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在暮色下消融
遠山在暮色下消融
周數 有人說,如果你同時愛上了兩個人,那其實是一個也不愛。 要我說,這才叫自愛。 周數,你能不能愛惜身體一點?陸庭勛在電腦里輸入我的基本情況,眉頭越皺越緊:今天零下五度的最低溫,你怎么敢就穿一件毛衣?腸胃本來就不好,還亂吃東西。 我裹著他連續穿了六七天的羽絨服,將淺鵝黃色的毛衣袖子扯出來一截伸到他眼前晃悠:毛衣很厚的,不信你摸。 他不理我,繼續在電腦里輸入我的病情,表情特別嚴肅。 四個小時前,我單穿著毛衣在零下溫度的校園cao場晃悠了幾圈,順便吃了一盒冰淇淋,回寢室又吃了一份特辣的麻辣燙,成功引發了急性腸胃炎。我是故意這么做的,目的就是為了到W大附屬醫院見陸庭勛 他特意叮囑我考試周好好復習,不要到醫院來找他??上移獊?,還要生病了光明正大地來。 陸庭勛是我同校的師兄。他在W大醫學系本碩連讀畢業,我大一入學的那年,他正好研究生畢業,進了W大附屬醫院工作。因為經常生病,又信不過校醫院的技術水平,所以我入學兩個月后就在W大附屬醫院認識了陸庭勛。 認識沒多久,我就把他泡到手了。輕而易舉。 他這人挺正經的,二十五歲那年還是處男,我是他第一個女人。對他下手之前,我以為按他這種長相,至少該談過三任女朋友了,結果他那會兒特純情地告訴我,我是他初戀。 第一次和他上床之前,我說,我不是處|女。 他說沒關系,不會介意。 他當然不介意,因為他還被蒙在鼓里。他要是知道我高中就和姐夫糾纏不清,哪能不介意。 晚上十點,急診室窗外燈火喧囂,耀眼的光線肆意灼燒著一棟棟都市高樓。 急診室內卻很靜,有種不可思議的柔和力量。 先去驗血。陸庭勛把病歷遞給我。 能直接開藥,不驗血嗎?我和他打商量:你明明知道我最怕抽血和做皮試還有打針。 陸庭勛無可奈何地揉我腦袋:明明知道怕疼,怎么還敢亂折騰身體。你乖一點,先去驗血。 很不巧,手機就在這個時候響了。 還沒抽血呢,我掏手機的時候就已經隱隱覺得胳膊肘脹痛了。都怪心理作用。 來電人是姐夫,楊行山。 喂?我尋思著他打電話來準沒安好心,要不就是替我姐督促我復習,要不就是想找我約|炮。 在哪個診室?楊行山問。 你自己找吧。我掛斷了電話。 肯定是我姐周學告訴他的。晚上周學打電話問我今天的復習進度,我借機賣慘說急性腸胃炎犯了,沒辦法集中精神復習行政法。 周學催我去醫院看病。她人在外地出差,沒法回來看我,所以讓姐夫過來看看。 難得我能和陸庭勛膩歪一會兒,楊行山這時候來醫院,只能說他是不知趣。 你姐夫過來了? 陸庭勛和我姐、我姐夫楊行山是見過面的。 嗯。我的不耐煩都寫在臉上:他有病,這個時候來醫院。 和你姐夫吵架了? 不是,我抱住他,用臉部肌膚感受他的灰毛衣溫度:我就是想和你單獨待一會兒,不想讓姐夫打擾。你再過十分鐘不是要和張醫生換班了嗎,晚上正好能陪我。 陸庭勛又好氣又好笑:你挑著時間生病呢?好了,快去驗血,后面還有人排隊等著看病。 急診室門被敲響了。敲得急,極不耐煩。 兩聲敲擊過后,楊行山大步走了進來。 您好。陸庭勛對我姐和姐夫一向很尊重。 楊行山朝他略微點頭示意,卻徑直走向我,狠狠打量著我身上的羽絨服:穿醫生的衣服像什么話,脫了。 我穿的是男朋友的衣服。我捏著病歷本,懶得搭理楊行山,直接走出急診室門去驗血。 周數,楊行山擋住我的去路,說話盡是威脅意味:把陸庭勛的衣服還他。 我白他一眼:你今天很閑?有時間在這里找我麻煩。好狗不擋道,滾開。 某天晚上楊行山不在家,我和周學同床共枕說悄悄話,周學說她其實很羨慕我敢隨便對楊行山鬧脾氣她在楊行山面前永遠保持優雅賢淑,連屁都沒放過。而事實上,周學比我脾氣大多了,她逼著我讀書的時候比我班主任都兇。 我告訴周學,你以后就可勁兒跟楊行山鬧吧。男人這種東西就是賤,你越糟蹋他,他越愛惜你。 別挑戰我耐心,楊行山直接把我穿的羽絨服拽下來,三兩步走回急診室還給陸庭勛。 驟然失去外殼包裹的溫暖,我打了個寒顫,恨恨瞪了一眼楊行山的背影,轉頭往驗血窗口走。 驗血窗口沒人排隊,醫生冷淡說道:袖子卷高到大臂。 我不情愿地卷著毛衣袖子,動作格外拖沓。剛交往的時候,陸庭勛還以為我是在撒嬌裝怕疼,后來時間久了他才相信我不僅性格做作,痛閾值也是真的特別低。 快點,驗血而已,有什么好怕的。醫生見多了我這種猶猶豫豫的病人,冷聲催促我。 我把胳膊伸過去,她嫻熟地給我扎止血帶,那根橡皮管綁得特緊。碘酊冰涼地涂在胳膊上,我扭過頭,不敢直視針尖刺破皮膚的過程。 請您后退一點,站得太近了。醫生提醒走到我身后的男人。 我是她家屬,楊行山抱住我的上半身固定,讓我的頭靠在他懷里,目之所見只剩他的黑襯衣。 壓抑的顏色使我的神經活躍跳動,以至于眉骨之下隱隱抽搐了幾秒。 針尖冰冷扎入血管,脹裂飽滿的酸痛如潮汐般涌卷,深紅的血液在我看不見的地方被層層汲取。 眼淚在一瞬沁出來,我難過地想著,此刻怎么不是陸庭勛在這里抱著我。 終于結束了。 楊行山幫我按著止血棉,扶我到旁邊坐下。 突然間覺得無話可說,我們倆尷尬地對望了一眼,我不悅地扭過頭,他輕咳一聲清嗓子。 驗血完了還要等一個小時才能出結果,我可不想和他繼續坐在這兒干瞪眼。 陸庭勛要下班了,你回去吧,不用管我。 楊行山振振有詞:我答應了你姐來照顧你。 我嘆氣:拜托,我折騰這么一出急性腸胃炎,就是為了和陸庭勛多待一會兒。他怕打擾我期末復習,最近都不主動找我。您行行好,趕緊走吧。 所以你有在認真復習嗎?楊行山抓住我的把柄:要不是你姐每天遠程監督你,早該掛科了。 我反駁:我腦子聰明,不可能掛科。 楊行山損我:就沒見過你這么盲目自信的。 血干了,楊行山移開止血棉,用拇指腹輕輕觸碰針孔留下的地帶。 微妙的酥癢感電流似的亂躥。多少帶點情|欲。 楊行山把他的大衣披到我肩上,順口問我胳膊還疼不疼。 我說疼。他就笑,一邊笑一邊揉我腦袋,說剛才那個抽血的小朋友都沒哭鼻子。 我有時候會恍惚地想,如果我是jiejie和姐夫的孩子就好了。這樣的話,他們就有孩子了。 楊行山是不會知道的,jiejie沒有生育能力。 他只知道我任性地要求他和jiejie做|愛必須做安全措施,他只知道我惡劣地嚷嚷著不許jiejie有自己的孩子、jiejie只能永遠愛我一個人。 楊行山只知道我任性嬌縱又挑剔的壞脾氣,他還能知道什么。什么也不知道。 哦不對,他還知道周學是個好妻子,知道周學愛她meimei勝過愛她自己。 陸庭勛下班換了身衣服,走來時恰巧目睹姐夫在親昵地揉我腦袋。 我下班了。陸庭勛溫和地朝我們笑。 交往了三百多天,我總是疑心陸庭勛會不會察覺端倪,發現我和楊行山的關系不干凈。但他并沒有。比起研究女朋友和她姐夫的關系,他更情愿去鉆研醫學專業知識。 陸庭勛在讀書時期是典型的好學生,而且是既天資聰穎又勤奮自律的好學生,我對這種男生完全沒有抵抗力。要是能早出生七年和他成為同班同學,那我必然會把他拉下水一起早戀逃課,成為老師們頭痛的對象。 這么一想,我要是早點遇到陸庭勛,全心全意地和他戀愛,哪兒還可能和楊行山有糾葛。就算是jiejie跪著哭著求我,我當初也不會答應她那可笑的請求,穿著一身整齊的高中校服勾|引自己的姐夫。 老公,你留下來陪我吧。我朝陸庭勛撒嬌。 和眾多情侶一樣,我們偶爾也會以老公、老婆相稱。但在我姐和姐夫兩位長輩面前,陸庭勛會正兒八經地叫我周數。 我沒有小名,我姐也沒有數數、學學,聽起來好像都挺奇怪。只怪我們爸媽都是高中數學老師,對數學這門偉大的學科愛得深沉。 別聽她的,你先回去吧。楊行山搶在陸庭勛之前開口:你忙了一天,該回家休息了。我在這里照顧周數,不用擔心。 陸庭勛和我講過,他挺佩服楊行山的,白手起家成為上市公司的大股東,頭腦手段不簡單。 所以此時此刻,陸庭勛選擇了聽從楊行山的,放心讓女朋友被她那位事業有成的姐夫照顧。 陸庭勛哄慰道:那我就先回家了,等會兒把結果給張醫生看,他說需要打針就好好配合。嗯? 嗯,好。 我尋思著我可能真的腦子有病。大半夜折騰得又是抽血又是要打針,就為了到醫院和男朋友膩歪兩三個小時,結果呢,男朋友下了班拍屁|股走人,輕輕松松把我丟給多管閑事的姐夫。 偷雞不成蝕把米,說的就是我。 還看,楊行山干脆用手蒙住我的眼睛,不讓我再目送陸庭勛遠去的背影。 柔軟的眼皮被干燥發燙的掌心覆蓋,睫毛微微扇動時,沿著他交錯的掌心紋路盡情撩撥。 我挪開他的大手,破壞曖昧氛圍:肚子疼,我要去廁所。 楊行山遞給我一包紙巾,我揣進褲兜里,大步流星地往廁所走。幸好不用排隊等坑,否則我穿的這條褲子晚節難保。 等到我回去的時候,楊行山正在和我姐通話,最后一句落音是晚安,親愛的。 呵,親愛的。真虛偽。 你剛才跟我姐說什么了?我盤問他。 她問你現在情況怎么樣。 然后呢? 我說情況還好,讓她早點睡。 哪里還好?我今天晚上都快拉虛脫了,剛才抽血還那么疼! 那也是你活該。楊行山沒好氣:為了見男朋友想出這種餿主意,哪個正常人會做這種事? 我瞪他:你再罵一句試試?信不信我現在就給周學打電話。 他反問:你就這么想讓你姐擔心?都十九歲的成年人了還不能讓你姐放心,她就差給你當媽了。 她是我姐,她給我cao心關你屁事! 我當即給周學撥號,楊行山奪過我的手機:她今天辦畫展很累,你讓她好好休息不行? 行。我冷嗤一聲,心笑他真是有夠虛偽。對我姐關懷體貼的是他,出軌背叛我姐的也是他。 陸庭勛 如你所見,我是陸庭勛,醫生職業。江城本地人,今年虛歲二十七。 到了這個年紀,家里免不了開始催婚。遺憾的是我對象還沒到法定婚齡,現在催她也沒用。況且她貪玩,著實不是結婚居家的好人選。 有些女人適合擺設在外面談戀愛,她能給足你面子,卻絕不能放進家里;還有些女人則正相反,她們缺乏調情撩|sao的天賦,只適合安分養在家里。 周數是前者。余盈盈是后者。 我承認自己是個人渣。 但很抱歉,周數你也不賴。咱倆在感情里誰都不欠誰的。 我按了指紋進屋,屋門發出輕微聲響。門上牢牢地貼著一張幼稚可笑的字條名草有主。 主,是誰的主。周數你也配么。 庭勛,你回來啦。晚上又沒吃飯吧?我去給你做宵夜。余盈盈從房間出來,到客廳迎接我。 她穿著蕾絲花邊的純白睡裙,像黑夜里婷婷綻放的一朵百合花,干凈無瑕。她的腹部微微隆起,曲線盡展母性的柔美。 早在余盈盈懷孕之前,我就覺得她的氣質很像母親,溫柔善良、寬容體貼。 我得聲明,我這人絕對沒有戀母情結,否則我的初戀也不可能是周數連她自己都承認,她就是個被jiejie慣壞的巨嬰,最基本的生活都難以自理。 我不餓,你別去廚房忙活了。我把余盈盈摟到懷里,吮吸她身上若有若無的香水氣息:今天好一點了嗎?寶寶乖不乖?有沒有踢你? 沒有,我們的寶寶可乖了。余盈盈輕撫著肚子莞爾:寶寶說他想爸爸了,希望爸爸不要工作那么辛苦,每天早點回家。 過幾天帶你去見爸媽吧。我把手搭在她的手背上,與她一同聆聽肚子里的小生命。 不急,余盈盈輕聲說:等你和周數那孩子說清楚了,咱們再去見父母。 余盈盈與我同歲,是我的高中同學。她比周數只年長六七歲,卻習慣性稱周數為那孩子,不帶有任何敵意的、仿佛她是周數的一位長輩。 周數見過余盈盈,但她可能早就忘記了。 一年前周數和我一起參加兄弟的婚禮時,余盈盈正巧坐在我們這桌。那時余盈盈還只是我的關系普通的高中同學,她和別的女同學一樣,笑著夸贊我女朋友年輕漂亮。 我會抓緊時間和周數分手的。我很快地承諾余盈盈,下意識握緊她的右手。 沒關系的,你找到合適的機會再和她說。 合適的機會合適的機會太多了。在得知余盈盈懷孕的第一天我其實就有機會跟周數坦白,也有勝算能和她分手分得干干凈凈。 可是我沒有這么做,一直拖延到現在,余盈盈懷孕五個月了,我還是沒能做到和周數分手。 家里總會有那么些東西,明明這輩子都用不著了,卻依舊舍不得扔。情愿讓它在家里霸占某個生灰的角落,也不愿讓外面的人把它撿到我沒法觸及的地方。 我已經不喜歡周數了。我很清楚。 但我做不到和她分手,做不到眼睜睜看著她這個婊|子恢復單身,恬不知恥地和她姐夫混在一起。 眼前浮現了周數那張臉。她笑嘻嘻地看著我,輕浮地說怎么辦啊陸庭勛,我越來越愛你了。 這種話,她姐夫肯定也聽過。不是嗎。 我扶著余盈盈回到臥室。她懷孕后變得很容易困倦,所以沒過一會兒就睡著了。 深夜最終是屬于一個人的狂歡。 一個人,孤寂地在心靈曠野吶喊,回音只有自己能聽到。 打游戲也好,看球賽也罷,總之現在沒時間搭理微信上那幾條未讀消息: 周數給我發了一張照片,她薄薄的手背上插著針管,手背肌膚在醫院燈光映襯下顯得慘白,青色血管脈絡分明。 還發了一張哭唧唧的小貓表情包求安慰。 就這樣吧。等到明天溫暖的太陽照常升起,等到那時再回復一句輕描淡寫的抱歉,昨晚沒看消息,就能擺平一切。 周數,你得做好心理準備了。 早晚會有分手這么一天的。誰讓你有錯在先。 楊行山 這小祖宗總算是睡著了。 在醫院打針時還昏昏欲睡,回家洗完澡就精神亢奮起來,連續看了三集韓劇,眼睛都睜不開了才舍得放下手機睡覺。 寂靜漆黑里,她的手機屏幕倏亮。 是她男朋友發來的微信消息:明天記得多穿衣服,早餐吃清淡點,吃完早餐半個小時再吃藥。 時間是凌晨兩點四十七分。 就為了等這么一句誰都會說的話,周數熬夜看完了三集無聊的韓劇。 嗯唔周數在睡夢中翻身,緩緩把腦袋挪到我的臂彎里:疼 周數。我將那幾縷拂到她臉上的發絲撥開,用指腹在昏暗封閉的空間里感受她的五官。眉骨,鼻梁,蜿蜒直至她干涸的嘴唇。 她蹙眉,煩躁地推開我的手。 醒了?肚子還疼不疼? 周數困頓地揉著眼睛:我想喝水。 我正要起身給她倒水,卻被她緊緊纏住了腰。她像一條肢體溫暖又柔軟的毒蛇。 算了,你別去。她喃喃道:外面好冷。 毒蛇偶爾也會有心善的瞬間。只不過是在一些無關緊要的時候善良而已。 陸庭勛剛才給你回消息了。我移開她細白的胳膊,下床給她倒水。 床外確實很冷,盛著溫水的玻璃杯握在手里幾乎是在發燙。 周數突然又不肯喝水了:疼。 哪里疼? 她委屈道:胳膊肘抽血的地方,你弄疼的。 我和周學都早已習慣了周數的嬌氣性子。 周學很久以前跟我埋怨過,你看周數這樣子,以后進了婆家要怎么辦,人家可不會把她當公主伺候,再說她也沒那么好的公主命。都怪我平時太縱容她了,只知道管她的學習情況,沒想到讓她的性格發展成這樣。 我寬慰周學,小姑娘是該養嬌貴點,等她長大懂事了,性格自然不會再這么嬌氣。 沒想到養著養著,小姑娘長大了,嬌氣任性程度竟比十二三歲時更甚。 更不可思議的是,不知不覺間,周數已經在我和周學的婚姻里生活了七年,從孤僻壓抑的女孩成長為妖冶生動的女人。 是的,妖冶。 哪怕她為了陸庭勛將長發染回黑色,梳著馬尾辮被路人當作還在讀高中的學生,也藏不住她骨子里那股與年齡閱歷不符的妖媚。 陸庭勛從來沒見過真正的她。 周數沒喝那杯水,不是因為胳膊疼,而是因為正忙著和她的男朋友聊天。 手機屏幕微弱的光線照在她蒼白的臉上。她在不自覺地笑,對著聊天窗口另一端的人。 該睡覺了,明天再聊。我沒收了她的手機,早知道情況是現在這樣,剛才還不如不提醒她看陸庭勛發的消息。 周數沒鬧脾氣,當真就乖乖地閉眼睡覺了。她似乎對聊天框里沒發送出去的那行文字毫不在意。 姐夫,她很少這么稱呼我,夢囈似的問: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吃什么醋。 騙人,你今天在醫院就開始吃醋了。周數又如蛇般緊緊纏住我的身體:看到我和陸庭勛恩愛,你應該很嫉妒他吧?你知道的,我一點都不愛你,和你上|床也只是為了你的錢。但是陸庭勛就不一樣,我是他第一個女人,我在乎他,他也愛我。 雖然說不上字字誅心,但她這段話也足夠讓人惱火。她讀大學談戀愛以后不止一次向我炫耀,她和陸庭勛那小子的感情有多好。 罷了。她是還未滿二十歲的人,我畢竟比她年長十五歲,沒必要在這方面和她計較。 干嘛不說話啊楊總?周數輕笑:該不會是因為被我當成工具人,惱羞成怒了? 至少我還能養活你,即使你不讀書不工作,每天花錢如流水我也能輕松養活你。但是陸庭勛他能么?他拿的工資,連給他父母養老都不一定夠。 明明決定不和她在感情方面計較的。 可我還是沒能做到。 但是陸庭勛能娶我啊,姐夫你能嗎?周數挑釁道:我只是現在游手好閑,要是真的和陸庭勛結婚了,我會好好工作賺錢養家的。我從沒想過要讓別人養一輩子,尤其是你這種別人。 周數,我忍無可忍,攥著她的手腕警告:別想和陸庭勛結婚。我和你姐都不可能同意。 你看,你就是在吃醋,還不肯承認。周數用她干涸的唇瓣吻我的喉結:楊行山,jiejie不在家,承認愛我有那么難嗎?你怕我錄音給jiejie聽??? 周數,你應該清楚,我和周學已經認識十年、結婚七年了。我和她的感情從來沒變過。我撫摸著周數guntang的肌膚,從她平坦光滑的小腹,到細膩綿軟的起伏處:就像你是為了錢一樣,我也只是貪圖你的身體。我們之間只有|性|,沒有愛。 她的心跳聲在我手掌覆蓋下愈發劇烈,與此同時,我清晰聽見她喉嚨里吞咽發哽的聲音。 這場戰爭好似是我贏了,事實上又遠非如此。 至少她還敢質問我對她到底是何種感情。 我卻連光明正大質問她的資格都沒有所以你呢,所以周數你真的只愛陸庭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