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第二節
開學第一天，大家多不在狀態，老師們上課的重點也都在強調課堂紀律。季夏今天起了個大早，這會兒聽得昏昏沉沉的。好不容易熬到上午的課程結束，她懶洋洋地坐在教室里等著就餐高峰過去。 一中對學生的午餐并沒有硬性規定。季夏在經歷過幾次春運之后，就放棄了去學校食堂打仗念頭，學校外面的小飯館價格又不便宜，季夏的午餐一般都是在學校小賣部里解決。 - 樓梯拐角處，柯俊杰、陳墨和秦朗三個人背靠著雪白的瓷磚墻正在閑聊。 陳墨點燃一支煙看著柯俊杰手舞足蹈地講述著班級里新來的漂亮女孩，打趣他道：有多漂亮？比秦朗媳婦兒漂亮？ 秦朗女朋友李心儀算是秦朗半個發小，從小學開始兩人就是同班，初三下半學期小兩口不上夜自習在李心儀家忘情打啵被女方父母當場擒獲后，李心儀被送去了國外?，F在兩個人溝通基本靠簡訊，難得打個國際長途還要試著用愛融化長達十三個小時的時差，柯俊杰經常調侃他倆的相處模式不能叫做談戀愛，頂天算是在以文會友。 那到底是不如心儀的，柯俊杰走過去拍了拍秦朗的肩膀，兄弟媳婦兒這點面子我還是給的。不過要我說，比美，秦朗比我有發言權。他轉頭看向陳墨，手指著秦朗說：這個臟東西，高一一個班的也不知道給我們介紹介紹。 誰？我怎么不記得我班上有這號人物。秦朗摁開了手機屏幕，漫不經心地問。 - 季夏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并沒有注意到樓梯間里傳來的男聲，倒是先被他們的香煙嗆到。 樓道里突然響起的咳嗽聲引來了三個男生的注目，季夏對上他們審視的目光， 迎面這三個人： 一個老同學，一年了，兩個人也沒能說上一句話； 一個新同學，一整個早上都在她耳邊不停聒噪； 還有一個，季夏不認識。 季夏愣在原地，她不知道出于禮貌自己是不是應該跟他們打個招呼。 柯俊杰見是季夏，他忙不迭摁滅煙頭，三步并一步跑上去接過季夏手里的保溫杯，問她怎么才下來，是不是沒有吃午飯，現在要去哪兒。 陳墨看著柯俊杰彎下腰，拱起背，貼在那女孩身邊，對她噓寒問暖。女孩則用手肘輕輕推開柯俊杰，她拿回杯子，說是要去一樓接水。這樣明顯的拒絕，柯俊杰好像一點也不介意，他黏著內女孩，兩個人一前一后，一起下了樓。路過他和秦朗的時候，柯俊杰還不忘囑咐他倆把煙掐了。 一旁的秦朗見此情景，幾不可聞地笑了下，問陳墨：不是說才認識半天，這就舔上了？ - 季夏在水房接好熱水，柯俊杰非要親自送她上樓。季夏好說歹說騙他自己來月事要去女廁所，柯俊杰才悻悻地放過她。 原路返回怕和樓道里內倆人再碰上，季夏特意繞了遠路從偏門回去。 - 六樓，陳墨接到了柯俊杰的電話，喊他下去打球，他把外套脫了隨手掛在椅背上，下樓?？煲叩剿臉堑臅r候，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季夏此時正靠著樓梯扶手一側，一級一級地龜速向上。她手里捧著保溫杯，低著頭，像是有什么心事。 陳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也許是因為好玩。他故意站那里不動，等著女孩撞上自己。 季夏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人影嚇了一跳，她仰起脖子，正午的陽光透過飄窗照亮了她的臉龐。 陳墨這才看清季夏。 季夏皮膚很白，眼睛圓圓的，個子不算高，甚至都不夠陳墨的肩膀，低馬尾松垮垮地束在耳后，緊貼著脖子，月牙一樣窩在領子上。身上穿著一件寬大的校服，整個人從頭到腳沒有一點多余的裝飾。抬起頭來看他的時候，一雙眸子盈盈好像蓄滿了眼淚。 或許是因為陳墨打量她的目光過于直白，又或許是因為陳墨的表情讓她看不出任何情緒。季夏感覺自己在他眼里仿佛是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這種感覺讓她非常不好。她低下頭，往旁邊挪了一步，輕聲說了一句對不起，便越過他匆匆上樓了。 - 午餐過后，教室里靜悄悄的。 高中階段課業繁重，大家都習慣午休的時候趴在課桌上小睡一會兒。季夏忘掉剛才的不愉快，頭枕著小臂看向李蹊的方向，整個教室里只有他一個人坐姿端正，正在溫書。 - 這一個下午，季夏前面的座位都是空的，柯俊杰好似人間蒸發。 到了臨近放學的時候，消失的柯俊杰才重新出現，他帶了幾個男生站在教室外面，指了指坐在靠窗位置的季夏，一臉得意的表情：怎么樣，漂亮吧？ 教室里，汪盼盼的數學試卷做到了最后一題，幾何題型一直都是她的老大難，她密密麻麻地算了一整頁稿紙直到思緒被窗外的聲音打斷。她看了一眼坐在一旁面無表情的季夏，掏出手機給季夏發了一條消息：待會兒放學要不要一起？ 季夏知道汪盼盼是擔心她會惹上麻煩，她很快回復她：好。然后放下手機，從位子上站起來去關窗。 一中的鋁合金推拉窗已經有些年頭了，銀白的金屬漆蓋不住斑駁的銹跡。季夏今天沒吃午餐，手上沒有勁，她試著推了一把，窗戶居然紋絲不動。窗外是四五雙盯著她看的眼睛，季夏登時有些面紅，她掏出隨身攜帶的紙巾擦干凈手心里的汗，在做第二次嘗試。嘎吱是金屬摩擦金屬發出的聲響，有點刺耳。 季夏一點一點推動著玻璃窗。 不遠處，那個倚靠在欄桿上，一直沒有參與討論的男生，推開眾人走到她面前。他伸出一只手擋住那扇就快要關上的窗，輕而易舉地將它推回原位。 還是一樣冷冰冰的目光，他看著季夏：你現在是在嫌我們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