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的自我修養
導演的自我修養
蕭曼濃發動態還挺勤的。 不同于別的女明星在朋友圈里為自己新作宣傳或發健身自拍照,她的動態滑過去一列凈是些美甲照片,間或插播養貓日常,總之裝點得很像一個空虛度日的貴婦,他們大概共友不多,甚至都看不到他人的點贊評論。 高傲如廖西里自然不會挨個去點贊,他甚至也解釋不通他怎么會做出翻一個人朋友圈翻到兩年前的行為,恐怕是片場里演員悟性太高,不必他像新人般一幀一幀地磨細節吧——這樣想著,他又點開她最新的那張圖,素底上貼長條金箔,無名指連著骨節戒倒旋一粒鉆珠,銀圈重疊落在食指上,恨不得將一只手扮成珠寶展示柜。 整這花里胡哨的恐怕都不能自慰吧,廖西里難得對她的在他這里過關的審美腹誹道,結果下面那條評論刺眼地闖進視線。 溫凈之:UNISTELLA? 回復是:溫老師懂蠻多啊。 后面還附帶三個老年化的呲牙笑小黃臉。 廖西里無語,原來也有自己不熟悉的時尚盲點,原來也有不必與她睡上幾次就能獲得好友位的男人——不,他按滅屏幕,盯緊監視器里正在拍對手戲的他們二人,好死不死,恰是調情戲碼。 她演的角色是在紅燈區工作的妓女,名字俗氣地叫阿荔,窩藏了溫凈之飾演的通緝犯老七。 現下正拍到她盛了一小截長木筒的酒,半跪在床邊喂男人喝下去,打光特意調成洗頭房里那種不粉不紫的蒸汽塑料感,落在人皮膚上燒燒燙燙,她穿劣質的絲絨紅吊帶,一小塊破布掛在身上一樣,露出大片的粉白乳rou,傾身問男人,“你喝不喝?” 剛逃命出來的老七警惕得很,滲血的傷口被潦草包扎好,別過頭去不愿去與這個莫名發善心收留他的妓女說話,身上還有著淤青與車油,汗膩膩地隨著呼吸而起伏,肌rou線條性感得很。 現場都下意識屏住呼吸,怕打破這滿溢的情欲氣息,小鐘在一邊守著,心想師父怎么那么會選角,給他們張床就能拍出這樣高級又低劣的性與情的流動感。 廖西里煩躁地扯扯燙花領帶,冰滑的好面料攥得莫名燙手,不對勁,不知道是不是系得太緊,他覺得實在喘不動氣。 “你不喝?啊呀,”阿荔吸慣了便宜香煙,說話聲音沙綿綿,嘆氣都像是在唱歌,她將木筒對準口紅斑駁的嘴唇,抬手作傾倒狀,“好可惜,放著要壞掉了,那我喝啦?!?/br> 按照劇本,接下來她就該失手打翻木筒,酒液順著嘴淌落下來滴到胸上,滑進乳溝,老七會忍耐不住地坐起來埋去她懷里舔吻——不對,不對,廖西里盯住她彎得弧度矯情的手腕,上面掛了一串粉晶,妓女也是渴求有好桃花的,他覺得眼睛都盯到灼痛,該再sao一點,再媚一點,就像,就像他們在床上那樣…… “卡!”他打斷了。 蕭曼濃一秒出戲,裝作是酒的水都沾到嘴唇上,她將木筒道具往地上一放,旁邊溫凈之問道,“廖導,有什么問題嗎?” “你沒問題,”廖西里懶得與他這真正的rou身花瓶說太多,目光灼燙地直逼向蕭曼濃,“蕭老師,感情表達得不夠到位?!?/br> 蕭曼濃整整衣衫,穿著絲絨吊帶包臀皮裙正襟危坐,“那我再來一遍?”說著就要重新去拿酒筒。 “不,不必了?!彼氩煌槭裁匆柚顾?,可話出口得比思維快,他仗著導演身份能夠武斷得厚顏無恥,“也是,第一場就要拍這樣的情欲戲,是有些難為你們了,不如我們換……” 在場工作人員可沒看出哪里有難為到他們。 蕭曼濃打斷他,“廖導,布景都布好了,說撤就撤?就算環星給你投了那么多資金,錢也經不起這么燒吧?!?/br> 溫凈之附和道,“是啊,廖導,我看蕭老師表現得挺好的?!?/br> 廖西里心里本來強壓的火就差噴薄而出,哪里好,哪里好?是服裝師準備的這身破布好了?還是對著男演員賣弄風sao好了?——他從最放蕩不羈的藝術家變為廣電工作專門打擊擦邊球情節的保守派,況且這還是明晃晃的直球。 他轉頭對小鐘說,“撤景,換下一場?!?/br> “???啊,好?!毙$娨彩敲坏筋^腦,近來廖西里變得愈發喜怒無常,直覺告訴他,還是別違逆他的意思好,只好和各組去溝通。 蕭曼濃抱臂走上來,下一場不是她的戲,多出半天休息時間她是很高興的,可還是走向臉色陰沉的廖西里跟前問道,“廖導,您說說,哪里不到位了?” 廖西里的眼睛頭一次不知道該往哪里放,她穿得實在太少,半遮不遮的比全裸還要致命,接著就有溫凈之就將他的西裝從后面披上她的肩頭,他笑得一如既往地紳士,“蕭老師,別著涼了?!?/br> 謝謝?!笔捖鼭鈱λY貌地笑笑,轉過頭來繼續抬頭看向廖西里,她被化了半煙熏的造型,眼線飛出狹長的兩道,好像要直直戳上他的心臟,“怎么樣,廖導,該說說我哪里不夠到位了吧?” 廖西里徹底爆發,可聲音依舊是兩個人才能聽清的低語,他恨恨地問,“難道蕭老師希望我當著全劇組的人說出,你表現得沒有和我上床時sao嗎?” 蕭曼濃一愣。 她隨即又笑了,笑得虛心又天真,“這樣啊,”她徑直走過去,話輕輕地拋進他的耳朵,“是有點忘記該怎么表現了,有時間幫我復習復習吧,廖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