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溺水

    憐憫意味著處境比他好，也意味著屈尊紆貴

    葉彬強迫自己冷靜了一下，重新戴上泳鏡朝剛剛游過的路線慢慢游回去，仔細尋找泳池的地板上是否躺著那根紅色的橡皮筋。

    幸運的是，葉彬很快在泳池中間的地上看到了那根橡皮筋，不幸的是，此處正是整個泳池最深處，將近有4米深?？紤]到自己今天狀態不佳，葉彬猶豫了下還是沒潛下去撿那根橡皮筋。

    她重新游回了岸邊，徑直走出更衣室來到了大廳。努力回想了下剛剛那個少年的名字。

    楊飛？楊飛在嗎？葉彬抬高了嗓音喊道。

    名叫楊飛的少年從旁邊走出，看到一身比基尼的女性明顯吃了一驚。游泳館為了省電只開了一盞小燈?；璋档臒艄庀?，楊飛還是能看到這位jiejie的腿筆直修長，小腿上沒有一絲贅rou。水珠沿著她的頭發滴入胸口，大腿內測也有水珠沿著腿流下來。

    楊飛平時只在外間接待客人，幾乎沒去過泳池附近。這副出水美人的景象讓他小腹一熱，白皙的臉上染上一絲紅暈。幸虧燈光暗淡，眼前的客人注意不到他臉色變化。

    葉彬倒是對少年的變化一無所知，她之前在國外旅游的時候裸體海灘都去過，穿個比基尼和人講話更不算什么事。她溫聲對少年說道，你好，我橡皮筋松了，鑰匙掉進了游泳池中間不好撿，你們這兒有備用鑰匙么？

    楊飛見她神情坦蕩，也強行鎮定下來，暗罵了自己一句卑鄙，連忙道，有的有的，我馬上去找。

    葉彬接過備用鑰匙向少年致謝，回到換衣間打開箱子，從包中取了30塊錢，出去遞給了楊飛，告訴他改天讓老板給箱子換個鑰匙。隨后走進了淋浴房沖澡。

    熱水的沖淋讓葉彬放松下來。擦干身子換上衣服，干燥溫暖的感覺讓葉彬覺得舒服多了，疲憊感也再次涌了上來。她走進大廳，準備還了鑰匙就直接回招待所休息了。

    楊飛，你在嗎？她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里回蕩著，卻未見剛才的少年出來回應。

    葉彬皺了皺眉，猶豫要不要等少年出來。黯淡的燈光、陌生的小鎮、無人的游泳館，這些元素的組合讓她感到有些不安。

    要不就把鑰匙放桌上好了。她低聲對自己說道，反正換鎖的錢也給了。

    葉彬往四周張望了一下，卻在回頭看到泳池的時候被驚呆了。一個人影在水中掙扎著，似乎想往岸邊游去，但越是掙扎身體越是往下沉。

    擦！葉彬忍不住罵了句臟話，趕忙朝泳池跑去。她匆匆掃了一圈，泳池四周沒有趁手的工具。葉彬咬咬牙，把衣服和裙子都脫了，扔在泳池邊上。

    等下別亂動！她朝少年喊道，也不等他回應，就跳下了池子，從背后游向少年，一把摟住少年的腰往岸邊游去。

    少年還是本能地掙扎起來。幸而他本身力氣就不大，溺水帶來的遲鈍感也放緩了他的動作，葉彬順利拖著少年上了岸。

    葉彬將楊飛平放在泳池地板上，撬開他的嘴，讓他吐出兩口水來。

    楊飛？能聽到嗎？葉彬拍了拍少年的臉。

    少年嘴唇有些蒼白，臉上已不見了之前的倔強感，反而看上去有些脆弱。半透明的皮膚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手中抓著一根紅色的橡皮筋。他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些什么，但還是沒能吐出完整的話語。

    葉彬輕輕嘆了口氣，貼上楊飛的嘴唇做起了人工呼吸。楊飛的嘴唇是冰冷的，口腔里卻很溫暖。夏末的傍晚已有了些許涼意，風吹到葉彬身上讓她打了個寒顫，卻也無暇起身擦干身子，她忍不住貼近了些身下的少年，汲取些許暖意。

    楊飛感到渾身冰涼，只有唇間傳來的暖意，他忍不住伸出舌頭想獲得更多的溫暖，卻碰上一個溫熱靈活的物體，他猛然睜開了眼。

    楊飛發現自己以一種曖昧的姿勢靠在女性身邊，兩人的嘴唇緊緊貼在一起，最要命的是兩人的舌頭也攪在一起，彷佛情侶間的法式熱吻。只穿著胸罩和內褲的異性的身體離他不過幾厘米的距離，稍微移動一下就能碰上。楊飛感覺自己腦中一下子炸開來了，泳池的地板冰涼，他卻感覺渾身發燙，小腹下的某些部位也蠢蠢欲動。

    見楊飛醒了，葉彬便移開了嘴唇。她見到少年臉色通紅，連身上看上去也泛著淡粉色。葉彬想到兩人之間曖昧的姿勢，饒是以她的厚臉皮也有些尷尬。

    葉彬不動聲色地離楊飛遠了一些，清了清嗓子道，你前面溺水了，我在幫你做人工呼吸。又問道，怎么好好地掉進水里了。

    楊飛沉默了片刻后，沒頭沒尾地說道，我想把橡皮筋撿上來，換根橡皮筋只要幾毛錢。

    葉彬才注意到，少年手中抓著的紅色橡皮筋正是她弄丟的那個。她反應了好幾秒，才理解了楊飛的話。撿起鑰匙換根橡皮筋不過幾毛錢，就可以留下她多給的換鎖的錢了。

    一股寒意從她身上涌了出來，讓她打了個寒顫。30元是網紅店里一杯奶茶的錢，沖到手游里只能換上兩三抽，眼前的少年為了這點錢卻差點溺水身亡。

    少年下水時只穿了內褲，葉彬這時才看清楚他身體有多纖瘦，上身隔著皮膚似乎就能摸到骨頭，訴說著身體主人的營養不良。葉彬無端回想起一次看到姚曄打籃球時脫了上衣，小麥色的皮膚和輪廓分明的腹肌，她記得當時還嘲了一句，練成這樣不知道吃了幾斤蛋白粉。那幕場景和眼前的少年對比起來，形成了極大的沖擊，讓她一時有些恍惚。

    楊飛見葉彬不說話，又接了一句，既然撿上來了，等下我會把錢退給你的。

    葉彬這才回過神來，擺擺手說不用，又叮囑道，既然不會游泳，以后就少來泳池邊上吧。

    我我會游就剛剛潛太深嗆水了才，楊飛結結巴巴地回應道。

    葉彬起身時注意到了少年下身的凸起，不由啞然失笑，剛剛的場景對沒經驗的小處男是太過火了些，不知道少年是不是初吻就這么不明不白地丟了。

    她只作不見，扶著楊飛離開了泳池，又找了毛巾蓋在他身上，叮囑楊飛要注意保暖。

    jiejie你叫什么名字？在葉彬準備離開游泳館的時候，楊飛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有機會還會再見的。葉彬回眸一笑道，不過到時候你可能要叫我葉老師了。

    葉彬慢慢朝著招待所走去，天已經暗了，沒有光污染的小鎮上能清晰地看到天上的星星。葉彬的腦海中閃過了楊飛的臉，弱氣倔強的少年總能惹人憐愛。

    看來這次支教之旅比我想象得還要有意思啊。葉彬嘴角勾起輕笑著，眼里卻沒有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