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相絕
從此相絕
李宣臉龐鐵青,長眸暗而冷,如同黑夜中的天幕,隱隱流轉的鋒芒凌厲犀絕,皆是殺機已動的憤怒。 他怒意凜然的眸中倒映著的是方昭惶恐無措的面孔。 方昭忍著胸口的絞痛,倉皇地看著他,她很想解釋...她根本也沒將劍對著他好嗎...只不過是想將他的劍挑開都不行么... 可她的喉頭竟似啞了,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只能一味地哭,呼吸都仿佛變得分外困難。 她不明白...不明白為什么命運總會給予她一次比一次可怕的折磨,讓她一次比一次更痛。 月下木葉紛紛墜落,仿佛過了很久很久,或許也只是過了一瞬間。 李宣閉了閉眼睛,深深呼吸幾下,再睜眼時緩緩收了劍,唇角挑出一抹薄笑,方將軍縱橫捭闔震悚九州,孤自不舍傷他。 但是你,方昭,他突然踏步上前,握住了方昭持劍的手腕,方昭,你好極了。我只盼你最好永遠對我如此絕情。 方昭正哀求般望著他掉淚,一驚之下都忘了掙脫。 李宣眼神凌厲,卻漾著nongnong的痛意,千萬要對我一直保持絕情,我才好永遠不必為你心軟。 不待方昭反應,他已抓著她的手腕對準自己奮力一刺,長袍扎穿,血rou迸裂,方昭手中長劍猝然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肋下。 李宣---方昭倒抽一口涼氣,駭然震顫,她瞬間心神俱失,只覺天地都已崩塌,你在干什么! 夜色蒼茫,月影無邊,紛亂的呼聲在一剎那間震破了沉沉夜空。 猶如電光火石,這番變故來得太過突然,隱在暗處的侍衛始料未及,俱是大驚失色,全都驚呼撲出。 殿下! 殿下! 黑暗中到處兵刃出鞘,寒光點點,迅速向李宣移動圍攏,主子!來人!救駕! 一些隔著遠的,不明就里,只以為是方昭對太子行刺,數十名侍衛,鎧甲崢嶸,手執利刃,急涌而出將方昭團團圍住。 李宣面目荒涼,牽了牽嘴角,揮手喝退,輕緩的字句寒意滲人。 你曾經做過什么,我不再追究,你決定要退婚,我也隨你... 他忽而雙膝一軟,慢慢跪坐了下去,聲音漸低,從此以后,你想愛誰,便愛誰,我都成全你。 你先別說話了好嗎!太醫!方昭又低又嘶啞地哭了一聲,猛補上前將他扶住,快叫太醫! 他唇上慘無血色,鮮血自嘴角一絲絲沁出,白袍上猩紅觸目,在夜色中愈發暗沉。 李宣將她的手一把拂開,卻因用力過度,自己跌在了地上。 方昭抑制不住悲傷,只覺胸口痛得血rou淋漓,她踉蹌著上前將用力擁緊,低聲叫道:我不要!殿下,不要這樣對我! 她嘶聲痛哭,反反復復在秋風中悲鳴,一生的眼淚幾乎都要在此刻流盡了,我錯了!真的我知道錯了!求你原諒我! 方昭頭一次感覺自己要活不下去了,她覺得現在的自己就像一盞光芒微弱的河燈,在莽蒼河面上孤單影只地漂流。 而天地混沌,無邊無盡,她再也尋不到一個方向。 豆大的淚珠劃過臉頰一滴跟著一滴淌下,滴滴跌落在李宣衣襟上,與他衣袍上的團團殷紅洇成一朵朵碎裂的花。 李宣撐著地面,垂首不語,四下里只聽得到他沉重又雜亂的呼吸聲。 他劍眉微蹙,長眸微閉,整個人都像蒙著一種濃重的哀傷。 方昭怔怔地望著他,她還是頭一次這樣認真地看著他。 從認識至今,他似乎從來都是不敗之身,霸悍無匹,當者披靡。 可往日那個靜時孤高動時飛揚的李宣,如今卻因她從里至外都添了難以磨滅的傷痕。 往昔俊美溫潤的面龐都已然失去那飛揚桀驁的神采,在月輝下蒙著一層淡漠孤寂的銀澤。 她心中一痛,神思俱哀,猶如被擊中了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她突然不顧一切地攬著李宣頸側,深深地吻住了他的唇。 顧不得他身受重傷...也顧不得大哥正鐵青著臉凝望著自己...她就這樣深深吻了下去。 溫軟交織,呼吸相纏,這闊別已久的纏綿帶著上天入地都要在一起的決絕,來得洶涌澎湃,難以抑制。 李宣一震,理智上還想抗拒,但他的手卻已迅速扣住了方昭的后腦,用力地將她按向自己,力道大得幾近疼痛。 他呼吸戰栗,重重覆住她的嘴唇,舌尖蠻橫地抵開她的牙關探入她口中,將她青澀的攻勢截去,攻城略地般猛烈地攫取。 唇齒相叩,舌底糾纏,不同于方昭的青澀,他的吻狂放而直接,挾著明顯的欲望,充滿了狂暴的掠奪與攻占! 懷中幾千個日夜的空虛,心底數不清歲月的演習,她的肌膚,她的一切一切,如越收越緊的絲縷,將他密密匝匝縈繞。 他已經沒有辦法再壓制情緒,這是他此生都未曾體會的歡愉,他愛她的柔軟,愛她的甘甜,亦愛她的殘忍! 他是那樣深切地,痛苦地,鉆心刺骨地想要吻她,日日夜夜,無時無刻都想要這樣吻她! 唇舌霸道的侵占,合著血腥與眼淚翻攪得方昭險些喘不過氣。 她微微離了他的唇,含糊輕喃,我想跟你在一起。在一起,好不好,好不好殿下? 額際相觸,鼻尖相抵,氣息相纏,每一個字宛如輕囈。 不。李宣勾了勾唇,帶著末路孤寂的微笑,松開了緊扣的手,我不要你。 他癡癡地凝望著她,淚滴從他的眼角慢慢滑落,你一直讓我難過,從以前,到現在...方昭,我絕不要你。 此生此世,你我相絕,長長久久,不復相思,朝朝暮暮,永不相見。愿你從此...稱心如意。 秋風浩蕩,發絲翩飛,他的聲音干澀沙啞又冷淡決絕。 方昭怔住了,嘴唇微微發顫,你覺得那樣的話,我還能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