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聯手
第四十七章 聯手
故意的!蕭憬衡絕對是故意的!齊遙這么想著。 但來到蕭憬衡書房,看到那套用黃銅煉鑄、勾著繁復而精美的薔薇花紋的西藩微鏡時,齊遙又啥都忘了。嘖嘖嘖,這哪看得出是看病的器械呀,說是宮里娘娘用的妝奩都不為過。蕭憬衡在一旁好笑地看著齊遙自言自語地哇來哇去,嘖嘖稱奇。給齊遙演示了一下怎么用這個西藩微鏡,就任由齊遙去琢磨。齊遙早就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要上手搬弄搬弄,對著教案沉浸在研究器械的用法上。蕭憬衡看著齊遙心思都在這些教案、器械上面,也答應了他多住個一個半月等開學再走,也就由得她了,反正到時候再想辦法讓她留下來便是。 在這些日子里,齊遙一心撲在研究教案和器械上,蕭憬衡偶然還從太醫院帶些樣本,像是感染了病毒的小鼠血樣什么的,給齊遙拿去觀察。雖比不上專業的手法,齊遙全靠自己琢磨使用,那架勢還挺像模像樣的,甚至還真給她搗鼓了一些門路出來,拿著蕭憬衡帶回來的藥草,觀察了幾株,對照著樣本,好像是差不多的一類別的。過往有些難判讀的藥材,因為摸不準是什么有什么功效,全靠人體試藥;而在微鏡的觀察下能夠看到大概的結構,和教案上的樣本圖對比,大概就明白了屬于什么綱目,把試藥的范圍大大縮小。齊遙把自己的幾個觀察告訴蕭憬衡,蕭憬衡就拿著齊遙的結論去配藥,還真讓一些束手無策的病有了轉好的起色。蕭憬衡回來告訴齊遙這個好消息,高興之余,齊遙也不禁納悶,她一個學生娃娃都能觀察到的事,為什么太醫院那群頂尖的醫者就沒發現呢?不是說還有一套裝備放在了太醫院里?齊遙把這個疑問拋給了蕭憬衡。蕭憬衡淡淡地說: 掌管太醫院的幾個掌司不相信這些來自西藩的儀器、藥品,在他們看來,尤其這微鏡看到的東西都不過是鏡花水月的幻像。 說到底都是固步自封的狂妄。因為這些掌司不屑用西藩的技術,所以才導致了北朝的醫療研究滯后。因為老王爺作為北朝的遣使負責和西藩通商,蕭憬衡自小就能接觸到世界各地,各種各樣的技術、器械。他也深諳太醫院的滯后原因,所以當他進入太醫院任職,就想把各種先進的醫療設備、技術都引進;不過因為在太醫院他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掌吏,并不能左右太醫院的發展,掌控太醫院的運作還是聽那五個掌司的話。 別看蕭憬衡是個王爺,但在太醫院里他也是個聽令的掌吏。北朝皇帝深知權力制衡的重要性。在北朝,所有行當都分為民間經營和皇家掌管。蕭憬衡靠著蕭老王爺的勢力,基本掌握了北朝三分之一的民間藥行和醫館,蕭憬衡不是沒有能力去染指皇家掌管的醫館,只是怕樹大招風,怕被皇上誤解了要發展自己的勢力起謀逆之心。不然,憑借蕭老王爺年輕時候的作為,別說藥行、醫館,北朝一半產業都能收進蕭王府的口袋里,因著已經吃過一次虧,蕭老王爺也不想兄弟間因誤解、顧忌反目成仇。就主動地把手上的資產分配出去給別的皇家子弟接手,就把醫館、藥行留給蕭憬衡。 蕭憬衡任職的太醫院,妥妥的就是皇家掌管的機構,也是全國頂尖的醫館和監管機構,無論是民間的還是皇家的醫館、藥行,都要聽令于太醫院的政令。太醫院的職位分為5個職位,從藥令、醫倌、吏司、掌吏、掌司、層層遞進,掌權太醫院的就是掌司;不是說皇家子弟刷刷臉,拼拼爹就能進去太醫院,想進入太醫院的機會基本平等,無論你是什么身份,通過考試、考核過成績才能進入第一關,成為藥令,而職位晉升的條件隨著職位的升高,逐步加強,除了看平常的業務水平,還要通過層層選拔、考試、舉薦才能高升到下一個職位。 之所以說進入太醫院不看身份,機會基本平等,但能進去的要不就是權勢家族,要不就是商賈巨富,再不濟就是像齊遙家那種殷實之家。齊父在私塾當父子,俸祿尚可;齊母女紅也是好的,開了一家小小的裁縫店,加上齊遙也努力,在仁醫堂里念書每年都能拿獎學金;這么算下來,也能夠支持齊遙學醫。在北朝,學醫是一件燒錢的事情;科目之繁雜,買齊一個科目的書、教案,能花掉半座小四合院不說,在仁醫堂除了必須學的科目以外,想要修其他的科目那可是要另外花錢的。再加上上課做實驗,采買材料也是另外自己買,學費、飯堂、雜費各種費用加起來,不是一般家庭能消耗得了。像齊家光是供齊遙一個學醫,有時候日子也會過得緊巴。 都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更別說像太醫院這種聚集著非富則貴、王孫公子的地方。太醫院有五位掌司,其中一個是大掌司,其余四個則是掌司,別看這掌司院里才五個人,卻已經分了兩個派別,一個是堅持國藥學的北派,一個是像蕭憬衡這種支持西藩進口醫療技術的南派。兩個派別明里都和平共處,但暗里較勁不斷都想鏟除對方讓出更多席位,讓自己人爬上大掌司的位置?,F在的掌司院里南派和北派各占兩個席位,原本是勢均力敵的,但因為當今的大掌司是北派之人,所以南派在太醫院里的處境也常常受制于北派,就像蕭憬衡花掉一座別院的銀子從阿龐德拉國才買回了兩套微鏡器械還有一些教材,一套放在太醫院里打算供研究使用,但也遭到了北派的不屑。 齊遙聽完蕭憬衡的回答,心里不是滋味。在職業道德的要求下,齊遙覺得因為這些盲目、落后的觀念導致百姓們失去了許多救治的方法,真是讓人可惜,也對撼動不了權勢的力量而感到無可奈何。想想蕭憬衡這個目中無人的主也要受制于官僚等級之下,想到他也有吃癟的樣子齊遙忍不住想笑。俗話怎么說來著,好了傷疤忘了疼,齊遙就是這樣的人。 蕭憬衡看著齊遙原本還是嚴肅的樣子,不知道想到什么露出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在憋笑。蕭憬衡不動聲色地接近齊遙;下一秒,齊遙聽到耳邊傳來低沉的聲音: 嬈嬈,你在想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嗎? 齊遙被嚇得一個激靈,趕忙離蕭憬衡挪開兩步。蕭憬衡不喜歡齊遙避開他,長臂一伸,就從背后環住齊遙的腰,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齊遙的背上,錮在自己懷里。這些日子里,在惠姨的照顧下,齊遙總算把rou長回來,剛剛醒來的時候,蕭憬衡感覺自己抱的是一架骨架。胸膛貼后背抱著溫香軟玉,蕭憬衡有點心猿意馬,修長的手指不安分地摸進齊遙的腰帶里,想找突破口。齊遙哪能讓他得逞;雖然很感謝他,但事情一碼歸一碼。 齊遙使出巧勁,像泥鰍一樣掙脫了蕭憬衡,從他懷里鉆出來,站到長桌的另一頭離他遠遠的,垂下頭看不清什么表情。蕭憬衡心中自然不悅。 齊遙猛地想起來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和蕭憬衡說。 對了,蕭憬衡有件事要和你說一下。前些日子你不是拿了一匝子的血樣回來?我選了兩管,一管是貼著貝城字樣的,一管是貼著德拉字樣的,我分別抽了一小管打進猴子身體里,到現在都已經快3天,這兩只猴子好像都病發了,癥狀基本一樣一樣的。 蕭憬衡眉頭一皺, 果真? 話不多說,齊遙領著蕭憬衡走到后院的偏僻一隅,那是蕭憬衡專門為齊遙開辟了一排平房,運來各種草藥、猴子、白兔、小鼠供齊遙來做實驗。進到房間前,齊遙先到廂房里取出兩條用藥草熏過的手帕,和蕭憬衡兩人捂住口鼻在腦后綁了一個結固定,又套上油布外袍、鞋套、兜帽,才走進房間。齊遙走到房間深處,小心翼翼地搬來兩只籠子放在長桌上,兩只籠子上都綁了木牌標記。蕭憬衡走近籠子細細觀察兩只猴子,齊遙把這三天的記錄本拿給蕭憬衡看。從癥狀反應、進食、排便量這些指標一項項,齊遙把兩只猴子的狀態記錄得清清楚楚。蕭憬衡蹙著眉頭,沉默地思考。 怎樣?我說得沒錯吧?齊遙看著蕭憬衡嚴肅的樣子,自己也不禁有些緊張。 嗯,確實是很像,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猴子體內其他病癥干擾或是體質差異,也不敢確定是不是同一種。但能發現這個相似性已經是一個突破口了。 齊遙聽后又喜又憂的。喜的是對于這種能直接屠了半座城、殺傷力強勁的病源有了一個認知的突破口,憂的是當下醫療技術還未夠,未能進一步去探索、了解這種病毒。只能局限于了從觀察發病的癥狀上推測。 那接下來咋辦???是不是得向太醫院報告,往鼠疫這個方向去研究配藥呢?齊遙小心翼翼地問。 不可。太醫院那群人是不相信這樣的觀察報告。他們認為人和動物的差異太大,觀這些觀察結果他們是不會信的。 但仁醫堂就是這么干的啊。齊遙一時口快說出來,說完才想起仁醫堂正是蕭憬衡籌建起來的,就明白為什么用動物作研究可行。 ???那。。那難不成就這么算了?好歹也是研究的一個突破口呀齊遙心里著急起來,她醒來后聽惠姨說,和西嶺北線和尕什接壤有一個叫格爾齊的小國,爆發了一場前所未有的瘟疫,這場瘟疫老兇了,直接讓這個小國的人口滅了一半,可怕的是有一隊人為了逃命,越過了北朝的邊境,所幸被少王爺抓住,留了兩個人做藥童子來研究、做實驗,關在秘密大營的地牢里。然后伽耶國進攻貝城,就是齊遙被砸暈秘密送出城回龐都搶救后,貝城便封了;伽耶軍在等待下一步攻陷西嶺的首府西渡,狼子野心要直搗北都。后來少王爺布局,蒼天也開眼保佑我北朝,不知怎的,貝城里就爆發了那種不知名的瘟疫,貝城里逃出了一小隊人馬回伽耶國尋援救,沒想到也把這種病帶回了伽耶國,打得伽耶國一個措手不及,國內迅速爆發了瘟疫,這場一觸即發的戰爭又悄無聲息地散了。 齊遙聽后背脊發涼,沒想到這種病毒的殺傷力那么強,要是不盡快配置好特效藥,萬一在北朝爆發了那可是不得了。所以當她聽到蕭憬衡拒絕把這個觀察信息告訴太醫院繼續研究時,齊遙心里真的是著急。 蕭憬衡陷入了自己的想法里,一邊幫齊遙整理、收拾,從后院出來回到前院一直都沉默不語?;氐綍?,蕭憬衡才打破沉默,眼神堅定地看著齊遙,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嬈嬈,你愿不愿意來研究這個???還有幾天就開學了,我和劉堂主安排一下,讓李夫子帶頭,集結仁醫堂幾位名望高的夫子,我再安排兩個太醫院的頂尖醫者來協助,把后院那些東西都搬去仁醫堂,開辟一個小院子作為專門的研究院,你們就專心攻克這個難題。 蕭憬衡心里有個盤算,他覺得可以借齊遙的提議拉上自己的人組成團隊研究這個病,如果成功了就能以此來打壓太醫院那群迂腐的北派老頑固。如果失敗了也不礙事,把齊遙留下把其他人處理掉就好了。 聽完蕭憬衡的想法,齊遙心里頭已經炸開花,壓抑不住高興的情緒。甚至還忘了自己立下的要和蕭憬衡保持距離的決心,一下子就抓住蕭憬衡的胳膊,生怕他會反悔似的 真的嗎?我能去研究嗎?我可以嗎? 蕭憬衡看見齊遙抬起頭一臉期待和興奮,兩只大大的杏眼透出亮晶晶的光,加上齊遙主動接近自己,還答應了要去研究,蕭憬衡心里也高興,寵溺地看著齊遙,抬起另一只手,摸摸她毛茸茸的腦袋, 當然是真的,這幾天你就準備一下開學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