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叁
春叁
當人們在現實生活中,發現自己與他人發生矛盾及沖突,但不能自覺地解決而選擇躲避矛盾、沖突從而產生趨利避害的表現時,這種自然反應就叫做逃避。 從某種意義上講,對某種事物的恐懼是維持個體的存在是生物最大的潛在驅動力,是生物最堅實的需求。 也就是說,陳朵南覺得她現在的反應是非常正常的。 畢竟正常人在和自己的多年異性朋友睡過之后,誰還能維持得住表面上的平靜呢? 她一想到她再也不能昧著良心跟別人說‘我和周一山,我們真的是純友誼!’她就無地自容。 這種心情真的很難形容。 就像現在,她明明已經醒了,但還是閉上眼睛假裝還在睡著。 她腦海里全都是里顧里那妖嬈韻味的聲音。 她說,“簡單來說,就是我和席城睡了?!?/br> 從今以后在陳朵南的人生里,這事的狗血程度只能排第二。 第一就是她和周一山。 昨天晚上他們翻云覆雨,從凌晨做到日出,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睡著的,中途醒來的那次,她迷迷糊糊找水喝,結果又被他拉住胳膊糾纏在一起,陳朵南覺得自己就像一根木柴,而周一山就是火苗。他一碰上她,就把她輕易點燃了。 她都不知道,這種事可以瘋狂成這樣。 “你要裝睡到什么時候?” 周一山的聲音還帶著未完全復蘇的低啞,他清瘦卻有力的臂膀將她困在他的懷中,陳朵南的雙腿與他交疊,而她的手正放在他們倆身體的中間。 既然已經被看穿了,她覺得也沒有再裝下去的必要了。 于是她刷的一下睜開了眼睛,眸色清明又閃亮,直直盯上他的臉。 “你果然是在裝睡???”他微瞇著眼睛,像只狡猾的狐貍。 陳朵南深吸了一口氣,瞪了他一眼,“你真的很討厭?!?/br> 周一山剛想說話,床頭的手機就響了起來,陳朵南回過神,用手胡亂在床頭摸索,可惜距離太遠,未果,只能按著被子擋住赤裸的胸口坐起來。 周一山也跟著她坐起來,他絲毫不在意他自己未著寸縷的身體,就這樣大剌剌的靠坐在床頭。 害得陳朵南都不敢側過頭看他。 她握著手機接聽了電話,“喂,媽?!?/br> 隨意的應了幾聲,還不到兩分鐘她就掛斷了電話。 “我爸媽一會就要回來了?!彼难劬υ谒厍巴A舨坏揭幻刖褪樟嘶貋?,“你爸媽也是,你先回去吧?!?/br> 說完,她低下頭看了眼手機時間,“頂多兩個小時,但夠你洗澡的了?!?/br> “怕什么?!敝芤簧酵蝗徽酒鹕?,陳朵南躲避不及,看到了他挺翹的臀部。 他撿起掉在地上的內褲,慢悠悠穿了起來,深藍色的Calvin Klein非常襯他的膚色,他四肢修長,連背脊的骨骼都異常性感。 “我又不是沒在你家睡過?!敝芤簧睫D過來看她,他嘴唇紅紅的,不說話時也像在壞笑。 陳朵南情不自禁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可你以前沒在我的床上睡過?!?/br> “趕緊去洗澡吧?!彼欀碱^劃開了手機,“你的時間不多了?!?/br> 周一山聽著她按著手機的啪啪聲,干巴巴地問,“你在那干嘛呢?” “外賣買藥?!?/br> 聞言周一山立即瞪起了眼睛,“這是我的失誤,我應該去給你買?!?/br> 她將手機放在枕頭底下,平躺回了床上,窗簾擋住了陽光,房間里有些昏暗,但她肩頭依舊瑩白發亮,“用不著你?!?/br> 聲音悶悶的,是被子遮住了嘴巴。 “用不著我?”周一山深吸了幾口氣,腹肌都顯出輪廓,“你昨天晚上可不是這樣的表現?!?/br> 陳朵南大聲反駁他說,“昨天是個意外,酒后亂性你沒聽說過啊,我喝多了之后有多夸張,你是知道的,純粹就是腦子短路了,都忘了你是誰了?!?/br> 這么長的一句話,沒有一個字是他想聽的。 “所以老子就是個工具人?”他板著臉,一動不動,“陳朵南,你真行?!?/br> 他氣沖沖地撿起地上的衣服套上,頭發被弄得更亂,豎起了一撮黑發。 連最后的關門聲,都在控訴著他的心情到底有多差。 * 曾經有一段時間,陳朵南特別喜歡看日劇。 有一部劇里,那個男主角有著瘦削的下巴,溫柔又下垂的眼角,陳朵南迷過他很長一段時間。 周一山在她家的時候陪她看過一點。 他對里面的一句臺詞影響深刻。 那個留著細碎劉海的女主角說「我告訴你,什么時候我覺得自己很幸運,是在喜歡上某人的時候?!?/br> 一種奇異的,暖洋洋的感覺驀然在他體內流淌。 這種感受,可能就叫做‘幸運’ 到底是什么時候產生這一種感覺的呢? 他也不知道。 明明陳朵南這個人,蠢得要命。 她總是和他吵架拌嘴,什么事都要爭在周一山前頭,他才不愿意在別人身后。 于是就吵回去。 不過,她也有服軟的時候,比如考試考得不好,她就會求他模仿她爸的字跡簽名。 如果他不愿意,她就裝哭。 她的演技實在拙劣,連一顆眼淚都流不出。 但他還是會妥協。 16歲的陳朵南,有她的張揚和可愛。 特別是有段時間,她喜歡Zakharova版的黑天鵝。 然后她衣服恨不得都換成黑色,走路都帶著高傲的姿態,她還開始偷偷化妝,把眼線拉成一條小勾。 許誠毅私下跟他說,“陳朵南越來越好看了,高冷美人?!?/br> 周一山冷笑,不想理他。 只有他才知道,因為長胖一公斤就失聲痛哭的人才是真正的陳朵南。 春末秋初都是夏天。 留給真正意義上的春天,時間極短。 如何抓住轉瞬即逝的春。 很難。 他吻過她,就在那年的初春。 嘴唇相觸時,靜得能聽到灰塵落地的聲音。 這是一次意外,他沒辦法組織語言說出那些呼之欲出的心事。 只能看她倉皇逃走,他打開窗戶看她跑走時的背影。 意外看到樓下的那兩棵海棠花已經開了。 法國有一句諺語,On ne saurait faire boire un ane qui n’a pas soif. 意思是,不能驢不喝水強按頭。 可能與中文里那個‘強扭的瓜不甜’是一個意思。 周一山就這樣,看她戀愛,失戀,又戀愛又失戀。 她找他喝酒。 喝多了就拍著桌子大聲吼,“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都是花心渣男?!?/br> 周一山沒有什么表情,他看著她眼眶濕潤,淚水在打轉,就是不肯掉下來。 她好奇怪,周一山想,那么多小事都能讓她哭個不停,偏偏是真的難過的時候,反倒不肯流眼淚了。 他的驕傲在她面前,好像不值什么價錢。 以前吵架,他們一般不用互相道歉。 反正總會和好。 那這次呢? 在床上躺了幾個小時,太陽都要落山了。 他回來的時候洗了澡,腦袋昏沉沉的,忘記了吹頭發。 手機一直放在枕邊,電量已經充滿。 這期間,他媽進來送過一杯普洱茶,據說是在旅游景點買的,他喝了一口,舌根發苦。 但好處是,讓他清醒了一點。 房間里沒開燈,十分昏暗,唯一的光源是外面的路燈。 他躺著床上,看透明水杯里的茶葉交錯相疊。 終于還是坐起了身,他抓了抓頭發,撈過一旁的手機。 幾分鐘后,他穿好了衣服。 走出房間,他媽正在廚房做飯,他一邊穿鞋一邊說,“我出去一趟,不用留我的飯?!?/br> 還沒等他媽說話,門就關上了。 留他媽在廚房小聲嘀咕,“怎么變得毛毛躁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