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佛堂勃起了。
你在佛堂勃起了。
這天夜里,風雨飄搖。 轱孑山深廣無際,在瓢潑的雨中磅礴又沆碭,巨大的雨幕穿插在古樹與峰巒間,深藏于山中的羅家老宅籠罩在其中,空曠沉重的巨響鋪天蓋地覆蓋上來。 羅玉在回廊的檐下驚醒,衣擺已經濕了一大片,是雨點挾風而來。宅子里算得上燈火通明,雖然四下無一人。他悠悠地伸展,筋骨沒有得到松快。有一種睡久了的困倦纏繞著他,像是一件吸滿水的大氅披在背上一樣。 轱孑山尋常無聊地進了梅雨天。 羅玉散步在老宅里,宅子里多是一些神出鬼沒的幫傭。這是羅玉成年后第一次回來住,于是他第一次正經地思考了這些幫傭的存在,才覺得荒誕起來,二十一世紀的好時候,這樣的深山里還埋著如此一個龐大的封建殘余。 今晚可能是格外讓人不舒服,他走了好久也沒遇見一個人。這深院大宅有這樣一個好處,只要愿意躲藏起來,實在很難被人意外撞見。這種空蕩讓羅玉的困倦更重,一種無以名狀的煩躁從這種困倦中生了出來。他停下腳步,望一望高聳的院墻上濕潤漆黑的天空。天空是沉默不語,送還給他更大的煩躁。 實在是無事可做,反而讓羅玉無限懷念起不久前忙得腳不著地的生活??Х?、油墨、陽光的氣味,像是上輩子才存在的事情一樣。山中無日月,山里的時間和外面居然這樣不同。 所幸,羅玉已經學會不再去想為什么被關到這里這件事,想起來就不再只是煩躁。 羅玉倚在柱子上發呆,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地,他感到一種古怪的香味充滿了鼻腔。草木味道的基底里有濃郁的動物油脂味,還有一點點的麝香味。他的煩躁更甚,并且逐漸變味?;厣竦臅r候他恍惚地意識到,自己從剛才起就一直聞著這股味道。 雨似乎更大了,頗有種不依不饒的感覺。羅玉站定,想要回房睡覺,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就踉蹌一下,極guntang的燥熱排山倒海地攫住了他,他的腦袋昏沉四肢麻木,感官似乎鮮明而實際上混沌一片。 有人扶住了他,冰涼溫柔的手掌貼在他臉上。他定睛看見一張漂亮的臉蛋,或者是這個表妹,或者是那個表妹,隨便誰也好都不重要。羅玉瞥一眼手腕,上面帶著串佛珠,吊詭至極,明明晚飯后手上還沒這個,不知道是誰在他睡著時候把它戴上去的。 你送我的嗎?他捏住表妹的手腕,細細的,皮rou也溫軟。他已經明白手串帶著的香氣的奧秘,這實在是再常見不過的事情,原來山里也有和外面一樣庸俗無聊的地方。 你不喜歡這個嗎?表妹笑著湊近,要來吻他。 何必問這樣的問題,如果喜歡,要這手串干什么,羅玉分神地想著。guntang的情欲洪水一樣澆灌到四肢百骸,這種被引導著的感覺讓他想吐,他無限厭倦地推開眼前的人,懶懶地分辯了一句:你不用這樣,我也離不開這里。 表妹好整以暇:你好奇怪,我沒指望你帶我出去。 羅玉無言。他原來沒有想過有人愿意活在這個宅子里,現在猛然了解,好像打開另一扇門。情欲浪潮一樣,一波一波涌上腦海,拍擊他的意識。他按住表妹的肩膀,可能是抗拒過甚,絕對是弄疼了表妹。他想到這可能是一個從來沒離開過宅子的人,不自覺放松了一點力氣。 自內而外的一種悲哀跟在情潮之中,羅玉隱隱感到這悲哀實際是一種憤怒,三個月以來一直存在他的心里,現在因為面前的人的馴服,變得辛辣起來,真是讓人忍受不住。 這時候,嗙地一聲。 表妹應激地收回手,飛快地轉身離開了,羅玉甚至沒來得及看清楚她的神色。 嗙嗙 是后院角落那個佛堂里傳來的鐘聲,音色沉得像是溺了水。 羅玉隱約想起,童年時候的某日,他迷迷糊糊地進過那間佛堂。那里面陰冷到極點,似乎有無可能消散的水汽盤繞著一樣,香火的白霧之中,是一尊滴水觀音像。大奶奶說過,滴水觀音是三十三觀音之一,灑下大悲甘露洗凈塵世污垢,也能救人于洪水,若為大水所漂,稱其名號,即得淺處。 稱其名號,即得淺處? 那可以救救我嗎? 羅玉徑直地尋鐘聲而去。 準靜止鋒盤踞的天空,雨云濃郁,雨水激烈,院子里的植株郁郁蒼蒼蔥蔥蘢蘢,漫卷中綠意流動碧色彌漫。雨聲訇訇,貼住耳膜涌動。 羅玉穿過院子,實際沒有幾步路,佛堂就在眼前了,飛檐雕欄映在漆黑的夜里,張牙舞爪的洞xue一樣詭秘。羅玉渾身濕透、通體guntang,情潮一陣陣壓過來,這樣的狼狽好像是喪門犬一樣。 他推開門,是潮濕的香火氣味。他走進門,堂內只有幾盞長明的燭火帶來的一點點微光。那尊滴水觀音像就端莊悲憫地在他的面前,隨著一點點微光,展露出寶相來。 什么也沒有。真是什么也沒有。 羅玉感到自己淹沒在幾種洪水里面。有卑劣的性欲,有低沉的失落,有guntang的憤怒,幾種洪水的浪頭交織在一起,一個個漩渦絞著羅玉的心,鋪天蓋地的水,怎么能有這樣無孔不入的水,密密麻麻地充滿了羅玉每一顆肺泡。他呼吸急促起來。他淚腺發燙起來。 觀音。 幾乎是哀求。羅玉想,這是不必避免的示弱,可以盡情地低下去。卻什么也沒有,沒有東西來回應羅玉的赤裸裸。 他嘆氣,開始要強迫自己釋懷的時候,忽然地,有人說話,聲音從濕潤的霧氣中傳過來,還是極清脆、干爽,有一點點笑意,親昵得迷人。 羅玉的玉是守身如玉的玉嗎? 羅玉茫然地走近幾步,燭光之中,滴水觀音自巍然不動,它背后有sao動。羅玉又近幾步,一個人影飛快從觀音像后探出頭來。羅玉看清楚了,是一個年輕的少女,面容在燭光里溫柔得不可思議,蜜水一樣誘人。羅玉絕對相信剛才的話是這個少女說的,那樣親昵迷人的共振,來自眼前的少女。 此刻,很難說清楚,身體里這一股又一股更猛烈的情潮,是因為手串還是因為眼前的少女,羅玉只覺得自己已經完全不再受控制,他變得無比放松,任由奔騰的血液趕往身體的每一處末梢。實際剛才應該丟掉手串的,這樣就可能講出來自己現在的悸動是因為什么,可惜忘記了,只有強勢過任何時候的沖動在他的腦海里。 少女歪著腦袋,笑盈盈地看著羅玉,這樣從容地走出來,月光一樣的袍子隨便地穿著,勻稱漂亮的身段有如奔涌在他血管里的情潮一樣。羅玉感到身體里的幾種洪水都往她身上去了,去往她頎長的脖頸、纖細的手腕、玲瓏的rufang、柔軟的腰肢,失望和憤怒變得很小很小,奇怪的是性欲變得更大更大了。這樣的放松讓羅玉覺得自己從一場大水中得救了。 他順從地將姿態放得很低很低,可以低到鞋底,只要是少女的鞋底。然后他看見少女居然赤著一雙腳,瑩白漂亮的雙足安靜地踩在供桌上。羅玉不受控制地走上前,他已經低出臣服與順從,眼前的少女一定就是被他召喚而來的觀音,是他的觀音。他現在要將自己的赤裸朝奉給她。 羅玉伸手撫上觀音冰涼的足尖。 觀音竟也不躲,羅玉呼吸起伏如山巒,他難以自抑地抬頭,直直地看向他的觀音。 觀音也低頭看著他,然后促狹地說:你在佛堂勃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