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本臺最新消息報道,預計未來三天,我市將迎來今年第二次強冷空氣,冷鋒前線抵達城市南部。井和氣象臺發布暴雪橙色預警,東南地區積雪深度將達到20~30毫米,對交通或農牧業會造成較大影響。我們有請今天到場的專家為市民提供一些防御指南。 電視在播放著,氣象臺的女主持人總是十年如一日的年輕。 專家您好,可以看到今明兩天我們將迎來強降雪。這次的降雪量和三年前那場暴雪比較起來,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當時影響到了很多市民的生命安全。那為了避免這樣的情況,您有什么防御措施能提供給大家呢? 首先相關部門要做好防雪災和防凍害的相關工作,要加強道路、鐵路、線路的巡查維護,機場、高速公路、輪渡碼頭可能會停航封閉。廣大市民盡量減少不必要的外出活動,不要待在不結實不安全的建筑物內,避免上山或去森林等地。 女主持人微笑著點點頭,補充道,還有做好防寒保暖準備,多填衣,儲存好足夠的食物和水等等措施...... 窗外已經開始飄雪,電視臺里還在不斷播報著天氣情況,孟淺念站起身抬手關掉了電視機。 她拿起手機撥通電話,盡力讓語氣聽起來像是平常一般,喂,嫣然姐,下午我想去趟梨陽山上了,你能陪我去嗎? 周嫣然最近因為孟浮生突然的撤資,導致資金鏈斷缺而忙得焦頭爛額。自己還正想著該用什么方法去找淺念旁敲側擊下,她就來了電話,便立刻回復道,好呀,我們正好能一起聊聊天,散散心。 淺念轉過身,望著眼前的人,繼續跟電話那頭的周嫣然做著最后的確認,你,沒關系嗎? 嗯?周嫣然反問了句。 淺念的眼眶開始泛紅,眼里充滿愧疚,有些磕絆地說,我說時、時間,沒問題的話,我們就下午梨陽山上見。 將電話掛斷的那一刻,淺念的身體在顫抖著。眼前的人將她眼角的淚水擦干,把她擁入了懷里,溫柔地說,沒事的,一切都過去了。 淺念用力地抱緊她,像是小時候那樣,她啞著聲慚愧地道,怎么會這樣?這三年我都在干些什么? 汀......汀姐,我一定不會原諒她。 姚汀拍拍她的背,安慰著她道,不是你的錯,是怪我,怪我當時不夠勇敢。 雪花一片片落下,整個城市顯得靜謐、肅穆,甚至夾雜了一絲悲壯感。道路旁的環衛工人拿著鐵鍬鏟著雪,堆起了一個個小山丘。 超市便利店的營業額達到頂峰,市民們都在提早做著儲存食物的工作。全市學校停課,一路開車能看到路邊家長帶著活蹦亂跳的小孩兒,在除著自家門口的雪,而旁邊的小狗在雪里滿地打滾。 路上的積雪被來來往往的車輛壓平壓實,壓成灰黑色,慢慢結成了冰。車輛行駛得緩慢,雨刷器來回擺動著,大家期望著能盡早平安到家。 可姚汀和淺念像是背道而馳,逐漸開往梨陽山上,身后還跟著幾輛黑色的車。 開到山上,淺念和姚汀去了二層露臺等待著。 俗話說下雪不冷,化雪冷,還真是這個感覺。她們站在露臺上向下瞭望,成排的松樹只露著點點綠色,上面覆著厚厚的雪,不時因為超過承重而往下跌落。酒店前廣袤而空曠的大地上,連一個腳印都沒有。 飄雪落在姚汀波浪似的烏發上,在超市上夜班工作的那幾年,她基本不曾過久得見過什么太陽,白凈的皮膚上沒有任何曬斑。她只需稍加打扮,整個人便看起來貴氣而迷人。雪地反射的光讓她感到眉間刺痛,身體反射性地緊繃。淺念指指左側那間房,對她說,汀汀姐,你待會兒先去那個房間,我單獨先問她幾句話。 好。 由于這惡劣的天氣,市中心的部分公司也打算提前下班。楚誠驟然推門而入,對孟浮生道,哥,這大雪天的,淺念和嫂子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去梨陽山上去了。 孟浮生本來就準備著提前回家,怕雪太大姚汀會害怕,望了望窗外的雪勢道,汀汀和淺念? 對啊,淺念司機和我說的,還帶了挺多人,這倆人是要干什么??? 浮生想起姚汀昨天睡覺前,跟自己說過她今天約好了要與淺念和張醫生見面,可能回家會晚些。他當時還好奇這三個人怎么互相認識的,本想問問,可姚汀已經睡著了。 去梨陽山上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去找周嫣然。一定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孟浮生拿起衣服,示意了一下楚誠,走,去梨陽山。 剛上車楚誠被驚嚇地一下抓緊了安全帶,哥!你慢點兒開,這雪天車不抓地!太滑了! 她倆去找周嫣然是不是去報仇啊,淺念怎么突然和嫂子關系變好了啊,她這兩年不是因為那件事兒一直對周嫣然特好嗎? 楚誠胡亂猜測著,又道,哥,也不會有什么意外吧,周嫣然肯定不是個好欺負的主兒,還能讓自己被打一頓?我覺得這車滑得都快飄起來了,命還是挺要緊的。 孟浮生沒聽楚誠的抗議,一腳踩下油門,擔心地道,我是怕汀汀和淺念有什么意外。 給她倆打電話。孟浮生扔給他手機。 撥出姚汀和淺念手機號碼,都是嘟嘟的忙音。電話打不通,一想到周嫣然上次砸店那事兒,楚誠也漸漸著急了起來,打不通,一直是不在服務區,山上信號本來就不行,這雪天更差了! 繼續打。車子加速狂飆。 淺念,讓你久等了,你這么早就到了呀。周嫣然到了露臺,吩咐服務員重新沏一壺茶,最近時間安排得緊,也好久沒來梨陽山了,來的路上耽擱了些。 淺念環視著酒店精致的裝潢點點頭,梨陽山還是很美,我記得你們家建這個酒店,從選址,到設計再到修建成花了三年的時間吧? 是呀。周嫣然自然地引出投資的事,淺念,你也知道,我在這個酒店上花費了很多心血。當初我父親并不同意把這個項目交給我,是我保證一切都會做到最好,才從我哥手里接過。 這個酒店的每一次設計方案,每個理念,甚至建造用到的每種材料,都是我一手cao持的。周嫣然將一杯茶遞給淺念,可現在我和你哥有了些矛盾,他一下撤走了所有資金...... 像是點到為止,她知道淺念一定能聽懂她什么意思。再低三下四求人的話她可就說不出了,而淺念每次對她也是有求必應的。 孟淺念坐在沙發上,打開茶蓋,熱熱的水汽冒出幾絲白煙,她斂去臉上的表情,吹了吹道,嫣然姐,其實,比起生意上的事,我更關心的是你的身體健康。 她說著就突然將茶杯有些重地放下,直視著周嫣然的眼睛,之后開口的每個字音都咬得極重,雪下的這么大、你就不害怕嗎? 露天臺外雪下得更大了,甚至飛舞而來落在了木色的地板上,一層又一層。周嫣然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她怎么能犯這么低級的錯誤呢?一定是因為最近太過慌忙,讓她有所松懈。 周嫣然讓自己鎮定了幾分,舔了舔嘴唇,應對道,淺念,其實今天聽你說要上山,我心里是很排斥的。今天雪下得這么大,可是你說要來,我就想著一定要陪你,并且最近張醫生也在幫我治療,很有效果,我的病情也終于有所好轉。 淺念不得不承認她的眼神,語氣都實在讓人信服,可想到她一直都在欺騙、利用自己,孟淺念就憤怒不已。孟淺念冷笑了一聲,覺得不給她搬個獎真是可惜了,戳穿道,周嫣然,你表演夠了嗎? 周嫣然的眉頭蹙起。 孟淺念站起身道,你今天赴約的原因是你需要利用我,讓我去求我哥繼續為你投資。 上午我剛見過張醫生,最近他一直和我匯報著你的情況,他其實根本沒有給你治療。 不,準確來說,是因為你根本沒有??!淺念用力將她拉起,拉到露臺旁。 你瘋了吧?孟淺念!周嫣然掙脫著這突如其來的肢體行為。 孟淺念指著鵝毛大雪,激烈地道,你才瘋了!你騙我你有創傷應激障礙,你一看到雪就會害怕!你整整騙了我三年! 淺念用力抓著她的胳膊,回頭看看我還真是愚蠢!我一直在想為什么第一次遇到你時,就覺得你的背影那么熟悉,我還以為是我的錯覺。而實際上你的背影確實很像、很像姚??! 這三年內你露出不少馬腳,我竟然都沒發現,一個怕雪的人竟然還會去滑雪場?一個怕雪的人現在面對這暴風雪竟然沒有一絲恐慌! 不是PTSD嗎?你的焦慮呢?你的恐懼呢?你的不安呢? 你都沒有!淺念將她猛地松開,周嫣然一下有些趔趄,后退了幾步。 淺念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因為三年前,在梨陽山上救我的人根本不是你! 對話出現了剎那間的停滯。 淺念,你在說什么呢。周嫣然拍了拍粘到身上的雪花,嘴角慢慢勾起,不是我,還能是誰呢? 她微笑著說,山上沒有人的,你不記得他們都凍死了嗎?只有我保護著你,不然你身體那么差,能活下來嗎? 周嫣然將距離拉到最近,眼神帶著兇狠的目光。 這時,露臺側邊房間的門被推了開來。周嫣然皺著眉望去,她竟一時間沒有認出來出現在她視野的這個人。上次見到姚汀時,她看起來破舊疲憊,可此時快步走來的她,像是渾身都溢散著生命力,她曼麗而光彩奪目。 姚汀走來將淺念護在身后,她和周嫣然直視對峙著,抗衡著。 這樣兩個極度美麗又有些相像的女人同時站在一個畫面里,便突然涌上了一絲詭異的感覺。那些發生過的細節似乎也由此變得更加清楚了些。 【淺念身體一直不太好,要多注意身體呀?!?/br> 【姚汀后來只上夜班,她像是行尸走rou,沒有朋友,沒有生活的欲望?!?/br> 【下暴雪如果被困在山上可真是不幸??!】 【告訴孟浮生,我病得快死了?!?/br> 【我身體還好,只是這樣下雪的日子難免覺得有些苦楚?!?/br> 【嫣然姐,我真的好愧疚?!?/br> 【宴會上的女人說:這么一看,你不覺得她和周嫣然的個子和身材看起來還挺像的嗎?】 【張醫生將姚汀的病例翻出,怎么能那么巧和周嫣然病例上敘述的是同一場災難呢?】 ...... 姚汀和周嫣然五官輪廓精致立體,都穿著黑色長裙,身材曲線更是被勾勒得有些相近。只是姚汀的氣質更清冷,周嫣然略嫵媚一些。若單從樣貌看起來,實在有些像是一對雙生花。 面對頂替者的理直氣壯與大言不慚,姚汀眼神里涌上了不屑,她輕蔑難耐地道,周嫣然,你真是讓我覺得惡心。 你說什么?周嫣然的面部表情隨即變得猙獰,這個女人怎么敢這樣對自己說話。 你不覺得自己很齷齪嗎?姚汀一步一步緩緩向她逼近。 你不是想知道山上能有誰嗎?好啊,我來說給你聽。 三年前淺念去梨陽山上寫生,遇到暴風雪且越下越大,她意識到不對想往山下跑,卻迷了路,和同學走散。 同學們下山后,清點人數發現她不在。淺念身體從小就差,根本扛不住暴風雪,可雪沒有絲毫變小的趨勢。即使當時山上還有人,但全城戒備,不讓任何人再上山。 孟淺念站出身說,可是那時姚汀姐在山下的超市工作,她聽到了我的名字,大家都在說著我走散了。她等不及救援的人到來,即使下著暴風雪,她也立刻什么都不管的上山去找我。 我在雪地里待了超過6個多小時,被凍得渾身冰冷,意識已經喪失。姚汀姐找到我的時候天色也完全黑了下來,我只能模糊地聽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天太黑了,根本找不到下山的路,姚汀姐把我背到了一個山洞里避雪。她把衣服都蓋在我身上,我一直努力地想睜開眼睛看看救我的人究竟是誰,可是卻怎么也做不到。 幸運的是我們終于熬到了天明,天亮后雪也變小了很多。她將我背起下山,而我最后的一絲記憶就是她的背影。 周嫣然的臉色難以抵擋的一陣青一陣白,你憑什么說當時在山上的人是她?就憑她不可信的說辭?你當時都快被凍死了,你根本沒有任何意識!是我把你送到醫院的! 淺念憤怒地走上前道,對!這就是我一直搞不清的一點,為什么你根本沒有救我,但會是你把我送往醫院的?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個場合? 你說你當時也在山上觀光,可根本不是,你是第二天才到山下的! 淺念劃開手機,翻到了當年關于暴雪的新聞,在我看到網上其他新聞的時候就發現了,除了官方發的一條真實的消息之外,當年山上明明有被凍死的人,可那些新聞里竟然只字未提。 看到這些我突然就明白了,你會出現在那里,是因為你當時就選好了要在梨陽山上建造度假村!可如果度假村還未建成,山上就已經被報道死了很多人的話,這個地方的風水就會成為禁忌,山上那塊兒地你就白買了! 你來就是為了盡早封鎖消息,買通當時準備報道的記者! 姚汀讓淺念的情緒稍微平靜些,補充道,所以當時網上鋪天蓋地的新聞標題都是什么,直接將官方那條唯一真實的新聞掩蓋住。 等到下山后,我的體力已經透支,看到遠處停著的救護車,終于撐不住暈倒了。我們都要被抬上救護車,而你正好發現了淺念。 等淺念醒來,你就待在她的床前,她自然以為是你救了她,于是你也就順理成章的成為了她的救命恩人,不是嗎? 姚汀抬起周嫣然的下巴,質問著她,你晚上真的能睡得著嗎?你甚至騙她你患上了嚴重的心理疾病,這三年來你在反復不停地利用淺念的善良與愧疚,來達成你的目的。你真的心安理得嗎? 周嫣然甩開她的手,走到了沙發旁坐下,咬著牙說,你少來這套,這一切不過都是你自己的一面之詞罷了,你有什么證據? 證據,你要證據是嗎?姚汀翻出當年那條真實的新聞報道,很不幸,當年被凍死在山上的是一個六歲的小女孩和她的mama,還有兩位去山上拾荒的男性老人。 你說你患上了創傷后應激障礙,是因為下山時真實地看到有人死亡,從此便害怕看到雪??赡愕牡谝环莶±龍蟾胬?,你陳述的是:你看到有一對年輕情侶還有兩名男性死亡。完全對不上!直到后來,你的病例里才改了過來。 孟淺念將那首份病例拿出,還好因為我實在太愧疚,覺得是由于我你才會得病。所以這么多年來,我都是親自拜托我哥幫你請醫生,而這每一次的病例報告,我怕以后有需要的地方,都會讓那些醫生保留著。 周嫣然,你的野心可真大,利用我的愧疚讓我主動和我哥說投資你的酒店。你還利用你編造的病情說自己有多痛苦,威脅我哥要娶你,一定要成為我哥的未婚妻,不然你就表現得自己活不下去,隨時有輕生的可能。 你到底還利用我和我哥的善意,做了多少骯臟的事? 砰周嫣然一下將手里的茶杯砸倒在地上,茶水染濕了地板,骯臟? 我骯臟?孟淺念,我拜托你看看你自己好嗎?是你要把我認成你的救命恩人,我何樂而不為?周嫣然頓時惱怒地對她道,你仗著你哥對你的支持,能悠閑地畫著你所謂的藝術作品,我呢? 她看著自己用盡心血建造的酒店,憤憤地繼續道,你知道一直被人否定是什么感覺嗎?我父親如果愿意肯定我一次,我還會去求你哥? 她打開一瓶紅酒,倒了一杯,又怒視著姚汀,還有你,當年你應該就在醫院吧?你怎么不敢出來說是你救的她呢,你們不是整天上演著篤信過往的戲碼嗎,可你怎么連出現都不敢出現呢? 你縮起了頭來,怎么反倒怪起我來了呢? 我愛孟浮生,是編造病情也好,還是利用也好去得到他,那又怎么了?我骯臟,那你們呢?裝什么情深意重,不是虛假得連見面的勇氣都沒有嗎?淺念你自己這么蠢,怨我嗎? 在周嫣然毫無邏輯的話語中,姚汀聯想到了小柔因為砸店而受到的驚嚇,她更加怒不可遏,伸手一把將周嫣然手中的紅酒搶了過來,潑在她的臉上,紅色酒液像是掀開血腥的帷幕。而后姚汀冷靜了一些道,我最近一直在想應該怎么樣報復你這樣無所不用其極的人。思來想去,我都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方法,因為你這種人實在沒有什么底線。 你家境殷實,最看不起窮的人,但我告訴你我父親的父親就已家財萬貫,可是那又怎么樣呢?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嗎?你有一天也會有可能和我一樣,成為你口中的窮人。 于是后來我就忽然想到了,想到你最怕什么。你最怕孟浮生不愛你,你最怕你的付出沒有回報與收益,因為你覺得自己高高在上,別人必須愛上你。 那我來告訴你,孟浮生根本不會愛上你,你終究愛而不得。你不是說回憶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嗎?我就偏要讓你知道,如果回憶真的能用錢來買,我和他的回憶,他愿意千金散盡去買。 你知道為什么嗎? 姚汀俯身在她耳邊輕聲說,因為只有我陪他走過了最難的時光,這一點他會永遠記得,所以他只會愛我,而你只是個可悲的笑話。 周嫣然所有的驕傲都敗在了孟浮生身上,不是敗在他不愛她,而是敗在了她明白自己一無所獲。 你!周嫣然將臉上紅酒的汁液擦干,舉起手就要一巴掌扇著姚汀臉上。 可下一秒卻被人從身后狠狠地拽住,將她一把拖在一旁。 孟浮生身上的片片雪花還未消融,他聽到了些大致的前因后果,怒氣不散地對著周嫣然道,你要是再敢動她一下,就別怪我心狠。 楚誠將她倆拉開,離周嫣然遠點兒。 那種她最在乎的屈辱感讓周嫣然的心徹底破碎,她看著他們四人,有幾分瘋魔,冷笑著說,還真是佳偶天成呢,可誰能知道明天會發生什么呢?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們這么多年不在一起,總歸不是因為我的原因吧。 她雙手環胸,頭發有些散亂,幽幽地道,姚汀,你該不會已經忘記了,自己還有個母親吧。 一幀幀痛苦的畫面洶涌而來,整個世界開始結冰。冰凍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淡藍色的冰沿著地面,順著屋梁不斷向前,快要來到腳邊將姚汀冰藏。 寒冷的冰逐漸向上,封凍住她的身體,就快要來到胸前??删驮谶@時,姚汀主動伸處自己的手,握住了孟浮生,她告訴自己不要再因回憶而害怕,說道,浮生,天快要黑了,我們下山吧。 孟浮生溫暖的手掌將她握緊,好。那一瞬間,寒冰像是破裂。 到了酒店門口,姚汀對那些她和淺念帶來的人說,就砸一層吧,別傷到人,意思意思就回吧,晚了不好下山。 姚汀知道對于周嫣然那樣的人來說,只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那么愛惜這家酒店,那就讓她親身體驗到自己給別人帶來的傷害,否則她根本不會感受到任何傷痛。 雪地反射出的光熙熙耀耀,四個人踏在厚厚的積雪上,留下了足跡,他們四人在一起的一切似乎都沒改變。 那意思是當時救淺念的就是嫂子?周嫣然那女的也沒得???楚誠還有點懵。 對啊,她真是快氣死我了。淺念說,是因為張醫生三年前是汀汀姐的主治醫生,幫助汀汀姐治療了一年,她才康復了個大概的。這次我哥正好請到了張醫生,張醫生發現了不對告訴我,我和汀汀姐一見面就知道了。 那她為什么會正好就選了一樣的病說。 因為當時幸存下來的人,都反映了自己這種病況,她就照貓畫虎唄。 我靠,那周嫣然這女的也太心機了吧?那為啥當時嫂子在醫院不來找我們啊。那天我們不在井和,出事兒趕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住院的第二天了,難道嫂子你已經走了?楚誠像是有問不完的問題。 其實三年前姚汀醒來,她知道孟浮生一定會到醫院。已經那么多年未見,她好想見到他,哪怕偷偷一眼,可是就當她快走到淺念病房前,她看到一個陌生的女人在孟浮生的懷里哭泣。 那一刻,姚汀什么都思考不了了。她轉身逃離,甚至太急一下被絆倒,身旁的人看了過來,讓她立刻更快地從地上爬起來,走向了拐角處。當年的她心疼得像是要裂開,以為他已經有了別人。 姚汀如今想來只是誤會,卻故意說,那誰讓孟浮生當時懷里抱著一個哭泣的女人啊。 不是啦。淺念趕忙想要解釋。 姚汀卻突然拉著她跑了幾步,笑著說,我知道呀。 她又從地上抓起一把雪灑在他們兩個身上,好想打雪仗喔。 孟浮生攬過她,還抓雪,手都這么冰了。 楚誠覺得這樣的狗糧已經好久沒吃到過了,一時間有種自己幸福的錯覺,佯裝嫌棄地笑道,又開始了??!淺念快點兒走,咱上車,真是不想看他倆。 咱們一會兒去哪兒? 餓了,這么冷的天想吃火鍋。 要不去超市買食材回家吃? 超市都被這座城市的叔叔阿姨們一搶而空了。 那怎么辦? 老公帶你去自家開的火鍋店。 孟浮生你業務還擴展到了火鍋店? 我哥他年前遇到個客戶破產了付不起錢,就把火鍋店抵給他了。 這是什么奇葩客戶? 還有更奇葩的呢,有個客戶的女兒看上了楚誠,非要和楚誠在一起才訂單。 然后呢? 我哥讓楚誠舍小家為公司,和那個女的談一個月的戀愛,但他誓死不從。 哈哈哈哈哈哈。 凜冬已至,即使明天是洪水猛獸,他們也將并肩同行。在這久違的同行里,他們一步一步,逐漸消失在了大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