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蜂妖紀(卷01)(09-17)
她。不想被他碰幺?他輕輕松開她的脈搏跳動加快的手腕和微微顫抖的手,甩了 甩袖口,閉閉眼,發覺自己竟然沒有絲毫睡意!那……去看書好了。他無所謂地 習慣性走去樹下的躺椅,才發現躺椅的樣式換了,躺上去,還算舒服,隨手抄起 旁邊書柜里的書:「誰送來的?道謝了嗎?」聲音很輕,仿佛對方有沒有回答都 沒關系。 不知道為什幺開始覺得委屈的蜜蜂看著自己被放下的右手手腕,左手環住, 站在原地沒有應聲。到底怎幺回事嘛!師父捉她,她覺得燙;師父放開她,她為 什幺又覺得渾身這幺冷呢? 一連三個問題都沒有得到回答的流云瞇起眼睛,將手里根本看不下去的書扔 回書柜??粗h處那個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的徒兒,心里一陣煩躁。坐起,沉聲 叫著:「過來?!?/br> 蜜蜂癟著嘴,小步挪到流云身邊。垂著頭,鼻子酸酸地摳弄自己的小指戒指。 鬧別扭?因為他燒了那件礙眼的衣服?流云瞥了一眼不遠處的灰燼,再看她 的小指:「不想要戒指的話,我就給你除掉?!?/br> 「不是!」蜜蜂立即回答,同時把手藏到背后。對上流云疑惑的眼睛,又羞 澀地想垂頭,卻被流云捉住她的后頸一個用力,跪坐在他的腿邊。 放開她的后頸,捉住她的下巴,不讓她躲開,流云研究了她的神情很久,才 說:「你到底怎幺回事?」 什幺怎幺回事?蜜蜂咬著自己的下唇不知道怎幺回答?只是紅透了臉,甚至 不敢呼吸了。 「我不想用讀心術?!沽髟屏硪恢皇稚熘笓荛_她咬著的唇,「說話!」 略為嚴厲的聲音讓蜜蜂抿緊著嘴,更加不知所措的鼻子一酸,眼淚開始撲簌 簌往下大滴掉在流云捉著她下巴的手上。 流云被那眼淚燙著般,皺眉剛收回手,就看蜜蜂突然撲在他大腿上大哭: 「師父……師父……」 收在半空的手停了一會兒,才嘆口氣的放在她的后背輕拍著:「我沒當過師 父,所以如果你覺得委屈,就回去蜂巢吧?!挂呀浗踢^她變形術了,回去她來的 地方最好了吧?既有可能成為蜂公主,就算想維持人形,還有水仙花神「疼愛」 不是嗎?勾勒出她開心地和星盞在湖仙府邸嬉鬧的情景,輕拍她后背的手卻停住。 果然師父嫌棄了她!蜜蜂猛地抬頭,撲在師父的懷里緊緊抱?。骸覆灰s我 回去,不要趕我……我會乖乖泡茶,就算被燒死也會侍奉師父?!?/br> 「我什幺時候要燒你了?」流云瞄向遠處的黑色灰燼。他燒掉的,只有看上 去就厭惡的東西! 「不是師父……是這里?!姑鄯涑橐缸约旱男目?,「師父碰我、看我、 跟我說話,這里都很燙。但是如果見不到師父……我會很冷的?!怪匦氯顼w蛾撲 火般撲回去抱住。 流云看著擱在自己胸前的發頂,輕輕問著:「所以,就跟水仙花神敦倫來取 暖?」一直郁結她不讓自己抱著睡的他,從玉帝那里急急回來想要繼續盤問,一 推開房門,就看到澡堂里第二次泡澡的她,和旁邊矮凳上沾著什幺粘稠濁液的星 盞的衣袍。立刻明白發生了什幺事情,一個飛指讓那件贓物飛出他的草堂,再把 昏睡的她從木桶里抱出來擦干放到床上。坐在書桌前,絲毫沒有睡意地看著她的 睡顏,直到天微亮。瞄到外面那件礙眼的綠袍,才大步開門出去,引火燒了它! 頂著兩個包包的頭顱,停住抽噎,在他懷里支支吾吾地開口:「星盞只是想 幫我確認……對師父的依賴是不是……」喜歡。 「喲喲喲喲!這是在生離死別還是怎幺的了?」一道含笑的悠閑聲音從遠處 過來,打斷了蜜蜂好不容易準備脫口而出的告白。 4原來她只是個妖 「師弟?這黃花梨木制的躺椅還舒服嗎?」負手而來,風清的笑眼停在擱置 在胖丫頭后背的流云的手上。 「師兄的品味向來毋庸置疑。只不過,師兄所贈的原來那把也還不錯。怎幺 ……」留意到風清的視線,流云挑起眉毛。 風清撇了撇嘴:「那個啊,看著煩,就扔了?!顾麛r腰把蜜蜂拖起,側攬住 她的肩,掏出白絹擦著那張紅臉兒,「我的小蜜蜂怎幺這幺傷心???看到什幺悲 劇的故事了幺?嗯?」 「那些情愛故事,師兄還不該給她看?!沽髟破鹕?,平視著一臉疼惜模樣的 師兄,淡淡陳述。 風清哼笑一聲回看師弟:「師弟的意思,是還不到時候幺?」我看你心情倒 還不錯??! 確實不錯。流云懶懶地再看了一眼笨徒兒,明白了她為什幺這幺別扭后,心 里舒暢起來,連帶有了些倦意。打了個呵欠,慢吞吞回去自己的草堂補眠。 風清掐指算到師弟確實已經神速入眠,收起笑,看著自己攬住的雖然停止了 哭泣但是仍然郁悶的那張臉兒,問:「知道自己的感情了?」 抬頭,不解:「風師父……」 「喜歡上你那懶師父?」風清點點她哭紅的鼻頭。 「……」蜜蜂垂頭玩著手指,不知道該不該承認。 「這幺笨想不通嗎?看書不明白的話,就問我??!」風清抬起她的下巴, 「還找臭小子來……」 蜜蜂感覺腦袋一蒙,吞吞口水,偷看了眼草堂的方向,低聲結結巴巴問: 「風師父都都都都……看到了?」 哼一聲,風清向上指了指樹冠:「我正坐在上面看你為什幺四處亂飛,結果 臭小子就來了……做的時候那幺開心哦?絲毫沒想到我可能過來嗎?」他貼近她 的臉,與她的鼻子相抵,「你不是抬頭了嗎?沒有看到我?嗯?」 不敢開口……只要嘴巴稍動,就會碰到風師父開張的嘴唇……蜜蜂僵硬著身 子,向后退,卻掙不開他的懷,趕忙側過頭:「風師父……」啊……刷過自己臉 蛋的兩道濕潤……是什幺?是自己的錯覺……還是真的蹭到了風師父的…… 風清松開她,摩挲著自己的唇瓣,沉吟著低笑:「我的蜜兒,可真是個小女 妖!」昨晚讓他看了一夜的春戲,今天又故意把香臉蛋給他親幺? 妖?蜜蜂迅速回頭,大聲叫著:「我不是!」妖精是代表壞人!她們蜜蜂家 族,向來勤勤懇懇,就算沒什幺功勞也有苦勞!她怎幺會是妖??? 看到蜜蜂如此義正言辭地爭辯,風清看住她一會兒,失笑著把她拉到面對面 的石桌石椅那邊:「蜜兒啊……說說看,如果不是妖,你是什幺類別?」 「唔……」蜜蜂坐下,想了想,「……精?」蜜蜂精?像樹精姥姥? 挑過茶壺,輕動指法,一邊讓湖水宛如水線一般注入,風清笑著搖頭:「精 或怪,都是經過千年潛心修煉才能幻化成完全的人形。你是嗎?」 她沒有。她是蜂的時候,一直「潛心」工作,根本沒想過要變成人形?!肝?/br> 是因為師父才變成人形的?!?/br> 「經過神仙點化,按理說,應該叫做仙?!癸L清優雅地做著茶道,臉上 帶著興味的笑容。 蜜蜂張大的眼睛里迸出驚喜:「我也是仙?」像湖仙一樣?蜜蜂仙?聽起來 怪別扭的……但那有什幺關系???當初蜂女王讓她來跟著師父學仙法,就是為了 要讓她成仙!沒想到她一開始就是個…… 「那時候師弟還不是神仙?!癸L清有點著迷地看著蜜蜂多樣的表情一會兒, 才打斷她飄飄然的冥想,靜靜地繼續說,「而且,他沒有主動點化你?!?/br> 宛如被冷水澆過,蜜蜂不敢相信地收回眺望遠方的眼神,看回風清:「……」 「你喝了師弟的血才幻化成人。不是個妖,還是什幺?」風清事不關己地為 兩人倒了茶,端起自己的一杯,放在唇邊淡淡品著,靜靜看蜜蜂形如枯槁的表情, 失笑出聲,「怎幺這幺一副表情?」 「風……風師父,妖……妖跟仙,是不是差得很遠?」蜜蜂呆愣了半天,才 問完這一句。 風清放下茶杯,詳細解釋:「可以這幺說。世間萬物為了得到rou身,研讀經 書或茹毛飲血地想盡一切辦法;為了成為人,他們舍去千年道行而在所不惜。世 間的人為了成仙,或尋求神仙點化、或日夜誦讀經修身養性、或斬妖除魔增加功 績,才能在生時或死后位列仙班……」停住,探手碰碰幾乎要風化的那尊僵化的 石像,「蜜兒,怎幺了?呵呵,不需要難過???他們都是最終是為了在仙境過上 神仙生活,而你已經在仙境啦!」 妖,修煉千年,才能成人。人,修煉一生,才能成仙。她身為一個妖,卻還 每天在這悠閑地跟師父喝茶,絲毫不知進??!這多幺辜負風女王對她的期許?? 在她讀到的故事里,妖或鬼如果要跟人在一起,必須用多幺珍貴的東西來交 換?人為了要和仙在一起,又必須付出多幺大的勇氣?如果她,一個只會變形和 泡茶的妖,想跟師父這樣的神仙在一起…… 風清的手在滿臉通紅的蜜蜂眼前晃晃,發現沒有得到回應,好玩地用指頭點 點她的鼻頭。沒想到沉浸在意識中的蜜蜂竟然就直挺挺的向后仰去。風清立刻輕 點石桌,飛身過去,把她的上半身抱在懷里,才不至于讓蜜蜂腦后勺撞地。 「蜜兒?」風清晃著懷里的香軟,「醒過來!」立刻伸手蘸了香茶點灑在她 的臉上。他剛才說了什幺?怎幺讓她這般呆滯了?如果流云醒過來發現他把他心 愛的仆人加徒兒弄傻了,不把他燒了才怪! 眼睛里進了茶水的蜜蜂激醒過來,仰望著晃動著的風師父,有點兒頭暈地跳 起身,踮起腳尖捉住風清領口的衣襟:「風師父,我要修仙!」 這個動作好熟悉啊,像足了他每次去揪師弟領口的樣子呢。雖然有點簡單粗 暴,但是風清甘之如飴,他淺笑著伸手攬住她的后腰把她更抱近自己,寵溺地問: 「蜜兒,你終于要拋棄那懶師父,過來當我的乖乖徒兒幺?」這「徒兒」兩字說 得自己好心癢啊……他腦海已經勾勒出蜜蜂給他泡茶、蜜蜂讓他抱著睡的溫馨畫 面。等到蜜蜂不小心再次發情,他這師父就可以用自己的身體好好疼愛,不, 「解救」她…… 5蜜蜂初識愁滋味 「怎幺可能?!」蜜蜂皺著眉打斷風師父慫恿她背信棄義的玩笑話,興奮地 繼續求教,「風師父一定知道捷徑的。告訴我告訴我告訴我!」 美妙幻想泡泡被打破的風清嘆口氣,放在她后腰的手摘下緊抓他領口的胖爪 子,倍覺無聊地負手走向自己的石宅。 「風師父……」蜜蜂追在風清背后拉著他的衣袖不放,「我幫您泡茶?」 「不必?!癸L清吐出口郁悶的氣,停下腳步,側頭沖這笨丫頭一笑,「自個 兒好好想辦法吧……」一甩青袖,刮起一道旋風而去。 看著空了的手心,蜜蜂苦著臉跌坐在地上,盤起腿支起自己空空的腦袋???/br> 向環繞在仙島四邊的云朵,繼續發呆:風師父明知她笨,還讓她自個兒想辦法。 唉…… 她唯一會的法術——變形術,卻只能變回蜜蜂。她擅長的本領——泡茶、當 抱枕……怎幺看自己都是個沒有用的妖類。 風師父不肯告訴她,那就只能去求師父,師父一定會問她原因。她如果說為 了蜂女王的叮囑,師父最多只會慢慢地一點一點教導她仙術,加上她資質不好, 不一定要學多少年呢;又不能直接說出自己是私心想成為仙類,跟師父雙宿雙飛 的……啊啊??!自己為什幺會想到「雙宿雙飛」這個詞??!太羞人啦?。。?! ======= 星盞已經蹲在蜜蜂身邊很久了,看著她盤腿捧著自己紅透的臉不斷在搖,他 慢慢皺起好看眉頭,自己今天出門前所有的糾結和不好意思,現在全都消弭不見。 他,堂堂的嫡傳花神,為什幺要為這樣一個腦子好像有問題的家伙而害羞?說不 定她早就忘記了兩人昨晚做過的事情……直接捏住她的耳朵,拉向自己的臉: 「喂!」 「哎呦呦呦……」蜜蜂被迫從自己的思緒中醒來,推開星盞的手,「好痛!」 她是個妖類就很可憐了,如果星盞繼續揪下去,她一定會成為個有著兩只不同大 小耳朵的蜜蜂妖! 嘿嘿偷笑著,星盞伸出拇指和食指捏住她撅起的嘴巴。 心情煩躁的蜜蜂「啪」地拍開他的手,一把將沒有蹲穩的他推倒在地,站起 身,剛邁開腿要走去石桌那里坐下,腳踝就被向后一扯,整個人便向前跌趴在草 地上。還沒有爬起來,身體就被人壓了個牢實。 「還跑!」星盞壓牢了這不自量力推倒自己的家伙,雙手分別按住她的手臂, 雙腳把她的兩腿分開壓住,咬著她的耳垂扯動,開心地期待她的反抗掙扎,如此 一來他就能要挾她乖乖伺候自己……半天發現她居然一動不動,星盞爬起,將身 體懸空,沖著那頂著包包頭的后腦勺緊張地問:「喂!蜂兒!蜂兒?」 把她身體翻過來,看到她滿是濕潤的泥土粒和草扎的臉上頂著一顆紅紅的鼻 頭,積滿淚水的眼睛一眨,兩道淚痕便順著眼角向兩側流去。 「喂喂喂!」星盞連忙把她扶著坐起,慌張地用衣袖給她擦臉,「你這身體 太嬌氣了!哪里摔痛了?快說!」 星盞擦得她鼻子好痛!蜜蜂推開他的手,自己用手背胡亂抹著,卻怎幺也抹 不干委屈的眼淚:「反正我什幺都不行!不懂法術!又嬌氣!我是最沒有用的妖 ……」和明顯受玉帝器重的師父差得好遠好遠…… 「妖又怎樣了?」星盞和她并排坐著,幫她輕輕掃去身上的草根,不懂她為 什幺要在這問題上鉆牛角尖。 他這種天生的花神,每天玩玩樂樂開開心心。完全就不懂她這樣卑微的妖類 的心情!蜜蜂別扭地把自己往一側挪開點,還非常幼稚地把頭扭到另一邊不去看 星盞。 「喂!你敢背對本花神!」星盞口念咒語,就整個人倏地出現在蜜蜂頭扭轉 的方向。 喝!有點兒嚇一跳的向后仰了仰頭,蜜蜂又羨又嫉地瞪著星盞。 星盞不解她今天為什幺這幺敵視自己。難道說……在一對男女做過那種事情 后,女方就恨不得咬死對方嗎?他自認為昨天兩人都很盡興???想到昨晚,他看 了看草屋的方向,輕聲問:「你師父回來啦?那快把我的綠袍還給我!你有幫我 洗干凈吧?」記得昨晚他把羞人的液體抹在衣服上,如果被母親看到,一定會盤 問個半天…… 不想開口的蜜蜂努努嘴,給他看遠處的一團黑色。 星盞還沒來得及指責她藐視他花神的舉動,就被那團黑色驚得跳了起來,急 忙跑了過去,撥弄了半天灰燼,才找到一片衣服角角,一臉枯灰地氣到渾身發抖。 蜜蜂咬著自己的大拇指看著星盞的背影半天,才站起來,慢慢挪到他身邊, 推推他:「干嘛這幺小氣?反正你變出來件新的衣袍就好???」那幺厲害的瞬間 轉移的法術都會,還能連件衣服都變不出來? 星盞捏著那衣角,瞪向她:「你知道我的衣服是什幺變的嗎?你知道那為什 幺是綠色嗎?那是我的葉子!」怪不得他起床時渾身無力,還以為是因為與她敦 倫消耗體力太多。原來是他原身的葉子被燒了! 蜜蜂雖然不解,但是從星盞的表情已經曉得事情的嚴重,她慌張起來:「那 能不能求我師父去給你變出來?」盡管不確定師父會不會同意…… 星盞氣結地又要去扭她耳朵,看到蜜蜂已經聰明地先用雙手護了起來,伸出 去的手轉而攬住她的腰。兩人瞬間消逝。 一陣眩暈,等到蜜蜂站穩,察覺腰間的手臂抽了回去,才知道自己被帶去草 堂后的湖邊。身側的星盞已經將那衣角泡入水中,雙手相握、合起食指,嘴中念 念有詞。 只見那綠色的衣角慢慢融化在水里,綠色不斷延展,在水中慢慢幻成一件新 的衣袍。星盞將那件衣袍從水里撈起。那衣袍的樣式與之前星盞的綠袍幾乎一樣, 但卻只成了件透明的綠色紗衣,銀色的葉脈交織延展然后緩緩消逝。星盞將風干 的「紗袍」披回身上。 這整個過程,蜜蜂看到星盞的眉頭一直緊皺著沒有松開。連忙乖巧上前,立 在他身前邊幫他穿好,邊仰頭擔心地問:「這樣就可以了嗎?」 「當然不行!」星盞再恨恨看向草堂的方向,他才不信那法力高強的混蛋師 父會不知道那綠袍是他原身的葉子!但……自己又沒理由和實力去跟對方對戰, 更不好意思告訴母親為什幺混蛋師父會燒了自己的綠袍,只好氣短地說,「我必 須回去母親的湖水那里,變回原形生長七七四十九天,才能長出原來的葉片,恢 復我所有法力。唔……如果能去那個地方的話……」星盞似乎想到了什幺,但發 亮的眼睛瞬間就黯淡下去,「不可以!我要再等七年才能下凡……」星盞失落地 自言自語著。 「你剛才說……下凡?」蜜蜂抓住了這個陌生但聽起來很讓她莫名激動 的詞。 6醒來人去屋已空 睡意突然全無,流云在床上驀得睜開雙眼,掀被坐起。 一種讓人渾身不適的安靜,讓他絲毫不留戀地下床穿起布鞋。撩起散落的長 發,一邊披起外袍,他的眼神落在放在桌上的,那書依然躺在他昨 晚拋落的位置,絲毫沒有被人碰過的跡象??梢浪耐絻航趯@書的癡迷程度, 但凡她逮到片刻不用侍奉他左右的空閑,就一定要捧著去讀的。 如果是她那個所謂「青梅竹馬」的水仙小花神來了,兩人一定會嘰嘰喳喳在 房后吵個不停,也不是像現在這樣安靜。所以……是風清在教她練字? 大推開窗,直接看向外面的石桌石椅。 石桌中央的茶壺,正輕緩飄揚起白色的霧氣,更加凸顯著這片靜謐仙島的超 脫世俗。在茶壺邊,一張白色的宣紙輕壓在茶杯下。 流云攤開手掌,那白色宣紙便掙脫茶杯的壓制,翻滾著飄到他向上攤開的掌 心。瞇起雙眼,緊抿著唇,流云一手捧著那雪白柔軟如她的宣紙,另一手輕拂過 上面的圓潤如她身形的字,輕捻手指……墨跡還未干! 寒光閃過黑色的眸子,黑色長發飄散起來自動梳理成型,流云冷著臉將紙收 在左手的抽屜里后,整個人便化作一片煙霧繚繞消失。 來到徒兒生長的故島,腳尖清點那茸茸的草尖,流云直接輕盈躍去湖邊孤傲 開放的水仙旁站定。低頭俯視這株有些發黃卻依然挺立的白玉花兒一會兒,流云 發現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花神居然絲毫不準備現身,便撩起衣袍蹲下,找到那纖弱 的根,涼涼輕聲道:「出來?!?/br> 水仙花立刻僵硬,開張的燦黃色內瓣微顫著開口:「本本本花神不不不信你 敢……呃……住手……」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在對方毫不留情的掐捏下緩緩流失, 面色蒼白星盞立刻喘息著從湖中央的汩汩冒出水泡中現身。 流云起身,寒光閃動的眼直接鎖住對方:「她去了哪里?」一手做出指法指 向星盞的頭顱,另一手放在心口,默默作法。 星盞的頭顱如被開啟一般的疼痛,他立刻無力地跪在湖水中央,捂著宛如裂 開的頭,眼睛卻被強迫著與那噬人的黑眸相對,任由對方撕扯開自己的記憶: 「痛……不要念咒……」娘……救我…… 流云默默念著咒語,四周的秀麗的風景瞬間幻化血紅色,他的元神急速撥開 分隔不同時空的銀色輕紗四處尋找那個該死的丫頭的身影…… 「你知道我的衣服是什幺變的嗎?你知道那為什幺是綠色嗎?那是我的葉子!」 一個紗帳傳來星盞的咆哮聲,流云立刻走近,只見幻影的她正在擔憂地給星盞系 上衣袍。 她就在這之后離開的!流云的元神再度起身火速向前飛掠過幾個紗帳…… 「只有一個時辰嗎?萬一找不到你說的醫仙……」 是她的聲音!流云止住腳步,迅速向右后側看去,只見兩個身影正蹲在一塊 鑲在地上八角鏡旁! 「一定要在一個時辰里回來!我說的一個時辰是指天上的一個時辰,夠你在 人間晃蕩一個月了!」星盞從腰間摘下鑲著一塊小小八角鏡的玉佩,系在她腰間, 繼續碎碎念叮囑著,「別弄丟了這個。鏡子會越來越模糊,是用來提醒你回來天 上的時間。只要你帶在身上,我就能在這塊原鏡里看到你。我召喚你時,鏡子會 發燙,把它貼在額頭就能跟我對話了。好啦,趕快站上去吧!等我娘看到,肯定 不讓你下凡的!」星盞起身的同時,把蹲著的她也拉了起來,直接推她站在八角 原鏡中央。 「可是……我還是覺得可以等師父回來帶我一起下凡啊……」蜜蜂咬著大拇 指可憐地看星盞。 「……」星盞不爽地瞪她一會兒,突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蜂兒,你難道 不想知道你師父到底多在意你嗎?我們就看他是四處找你,還是巴不得你消失不 見?還是說……你對你師父這幺沒信心?」 「我師父一定會找到我的!就算我在人間,我師父也能馬上找到我!我是師 父唯一的徒兒,師父法力高強,一下子就會找到我了!」蜜蜂大聲重復著為師父 辯駁。 星盞掛在臉上的哂笑變得越來越僵硬,最后干脆拿掉。煩躁地閉上眼開始念 咒。 這時,流云看到些許慌張慢慢消失的她突然看向自己所在的方向,心中一緊, 沒多想什幺,就即刻上前冒著扭轉乾坤的重罪伸手要拉她的手臂。突然四周一片 震動,紗帳、幻影、人聲都瞬間消失。 他的強迫讀取記憶的咒法被打破,元神回到湖邊。定睛一看,原來是薄怒的 湖仙正一手扶著昏迷過去的星盞,一手揚起湖水形成鏡面屏障,阻隔了他與星盞 的眼神交匯。 倒退一步,流云呼吸吐納將元神與rou體緩緩合二為一。 湖仙收起法術,怒氣未減地斥聲:「仙君何必要對我兒用這樣強硬的法術? 有什幺話,大可開口問便是!」 「勞請仙子帶我去鏡花水月?!沽髟茮]空和湖仙起爭執,只拱手問。 湖仙訝然:「你……怎幺會知道鏡花水月?你去鏡花水月做什幺?」 「去找被令郎偷渡人間的我家徒兒?!?/br> ======= 「你這孩子真是胡鬧!自己上次亂吃人間的什幺仙藥弄得自己花粉變得有毒 便罷,怎幺這次把蜂兒也弄了下去???」 湖仙府邸里星盞的寢房,流云冷眼瞧著湖仙怒罵星盞。 面色、嘴唇都蒼白得緊的星盞靠躺在床上,瞄了一眼旁邊那個看上去就來氣 的混蛋師父,輕哼出聲:「都是他不教蜂兒法術,蜂兒又急于求成,我才……」 「蜂兒不會法術,你就敢讓她一個人下凡?」湖仙驚呼,歉意地向流云尷尬 笑笑,卻絲毫沒有緩解對方寒冰一般的臉,她只好繼續回頭罵兒子,「趕快施法 術找到她!」 「他不是法力很高強嗎?」星盞小聲嘟囔。在那家伙心里,這個混蛋師父簡 直就是無所不能!那就讓他一個人去找??! 湖仙眼角瞄到流云已經準備再度作法,馬上坐在兒子身旁,阻隔在兩人之間, 再非常嚴肅地對星盞解釋:「你知不知道,如果蜂兒下凡的事情,被天兵天將發 現,是什幺下場?」不等兒子開口,湖仙繼續,「他們會用類似于流云師父剛才 看你記憶的法術,來強行挖掘蜂兒的記憶!鏡花水月被天庭封掉出入口不說,咱 們娘倆一定會因私自偷渡人間被重罰入天牢!」 7四管齊下去尋她 仙界對仙籍和仙界物品的管理相當嚴格。 仙界官方的出入口只有一個。不論進出,必須奉天庭之意,換言之,就是必 須為了給天庭辦事。否則就會遭到專門部門的追捕。盡管如此,總有會有些神仙 喜歡瞞天過海私自下凡游玩。更有幾位特立獨行仙人,用高超的法術來私自設立 通道。 「鏡花水月」,最初是星盞的父親——上一任的水仙花神——為了給當時還 在凡間修煉的湖仙贈送禮物而特別積聚法術幻化出來的。這一法術的四大要件是 鏡、花、水、月。如果從仙界下凡,必須花神用水幻化出的八角鏡面,才能將要 傳送的物品直接送往處在凡間月夜的湖中。由于怕被天庭追蹤,所以湖的位置不 會固定,而是如浮萍一樣游移在凡間。但湖仙只要持有鑲有附鏡的玉佩,就可以 迅速找到傳送的禮品。但后來兩人為了廝磨,上任的水仙花神便升級了這樣 的通道,變成可以將自己送往凡間幽會。 即便不用送禮或幽會,兩人也能通過鏡面在月夜交流,才會感情愈加濃厚… … ======= 言歸正傳,目前情形非常詭異。 因為鏡面一片漆黑,完全找不到附鏡的位置。 流云掃了一眼已經法力、體力、神力都要幾乎耗盡的星盞,便拱手向那對母 子二人告辭,便拂袖離開湖仙的府邸。一臉陰郁地回到自己的仙島,就看到風清 師兄正在悠閑靠在樹邊與幾個天兵天將在理論。正準備直接無視,卻聽到了風清 諷笑對方的話語:「她師父沒有給她起名,所以這只蜜蜂不算位列仙籍。按理說, 不應該歸天庭管轄。就算捉了回來,也是遣送凡間,真不明白你們浪費那個時間 有什幺用?」 「神君,我們也是奉命辦事……」領頭的天將正拱手苦惱著這位風神大人的 刁難,余光瞄到仙島這位仙君的到來,立刻恭敬迎上前去,「仙君!玉帝……」 話還沒說完,就被風清打斷:「師弟!這幾個呆瓜來向你通告說你那寶貝徒 兒下凡了!」風清先一大步走到師弟身邊,將胳膊懶散搭在流云一邊的肩膀上, 低聲繼續,「我也算不出來她在哪里呢……反正,是被人拐跑了吧?」 流云「哦」地揚了一聲,撥開肩上的青袖,十分客氣地拱手:「那就勞煩各 位將我那不聽話的徒兒帶回來了?!?/br> 風清挑眉睨著師弟,一臉不茍同流云居然懶到連找心愛的徒兒都使喚別人的 地步。 天將連連點頭稱是:「仙君請放心,小將一定盡快把私自下凡的蜜蜂妖精帶 回天庭?!?/br> 「嗯?!沽髟扑﹂_袖子,背在身后,「請轉告天帝,追捕蝎魔的事,我承下 了?!?/br> 天將欣喜至極,他沒想到事情居然如此順利。一直以為這個不知名的仙君深 不可測,沒想到這幺體貼人意!完全不像風神對他們百般刁難和戲?!悼?/br> 了眼神情不悅的風神,立刻騰云告辭。 流云待那幾個天兵天將消失在云際,才側頭看向師兄:「既然要找她回來, 多幾個幫手,豈不是更好?」 「他們說的是要把蜜兒帶回天庭!天庭!不是送回你床上繼續當你的抱 枕!」風清憋悶了半天的怒氣終于噴薄出來。剛從凡間回來,就碰到那幾個天兵 天將,聽他們說蜜兒私自下凡的時候,他掐指算不到她的方位,幾乎要馬上起身 化風而去尋回那根本沒能力自保的「別人的徒兒」!沒想到人家正牌的師父卻還 是不慌不忙?? 流云從袖袋中取出個卷軸遞給準備刮起龍卷風的師兄:「就算她不因私自下 凡被天庭捉走,天庭那邊也遲早會安插個莫須有的罪名逮住她?!?/br> 不解,但是怒氣確實有消減的風清接過卷軸,仔細辨認了下:「這不是當初 你曾經燒掉過的蝎子精嗎?」 「我的火象法術向來不精,而且那個時候我沒睡醒……聽說這蝎子已經修煉 成魔,在人間作威作福、鬧得好不歡騰。所以天帝希望我去收了他?!?/br> 「他有什幺資格命令你?你又不是仙官?」風清嗤聲,重新卷起卷軸。 流云肅著臉接過來,拋去石桌上:「所以我昨晚拒絕了?!沟脑蚴怯?/br> 于昨晚心煩于抱枕的不合作…… 「哼!那個老頭,居然還在這幺耍手段?!癸L清不屑至極,想到蜜蜂根本沒 法力偷偷下凡,他問:「她怎幺偷渡出去的?」 「幫兇,是那個小花神。起因,卻是你?!沽髟粕斐鍪?,草堂里那本破書便 飛到他的手心。一把捉住,舉在師弟的眼前。 風清看都不看地把書抓了來,哼笑著:「怎幺不談根源???」他最討厭 的,就是師弟那副控訴他給她看這種禁書的情形!明明就是師弟想把好抱又好吃 的蜜蜂一直留在身邊,才不教她多余的法術!不然的話,就算下凡了又怎樣?現 在的情況是,那個笨丫頭根本沒辦法自?!貏e是現在人間還有個蝎魔! 沒理會師兄充滿嫉意的反問,流云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才繼續開口:「我暫 時不能從星盞的記憶力把她帶回來了,他現在的體力承受不了……」 「你對星盞小花神用了攝魂奪魄?」風清咂舌。這種撥開記憶、甚至能 扭轉已經發生的事情的法術,是師弟的獨創。施法者的感覺,風清不知道。但是 風清見過無數受法者痛苦到暈厥,記憶卻仍然被無情翻攪……不過是個「幫兇」, 就要受到這樣的切膚之痛。如果師弟要成魔,想必比那蝎子精輕松得多吧! 流云卻像敘述個故事般平淡繼續:「所以,以他現在的法力不能通過鏡花 水月找到她?!?/br> 「星盞居然會用鏡花水月?」真是不能小看小花神! 「那是他家傳的寶物?,F在我只知道,她被送到了凡間月夜下的某個湖邊?!?/br> 流云突地盯住師兄。 風清被看得渾身發毛,只好抬起雙手告饒:「知道了知道了,我會下凡去找 她?!?/br> 流云點頭:「那就勞煩師兄下凡了。我會借搜尋蝎魔的權力,去找她的方位。 星盞的神力、法力、體力恢復后,會繼續通過鏡花水月找她?!?/br> 「怎幺?這幺想比天庭先一步找到你家寶貝徒兒???」非常欣慰師弟終于有 個師父樣子了,風清還是忍不住要酸兩句。 流云神情異常嚴肅地瞥向攤在石桌上的卷軸:「天庭追捕到她,我還能向天 帝討要回來。但如果她在被我們四方找到前,先被蝎魔捉住,恐怕就要大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