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秘暗戀

    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混雜著高高低低的嬉笑怒罵杯盞交錯，旋轉彩燈在空中投射出條條光帶，好像給桌邊幾人的臉上蓋了層面具，所謂燈紅酒綠莫過于此了。

    正對著舞臺視野絕佳卻又不過分吵鬧，這張桌算是酒吧的風水寶地，圍坐著的四男四女不能說個個都是俊男美女，但也算青春加持的明媚靚麗。幾人正在七手八腳的往杯里添酒，一個活潑些的男聲招呼大家準備干杯。

    八只滿滿的玻璃杯砰的一聲穩穩撞在一起，幾道聲音一齊喊著：知秋生日快樂！

    左面的陳珂一把攬過知秋揉她的臉，球球啊，一轉眼都二十五了啊。還記得你剛上幼兒園尿了褲子光著屁股哭的樣子，怎么突然就長大了呢？mama真是舍不得你啊。

    知秋氣得直翻白眼，抓了一把小熊餅干塞到陳珂嘴里，這個瘋女人稍微喝兩杯就開始借酒裝傻胡言亂語，不堵上不定一會兒又說點什么。

    雖然酒吧里人聲喧囂，但陳珂的話還是清清楚楚地落在了眾人耳中。張城、劉亦堯和王宇澤他們沒什么顧忌，這會兒已經笑作一團。右邊向來穩重內斂的老友陸時云笑得倒在知秋的肩上，就連一向端著架子老神在在的秦州也笑出了聲音。

    韓思齊也樂得不行，小姑娘倒是一貫的快人快語，真的嗎秋姐，你小時候也在幼兒園為尿褲子哭嗎哈哈哈哈。

    知秋大嘆交友不慎，咬牙切齒的回她，我沒有光著屁股！

    這倒是真的，陳珂聽了大笑著插嘴，雖然你沒有褲子，但你披著被子啊哈哈哈，當然不算光著屁股了。知秋看著前仰后合的另外七只鴨子，忍氣吞聲只能認命，誰讓當時還是小不點的陳珂給她洗了褲子呢，這大概就是善惡有報吧。

    你們幼兒園就沒尿過褲子嗎？等大家笑夠了知秋才有氣無力的罵他們，這難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嗎？太沒見過世面了你們。

    王宇澤笑著給知秋倒酒，這不是難得見秋姐你出糗嘛，壽星可是要有犧牲自我娛樂大家的精神。劉亦堯聽完提議說：不如我們來玩never   or   ever的游戲吧。每人說一件自己做過但別人沒做過或是自己沒做過別人都做過的事情，輸了的喝酒。

    幾個人紛紛響應，劉亦堯說既然秦州年紀最大，不如從他開始順時針轉圈。秦州點頭同意，但有點為難的端起酒杯，我覺得我其實可以直接喝，你們年輕人玩得可是很花啊，我好像沒干過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

    知秋從桌上撿了一粒瓜子丟他，你少來了，你也就比張城大一歲，裝什么長輩哦。張城也附和著，秦哥你見的世面可比我們這些土包子大多了。

    秦州笑了笑，仔細斟酌了一番，終于想到一個，我在公園的長椅上睡過一晚上。大家聽了都很驚訝，秦州開的這酒吧雖說也才剛剛能自負盈虧，但不大不小也算是個老板了。每次出現都是衣冠楚楚人模狗樣，很難想象他也有露宿街頭這樣不體面的時刻。紛紛舉起杯子準備喝酒，算是認輸，卻被劉亦堯攔下。

    等等等，我也睡過大街啊，高中的時候翻墻去網吧打游戲，沒錢沒身份證只好一幫人去睡大街來著。劉亦堯還有點得意洋洋地說著。坐他對面的陳珂聽了大笑著揉他的頭發，沒看出來弟弟你以前這么放蕩不羈愛自由？

    被劉亦堯毫不留情地拆了臺，秦州只能喝了一大杯酒。因為座位是男生一邊女生一邊，下一個輪到韓思齊。她興奮地直嚷嚷，我已經準備好啦哈哈哈，絕對秒殺全場。說著先喝了一大口，我，是個母胎單身！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哈哈哈哈。說完環視全場，等大家喝酒。

    旁邊的陸時云同情的拍拍她的背，幫她倒滿了酒杯。韓思齊迷惑了，不是吧，云姐你沒談過戀愛？不可能吧。

    知秋在那邊哈哈大笑，你云姐前男友能排到永安街去。永安街是她們現在呆的酒吧隔壁的一條街。我可也是一朵純正的牡丹，沒想到吧？喝吧，寶貝兒。她對面的張城也撲哧一笑，思齊你這杯不怨，我也沒談過戀愛。

    韓思齊都傻了，秋姐你也就算了，城哥這個顏值，從高中到大學都沒人追嗎？知秋撇撇嘴，什么叫我也就算了，我和你城哥可都是一心向學，不為外物所累。秦州聽了也笑，你們好像都不知道，其實我也單身了二十七年啊。韓思齊不說話了，直接端起酒杯喝完，這杯值，真是大開眼界了。我甘拜下風。

    下一個陸時云平時都是乖乖女的形象，端起酒杯說自己偷過家里的錢，被大家肆意嘲笑了一番后喝下了一整杯。

    知秋敲著剔透的玻璃杯壁，沉默很久終于開口：我暗戀了一個人七年?？諝馔蝗话察o下來，幾個人端著酒杯輕輕碰了碰她面前的，卻被張城出聲打斷。

    我暗戀一個人快十年了。說完緊緊盯著知秋已有些朦朧的眼睛，挑挑眉有些挑釁意味地笑了。

    知秋有些驚訝，她還以為自己已經很了解張城了。搖搖頭端起杯子正要喝酒，卻被張城虛攏住手腕不容拒絕地搶走了。

    這杯我替你喝吧。張城聲音很低，但幸運的逃過了嘈雜環境的裹挾，傳進了知秋耳中。她看著張城仰起頭，一口氣喝完了，周圍人起哄他想喝酒不直說，還玩英雄救美這一套老把戲。張城不吭聲只是靜靜地看著知秋，杯子也不還她，拿在手里轉來轉去，好像有千情萬緒，卻又一言不發。

    后面的游戲知秋都有些心不在焉，霧里看花般地看著眾人玩笑嬉鬧。有時候她會想到那個張城埋藏了近十年的秘密，這讓本來熟悉的老友換了一張近乎陌生的面孔。但更多時候，她想起的還是那個在記憶中鮮活如初的人，那段貫穿了她整段青春的、難以宣之于口的隱秘暗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