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暗潮

    周六，尋青畫室。

    ......林霧琴？！

    方老師......

    尋青畫室是一棟含五層與陽臺的舊公寓。在三樓的空教室內，一位男人坐在畫架前方，以吃驚的神情，越過畫板看向站在門口的女人。

    男人皮膚黝黑、五官立體分明、留著一頭中分中長發與淡薄的口字胡，為他沉穩的氛圍中增添了幾分狂野。

    妳....他因想說的話太多而一時語塞，怎么就對我換稱呼了。

    ....佑禾。

    好久不見，霧琴。

    他將手中的調色盤放在地上，有些心急地站起身，一面向她招手，一面往樓梯間走去。

    我們去沙發坐，這里味道重。

    方佑禾和林霧琴走至二樓的休憩區。林霧琴看著這處擺了二張懶骨頭沙發椅、一張雙人沙發，與一座茶幾的小空間，類似于近鄉情卻的情懷愈發強烈。

    三年前，她、方佑禾與另一個人在這里歡心暢談的畫面歷歷在目。

    咖啡？茶？啊，是咖

    今天喝茶吧。林霧琴苦笑。

    哦，妳口味變了。你們倆以前都喝咖啡的。

    方佑禾手中忙著倒茶，眼神卻瞧著她不放，什么風把妳吹來的？

    抱歉....真的很久沒來了對吧。

    林霧琴最后一次造訪尋青大約是在一年前。方右禾看著眼前那位曾經沉迷于繪畫、青春洋溢的女大生，如今已是個婀娜的小女人，心中不免感慨。

    或許那是比18歲還更加曼妙的年齡。剛踏入職場的她還尚未沾染世俗的風塵，卻也已褪去了青澀與純真成熟與稚嫩之間的拉鋸形成一種不穩定的平衡，如此的芳華總易令男性醉心不已。

    他沖著她一笑：不怪妳跟晏馳。你們最近好嗎？

    我已經在上班了。至于他....我們畢業后沒有很常聯絡。

    咦。有點意外。然而，他的嘴角上揚不已。

    今天來主要是想跟佑禾你借頂樓的畫室，不知道可不

    妳要借當然沒問題，他似乎心情很好，怎么現在又突然想畫了？

    這....突然遇到了想畫的對象。

    哦？他的笑意緩緩淡去，人像畫？

    嗯。而且這次想用油彩。

    油彩？他很是吃驚，妳也知道油彩要畫很久

    沒關系，林霧琴緊了緊手心，這次會努力畫完的。

    她不僅是在回應他，亦是對過去的自己的下戰帖。

    。。。。。

    翌日早晨。

    二男夾一女，三人站在群青一樓的柜臺前大眼瞪小眼。

    喂，妳這什么，為什么還有別人？

    洪謙生努著嘴，瞪著那位與自己相同身高、隨性風格強烈的青年。

    這是我的畫室。青年挑了挑他的劍眉，似乎也在打量他。

    林霧琴卡在三十一歲的男人與十七歲的男孩中間，對于這兩人間暗潮洶涌的氛圍感到不解與擔憂。

    呃，沒有，洪同學，這位是方佑禾，方老師；佑禾，這

    妳昨天來找我時跟我說的模特吧？方佑禾將頭轉向她，很像呢，霧琴。

    像什

    他打斷洪謙生：走吧，霧琴，畫布我也已經幫妳做好了。

    不少畫家為了畫作的品質，不顧費工的過程也會自行制作畫布。

    謝謝，佑禾，真的是麻煩你了....

    小事，別說了。上樓吧。

    洪謙生看著眼前這對男女的一來一往。男人那寵溺的語氣和呵護的眼神都令他感到莫名窩火。

    一行人終于爬上了五樓的畫室。林霧琴今天穿了黑色雪紡襯衫搭配暖咖色包臀長裙，而在狹隘的樓梯間里，走在后頭的洪謙生數度都差點正臉撞上前方兩顆翹彈的rou團。

    方佑禾開了鎖，走了進去。林霧琴則轉頭看向皺著眉頭、雙頰紅透了的洪謙生，向他解釋：樓梯很難走對吧，辛苦啦。我們接下來都會在這里畫。

    才不是樓梯的問題。

    洪謙生也跟著踏進門內。

    有著大面落地窗、鋪著木質地舖的空間映入眼簾。三張小畫架像發著呆的路人豎立在房間角落，一旁的桌面上盡散落著紙張與畫具?？諝馑奶幗詮浡伭洗瘫堑奈兜?。

    墻面上掛著數幀已完成的畫作，主題不是動物就是花。

    方佑禾站在其中一張畫架前，向林霧琴擺手：畫布在這里。

    噢，謝謝你她走去的同時，后方傳來怏怏不樂的聲音。

    他要跟我們畫？

    呃，佑禾

    你放心吧，我沒想過去打擾霧琴作畫。

    我是在問她，洪謙生憤憤地看著林霧琴，他等下要是開門，我就只幫妳到今天。

    方佑禾打趣地看著這張和自己另一位學生長著相似面容、性格卻天差地遠的高中生。他覺得此時的他像極了張牙舞爪的幼齡獵犬。

    這個房間只有這把鑰匙，他一面說著，一面將鑰匙遞給林霧琴，我先走啦，霧琴。妳慢慢畫吧。

    門啪一聲地關上前，他還朝著洪謙生擺了個戲謔的表情。

    洪謙生原本就咬著的上下顎此時簡直要將牙給磨壞了。

    林霧琴走向洪謙生，將原本提在手中的袋子遞給他。

    這是昨晚在訊息中說好要買給你的....替換衣物，也當作是謝禮。你等等換上吧。

    袋子里頭裝著一件嶄新的白襯衫，以及一包三件一套的CK四角褲。

    妳很常來？

    一年多沒來了。

    哈，平常不認真練畫，妳就是那種只對男高生有興趣的變態吧。

    想到那個姓方的男人，他的語調便上揚了不少。

    林霧琴早已開始整理場地，沒怎么理會他的揶揄：是是是，抱歉抱歉。

    洪謙生瞧她將發絲攬在耳后，蹲在房間中央仔細地鋪著白布，側臉的視線中流露出專注。他覺得自己被敷衍了，雖逞了口舌之快，卻感到更加氣惱。

    我要在哪換？褲子。為了掩飾情緒，他干咳一聲。

    林霧琴愣住，在這之前還真的沒想起，群青里只有一樓的后門旁有間破廁所，而他們的畫室位于五樓，也就是頂樓。

    抱歉，剛才忘記說了，要去一樓換....

    妳是說剛才一樓后面的那間破爛廁所嗎？沒有別的地方了？

    林霧琴能理解他的不滿，畢竟連她自己也極力避免使用那一間。畫室內已有個小洗手臺，洗畫具能在房內處理；至于生理需求，她都是忍到吃飯時間才直接在外頭餐廳解決。

    她撓了撓后頸：那你就在這換吧！我會背對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