺得她可能堅持不下去了。 恍惚間她想起,從前初次識得魏珫時的場景,少年情郎含笑向她介紹著一位衣著精貴的公子,告訴她那是皇七子。當時那個人臉上揚著親切的笑容,如春風一般和煦,如今卻變得面目可憎,丑陋不堪。 秦國夫人倒下的時候,馬車里發出沉悶的聲響,東鈞聽到響動,在巷子里勒馬停車,掀起簾子一看,秦國夫人面如金紙倒在車廂,衣衫不整,泄露大片春光。 東鈞從馬車的暗格里抽出一條薄被將她裹住,防止她春光外泄,然后往她脈搏一探,難得慌了神。 東鈞。秦國夫人叫出他的名字,她的聲音沙啞,卻仿佛能撓到人的心尖上。 東鈞一直以為她不記得自己的名字,原來她竟記得。 我馬上去尋董太醫。東鈞急忙道。 不用。秦國夫人定定看著他,就算她神色灰敗,她也依舊是個惹人憐惜的美人,有一雙明亮的眼睛。 東鈞覺得她的眼睛仿佛是刺目的太陽,照得他如青天白日里的鬼一般無處遁形。強忍著沒有閃避她的目光,可那沒有得道修行的小鬼怎么逃避得了陽光,最后只得垂下頭,不敢再看她。 我有時候很羨慕你,秦國夫人的臉上的神情,是東鈞不明白的哀傷,很多事情你都不懂,不懂就不會恨,也不會難過。 這是秦國夫人第一次對東鈞說出這樣的話,東鈞不解,他覺得矛盾,因為在秦國夫人身邊這些年來,他可以感覺到,秦國夫人不喜歡他不懂,可現在為什么又要說羨慕。 秦國夫人看到東鈞的表情,明白他又在困惑,于是輕輕笑了一下:我要死了。 東鈞第一次覺得死亡讓他有些難以接受,他嗓音干澀地說:不會的,我馬上讓董太醫來,他會治好你的。說著他就要繼續駕車,秦國夫人拉住了他的手。 沒用的,沒有誰能夠治好我。她已然燈盡油枯,撐不下去了。 東鈞緊緊握著馬鞭,陡然發現秦國夫人青鴉一樣的發間有了白發,她每日都在枯萎。 東鈞,不要驚動任何人,馬上送我回府。秦國夫人握著東鈞的手,她的手很軟,也很冷。他還記得從前這雙手撫摸在自己身上時,是可以燒起來的,怎么突然變冷了。 秦國夫人氣息奄奄,東鈞此刻應當是立即帶她去尋董太醫,再稟明魏珫才對。但或許是時隔多年秦國夫人再次觸碰了他的身體,又或者是秦國夫人的手太冰涼,他覺得此時自己只能按照她說的話去做。 他緩緩點頭,道出一個好字,扶著秦國夫人重新坐好后,駕著馬車飛快回到了將軍府。 到達將軍府時,秦國夫人已經昏睡了過去,東鈞抱著她從暗門一路到臥房,蘇薔快速迎了上來,見到秦國夫人的模樣后又驚又怒,恨聲對東鈞道:還不去請董太醫來! 東鈞眼神一暗,低著頭道:夫人說不用。說著轉身出去站在門外,帽檐低垂,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秦國夫人陷入了混沌的夢中,夢里零碎出現沈長端的身影,少年肆意又頃刻白首,仿佛一生須臾短暫,又仿佛極其漫長。 阿玉啊阿玉,我們為什么總是分離呢?他這樣問她,臉上是nongnong的思念。 秦國夫人想回答說他們永不分離,話未出口,沈長端就消失了,她睫羽微顫,緩緩睜開了眼,發現自己已在府中,方才不過是一場夢。 夫人!蘇薔見她醒來,焦急問道,哪里不舒服,可要傳董太醫? 聽到蘇薔的聲音,秦國夫人回過神來,面對蘇薔,她有了可以訴說仇恨的同盟,于是她緊緊抓住蘇薔的手,咬牙切齒道:是他,他承認了,是他害死了我的丈夫! 為什么?蘇薔難以置信,滿腔憤恨涌上心頭。魏珫簡直就是惡魔,大將軍一片赤膽忠誠,視他為明君,為他俯首賣命,卻換來這樣的結果。其實她已經猜到了緣由,但覺得實在荒謬,所以不愿相信。 秦國夫人神色悲涼:只怪他娶錯了妻。 畜生!他一定會下地獄,不得好死的!蘇薔哭著發出咒罵,隨后又無力地低下頭,魏珫手握滔天權勢,是這晉國最尊貴的人,要如何才能讓他得到報應? 興許是秦國夫人也想到了這點,她緩緩將那份恨收入心底,對蘇薔道:蘇薔,你知道嗎,我有些累了,我不想在這里,繼續過著煉獄一般的日子了。 夫人蘇薔心中哀慟,淚流滿面握著秦國夫人的手。那雙手冰涼冰涼的,像極了她的心。夫人這回,怕是真的撐不下去了。 秦國夫人問蘇薔:你會怪我嗎? 蘇薔淚眼朦朧,拼命搖頭:不會,我怎么會怪夫人。 秦國夫人對蘇薔扯出一個安撫的笑臉,道:莫哭了,去叫大少爺過來。 是。蘇薔哽咽著應了一聲,抹了抹眼淚,親自去喚沈恒迦,只留下東鈞一人守在門外。 (接下來是一段比較長的劇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