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仔,聽話。
阿仔,聽話。
暮秋來臨時,前日剛剛降霜,道路兩旁蓊郁繁茂的梧桐枝葉驟然枯落了大半,蕭瑟寒冽的冷風迎面襲來,挾著晨間的濕霧,凍得嘉允連打兩個寒顫,緊緊裹住圍巾,沖著院門大嚷起來:顧千禾!快點兒! 那位害她在寒風中足足等了十分鐘的罪魁禍首這才慢悠悠地從家推門出來,他隨手撕開牛奶包,塞到嘉允嘴里。目光向下,冷冷掃過她。 傻啊,不知道進門等? 嘉允一口氣吸掉大半袋熱奶,沒什么好氣地頂回去:我看你都在收拾書包了,以為你快的嘛。 顧千禾沒作聲,都走遠了,仍轉頭漫不經心地看一眼身后。 別找啦,我見她和別人一起走了。 他嗯一聲,抬手撓撓耳尖兒,低著頭,神色少見地猶豫起來。 女的。嘉允把喝空的牛奶包塞到千禾手里,又補一句:她和江琛早分手了。 他微愣一下,轉過街口時,兀自說了句:我知道啊。 嘉允扭頭望著他,無語地皺起眉,單身了也輪不上你哎,能輪得上你的話早八百年你就上位成功了,至于等到現在? 閉嘴吧。 臨近學校路上行人漸漸多了起來,正值校周早高峰時刻,嘉允看著不遠處的熟悉身影,忽然笑起來,無視于人群熙攘,大聲沖顧千禾叫道:喂,阿仔,你快點呀!要遲到了! 嘉允喊完就瘋一般逃命起來,四下人群的目光還未來得及聚焦清楚這兩人,就見顧千禾扯了下書包肩帶,拔腿沖她狂奔而去,顧嘉允,我cao你大爺! 有熟悉的同學看清這一對冤家,驟然在人群中發出陣陣爆笑,沖著顧千禾的背影大喊:阿仔,你別跑呀阿仔! 沈初語在喧鬧的人群中循聲看過去,只見一陣疾風似的身影從她肩側忽地擦過,她剛想叫嘉允跑慢點別摔倒,又見千禾追奔過去,身后還跟著陣陣狂笑與調戲。 他們的笑聲揚到高空中,在這暮秋的早晨洶然滾蕩開來。 濕冷的晨霧裹著一團混沌朝陽,倏忽間將這些少年們的面孔映照得如此絢爛蓬勃。 嘉允在早讀課后收到了顧千禾的奪命短信。 【晚上別回家,老子要殺了你?!?/br> 她趴在桌上笑彎了腰,想起前兩天回家路上偶遇的畫面。 那時天光已晚,她從外面玩回來,看著對面那棟樓的側巷隱隱傳來說話的聲音,她以為是沈初語在和男友約會,便想偷偷跑過去看一眼再給表哥報信。 暗巷內那兩人的身影緊緊相擁,與夜色融為一體,沈初語靠在墻上,那高大的男孩彎著腰,不斷吻在她的頸窩。 那樣深重促急的喘息聽得人心里格外發慌,嘉允正猶豫著要不要立即支會表哥前來捉jian,忽聽那人悶哼一聲,一把將沈初語抱起來抵在墻上,緊接著交纏舐咬發出的靡亂水聲在這漆黑的暗巷內毫無顧忌地響起。 嘉允捏緊拳,最終決定保持沉默。 剛要離開時,就聽見沈初語跟小貓似的急喘兩聲,低柔地哀求道:阿仔阿仔別親了,乖一點啊 那男生好似很難過,寬直的脊背緊緊繃著,埋著頭悶不作聲。 阿仔,聽話。她輕輕摸那男生的腦袋,又安撫般吻他嘴角。 男生不受控,抱著她狠狠頂兩下。 給我,還想要那聲音炙得發燙,猶如被烈火滾過。 嘉允站在原地如被悶雷劈頭一擊,整個天靈蓋都在嗡嗡作響。 霎時感覺她這十幾年來的認知轟然崩塌。 這他媽是在搞什么鬼?! 嘉允花了整整一周的時間才漸漸消化這件事帶給她的驚嚇,她反復沉心地想,最終還是沒有縷清任何頭緒。 與此之外,還有一件事也正日日夜夜懸著她的心來回折磨。 計許沒有消息了。 自從那晚他們結束通話后,將近過去半個月,電話打不通,人影也失了蹤跡。 嘉允起先并沒有多難過,總覺得他還會出現,會在某個夜晚打來電話,告訴她自己最近很忙。又會在某個周六的清晨乍然與她在街口相逢,小聾子笑著對她說抱歉。 可是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此后又整整過去一個月,寒冬乍臨時,嘉允又想起他。 北方的冬天那么冷,鄉下氣溫低,他會不會受不了?有沒有乖乖添衣吃飯? 她近來常常與人玩鬧,惹怒表哥后被他捉住按在沙發上教訓,倆人扭打在一起,她就一個勁兒地喊他阿仔,最近學校里的朋友都這么喊他,他氣得躺在家里好幾天都沒去上學,直到沈初語來勸,他才跟個病貓似的乖起來。 同時,嘉允交了一個新朋友。 就是班上那個她最不喜歡的女孩子,束荔。 那女孩很瘋,常在喧雜的課間跑到嘉允身邊一把抱住她,假裝要來親她的臉,嘉允和她鬧,好幾次都被她親中,隨著人群哄鬧,嘉允也跟著笑起來。 每一天,她都過得那么開心。她有很多很多的朋友,身邊圍繞著很多很多的笑聲。 可還是常常覺得孤獨。 一顆心忽然被抽空。 直到有一天,體育課后束荔和她一同坐在學校小樹林邊的長椅上,她忽地問起:小允寶貝,你那個很帥的男朋友呢? 倏忽間,呼吸像是被堵在了胸口,沉重的積云將天空壓得很低。 嘉允笑了,摸了摸束荔的臉,對她半開玩笑道:乖乖,我有你就夠啦。 可是她知道,有一樣東西正慢慢從她的世界里消失。 乖仔一個人默默躲在角落畫圈圈 (靠!我一個女主控都開始反思是不是虐仔虐得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