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1月23日

    28、反擊

    江淑影和成雪芮約在一個街邊的小餐館里吃飯。

    華海市到處都是許強的耳目，如果她和成雪芮一起出現在大餐廳里，勢必會引起旁人的注意。

    因此，江淑影特地選了一家看上去不怎么起眼的飯館。

    飯館里油煙彌漫，從她們坐的位置上轉過頭，就能看到里面像著了大火一般的灶頭。

    穿著油膩膩的廚師服的掌勺，用長桿的鍋鏟用力地敲打著鐵鍋的邊緣，發出令人煩躁的叮叮當當聲。

    成雪芮依然面色冷峻，像一座冰山，但是當她看到江淑影的時候，冰山瞬間融化，臉上洋溢起陽光般的燦爛：「淑影，好久不見，你就請我在這樣的地方吃飯??？」

    她說話的時候，稍稍皺了皺眉頭，可是臉上依然吟吟地笑著，彷佛在撒嬌。

    「雪芮……」

    江淑影不知道自己的遭遇該從何說起，千言萬語到了嘴邊，竟無語凝噎。

    「淑影，你這幾天是發生了什么事了嗎？怎么臉色不太好？」

    成雪芮很快就注意到了江淑影的異常，把兩個手肘支撐在桌子上，微微地朝前俯身過去，好像要用更近的距離來觀察自己的愛人。

    「唉……」

    江淑影嘆了口氣，把一杯果汁推到成雪芮的面前，「還是先說說你的事情吧！」

    成雪芮卻不買賬，拿出手機，放在江淑影的面前。

    她的手機屏幕上，赫然是一串來電助手提示，其中還有江淑影發過去的短信。

    諸如「雪芮，你在哪里？」

    「看到短信請速回電話！」

    等。

    她指著屏幕問：「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要找我？」

    「嗯！」

    江淑影也不再否認，低下頭說，「最近，確實在我身上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她想完完全全地把自己這幾天的遭遇說給成雪芮聽，可是又不知該如何開口，所以拿起了面前的酒杯，把杯中的液體一飲而盡。

    成雪芮有些吃驚，呆呆地望著江淑影。

    她喝下去的，可是一杯不怎么上檔次的酒。

    這樣的酒，以前江淑影連正眼都不會瞧上一眼，現在盡一飲而盡。

    劣酒更烈。

    一入到江淑影的喉嚨里，好像火燒一般，臉上也一下子紅潤起來。

    「究竟發生什么事？你快告訴我！」

    成雪芮伸出手，隔著桌子抓住了江淑影的手腕。

    不料，江淑影卻把手一縮，抬起眼望著她，眼角不知何時，已經閃出了淚花。

    眼淚將她長長的睫毛粘在一塊，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成雪芮見了不禁心動，忍不住又要繼續追問。

    江淑影卻忽然問道：「你國外的任務完成了？」

    成雪芮嘆了口氣，松開了江淑影，把后背靠在椅子上，說：「是??！去了大半年，終于回國了。我一回國，就看到了你發來的短信，所以馬不停蹄地趕來找你！」

    「咦？」

    江淑影微微吃驚，「難道你不用再去特警總隊報道了嗎？」

    成雪芮的臉上忽然凝結出一層薄霜，但很快在陽光下又融化開來。

    她望著江淑影，苦笑一聲：「我現在呀，差不多要從特警總隊被開除了……」

    「??？」

    江淑影愈發驚訝，「這是怎么回事？你在國外不是立了大功嗎？他們為什么要開除你？不行，我得去找鄭將軍，讓他替你求求情！」

    「淑影，別急……」

    成雪芮說，「我這不還沒有被開除嗎？」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還不是為了你？」

    成雪芮有些嬌嗔著說，「我一下飛機，就趕往總隊指揮部報道。一路上，我看到了你的未接來電和短信，斷定你一定是遭遇了什么。一到指揮部，就像上級請假。誰知道，他卻告訴我，因為我在國外表現優異，大華國最高特警指揮部已經下發了我的任命書，任我為特警學校的總教官……」

    「那為什么……」

    江淑影想知道的，和成雪芮說出來的大相庭徑，因此急著問道。

    成雪芮沒有喝酒，臉色卻比江淑影還要潮紅，接著說：「由于任命書已經下發，原總教官也已經調任。我必須立即到特警學校去報道就職，其余的一些事務，都要暫?！?/br>
    江淑影沉默著，沒有說話。

    軍令如山，但現在成雪芮既然已經出現在她的面前，江淑影已經猜到了大概。

    「我……」

    成雪芮說話也一下子變得吞吞吐吐起來，「違抗軍令，私自離開總隊，就過來找你了！」

    江淑影依然沒有說話。

    她望著成雪芮，心里十分感激，但也充滿了內疚。

    如果不是她，成雪芮一定不會如此莽撞。

    現在的成雪芮，說小了違抗軍令，說大了就是逃兵。

    成雪芮也安靜下來，凝視著江淑影。

    良久，江淑影才問：「那么……現在你和特警隊沒有什么關系了？」

    成雪芮點點頭，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果汁，說：「好了！淑影，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別往心上去。倒是你，到底怎么了？」

    江淑影又拿起杯子，一口飲完了剛剛倒進去的烈酒，重重的把杯子放在桌上，又嘆著氣說：「真是一言難盡……」

    緊接著，她便輕聲地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從秦子華的貪污受賄案開始，到沈毅入獄，沈家挫敗許強、譚靜的陰謀，卻又遭到陳雁婷的背叛，江淑影淪落魔掌，前前后后說了一遍。

    「什么？」

    成雪芮聽完江淑影的話，忽然暴跳如雷，砰得一拍桌子，長身立起，咬牙切齒地說，「許強那個畜生，我現在就去殺了他們一伙！」

    「雪芮！」

    江淑影急忙拉住了她的雙手，不停地朝她使眼色，讓她暫時忍耐。

    成雪芮回頭看看四周，正在小餐館里用餐的客人，都已被她驚到，拿驚懼的眼神直瞅著她。

    但是她已顧不了這些，甩開江淑影的手，說：「那畜生居然敢這么對你，我一定要扒他一層皮下來！」

    「不可以！」

    江淑影幾乎用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江淑影重新拉回到椅子上，「子澈還在他們的手上，如果你輕舉妄動，恐怕……恐怕子澈的性命會不保?！?/br>
    若不是為了自己的兒子柳子澈，江淑影也不至于淪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只要柳子澈一天不是安全的，她就一天沒有反抗的機會。

    「難道你要一直這樣忍下去嗎？」

    成雪芮的怒氣終于有些消退下來，但仍是面帶怒意地說。

    「當然不是……」

    江淑影黯然地說。

    忽然，她站起身，走到柜臺前，說：「老板，結賬！」

    付了錢，江淑影和成雪芮出了小餐館，肩并肩地朝著濱江公園走去。

    餐館雖然不引人注目，但也免不了人多耳雜，江淑影一定要找一個僻靜的地方，把她目前所知道的事情，一一告訴成雪芮。

    午后的濱江公園，陽關燦爛，卻把城市的喧囂都屏蔽起來。

    公園里，安靜得出奇，令人有些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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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正因為這里的安靜，是許多小情侶約會的絕佳場所。

    看著公園里許多超現代的布置和藝術鐵藝，讓成雪芮有些怦然心跳。

    但這個時候，她已經無暇顧及卿卿我我的兒女私情，低著頭沉默地跟在江淑影的身邊，臉上的怒吞始終沒有徹底消散過。

    終于，江淑影走到了一個僻靜處，在走廊的一排長椅上坐了下來，左右看看，見四下無人，這才開口說：「雪芮，你還記得三年前的一天夜里，我和陳雁婷去往她家的郊外別墅，被一伙蛟龍幫的匪徒襲擊的事嗎？」

    「我當然記得！」

    成雪芮切齒道，「也正是因為那件事，我已經提醒你要注意陳雁婷了?？上?，你卻偏偏不聽我的話！」

    成雪芮越想越氣，言語中隱約有些責怪江淑影的意思。

    「雪芮……當初我該聽你的……」

    江淑影的神色更加黯然，眼中的淚花更加明顯，在陽光下，好像她的大眼睛里，嵌滿了許多鉆石。

    「淑影……」

    成雪芮見江淑影傷心，胸中的不滿和憤怒頓時煙消云散，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柔聲安慰道，「這也怪不得你！只恨陳雁婷，你平日還對她那么好……」

    「唉……」

    江淑影又嘆口氣說，「我也想不到，雁婷竟然是這樣的人?！?/br>
    她更不知道的是，陳雁婷從一開始就已經對她懷恨在心。

    只不過，江淑影沒有當著成雪芮的面說出來而已，唯恐有一次激怒了她。

    「淑影，你為什么會無緣無故地問起蛟龍幫的事來？」

    成雪芮奇怪地問道。

    「哦！對了！那天，我和陳雁婷也在濱江公園會面。她的身后，跟來了兩個彪形大漢，那時我覺得他們很是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后來有一次，我被許強接到了一個地下防空洞里，卻看到了蛟龍幫的首領……」

    江淑影把聲音壓得更低。

    「許強怎么會和黑幫有聯系？」

    成雪芮問道。

    江淑影也不能確信自己的推測究竟是否正確，但她那日確實見到幾個長得并非良善之輩的人，任憑許強差遣，將她拖來拽去。

    不過，江淑影還是把自己的推測說了出來：「我懷疑……許強正是華海市地下黑幫的幕后主使！」

    「??？」

    這個推測讓成雪芮也大吃一驚。

    白道和黑道素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干，許強如果真的執掌地下黑道，那真是太可怕了，「淑影，你會不會弄錯？」

    「不！」

    江淑影愈發確信自己的推斷，甚至有一次在地下防空洞里，她似乎見到了蛟龍幫的老大，那個連后腦上都刺滿了紋身的健壯男人。

    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江淑影

    已有八成的把握，不會認錯這個經常出現在電視通緝令上的人。

    成雪芮急忙問道：「那你快帶我去那個地下防空洞，我要親自把許強那個畜生逮捕！」

    江淑影卻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那個防空洞在哪?！?/br>
    「什么？那你是怎么去的？」

    成雪芮問。

    江淑影說：「如果是到會所、酒店，許強都是打電話讓我自己過去?？墒且坏┮侨ツ莻€防空洞里，他都是讓我在指定的地方等著他。然后，有人就會蒙上我的眼，帶我過去……」

    「真是一只狡猾的狐貍！」

    成雪芮愈發痛恨許強起來，「淑影，你有什么辦法可以對付他嗎？」

    江淑影顯得愈發落寞，說：「現在我暫時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辦法來。每次去那里，他們甚至會搜走我的手機。而且……那里似乎裝有信號屏蔽器。有一次，我偷偷在手機上設置了路線記錄，可一到了那里，信號就忽然中斷，根本找不到精確的位置?！?/br>
    成雪芮陷入了沉思。

    過了一會兒，才抬起頭說：「如果可以找到許強的那個據點，那就好了。我可以偷偷潛入進去，拍下許強勾結黑幫的證據。這樣，我們就能以此作為交換條件，讓他們交出關于你的那些……視頻！」

    江淑影望著成雪芮說：「這件事只憑我一個人的力量，根本無法和許強團伙斗爭。不過好在雪芮你現在回來了，有了你，就什么都好辦了！」

    成雪芮是江淑影最后的一張底牌，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她是不會打出這一張牌的。

    所以，當她和成雪芮會面的時候，故意選在了那家不起眼的飯店里。

    根本沒有人會想到，身價數百億的沈夫人，會在那樣的飯店里用餐。

    「你有什么計劃？」

    成雪芮忽然感到有些興奮和安慰。

    江淑影終于有用得上她的時候了，而現在也正是她在自己愛人面前好好表現的機會。

    江淑影從長椅上站了起來，緩緩地朝前走著。

    只有在不停地移動中，才能最有效地避開旁人的竊聽。

    盡管現在的濱江公園連個鬼影都沒有，但江淑影還是不放心。

    這是她能翻盤的唯一機會，不得不小心謹慎。

    「許強現在還不知道你已經回來了，」

    江淑影慢慢地說，「他也一定認為我也不過是個孤家寡人。連續那么多天，他已經慢慢地放松了警惕。所以，如果下次許強再打電話過來，你就悄悄地跟在我的身后，這樣你就能找到那個地下防空洞的位置了！」

    實際上，江淑影早已通過關系，弄來了一張全市地下防空系統的地圖。

    只不過當初大華開國戰爭的時候，在華海市兩軍多番爭奪，先后數年之久。

    這地下的防空洞，有一些是后來新建的，但還有更多的是那時臨時挖出來的。

    這些零散在華海市各個角落里的防空洞，甚至連掌管軍事的鄭家也不一定清楚。

    但江淑影還是根據手機信號中斷時的記錄，和沿途的路況，大致判斷出一個方位。

    這個方位里，想要排查也并非難事。

    只不過，她現在已經被許強一伙人盯得死死的，如果她貿然進入那個范圍之中，很吞易就會引起他們的懷疑。

    但這件事如果是成雪芮來辦，那就簡單地多了。

    成雪芮差點沒對著江淑影拍起胸脯，笑著說：「這就包在我的身上！」

    在特警隊里那么多年，她早已深諳追蹤術。

    只要是她想跟蹤的人，恐怕整個華海市不會超過十個人能發現得了她。

    「可是……」

    成雪芮又有些犯難起來，「許強下一次會在什么時候叫你過去呢？萬一他一直是叫你去會所、酒店這些地方，我跟過去，也只是白搭！」

    江淑影說：「你放心，我自有辦法……」

    話沒說完，江淑影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她摸出電話，果然屏幕上顯示的是許強的名字。

    「強哥……」

    江淑影一邊示意成雪芮噤聲，一邊趕緊接起了電話。

    「賤人，又跑去哪里了？我在你的辦公室怎么找不到你的人？你趕緊給我過來，老子下午要好好地cao爛你的xiaoxue！」

    電話那頭傳來了許強粗魯的罵聲。

    「強哥，我，我下午人不太舒服，已經向教務主任請了假，回家休息了……」

    江淑影故意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說。

    「休息？我讓你休息了嗎？趕緊給我過來！」

    許強說。

    「強哥，去哪里？」

    江淑影順著他的話問道。

    「當然是你的辦公室！」

    許強說。

    「強哥，我，我有些頭暈，能不能派人來接我？」

    江淑影小心翼翼地問。

    「唉！真是個麻煩的女人！」

    許強顯得有些不耐煩，說，「好，你就在家等著，我現在就叫人過去！」

    江淑影掛了電話，對成雪芮笑笑，說：「你看，這不行了嗎？」

    成雪芮更加吃驚：「他不是在辦公室里等你

    嗎？」

    既然許強答應江淑影派人來接，那就不會是辦公室那么簡單了。

    在辦公室里，不僅江淑影提心吊膽，許強也有些忌憚。

    畢竟他還是華海市公安局局長，如果被傳揚出去，他在醫大辦公室和女教授偷情，想必不僅會名聲受損，仕途也多少會有些影響。

    而且這個時候，會所還沒開門營業，酒店那邊也剛剛退了房，唯一可以去的，正是他的秘密基地！

    嗎？」

    既然許強答應江淑影派人來接，那就不會是辦公室那么簡單了。

    在辦公室里，不僅江淑影提心吊膽，許強也有些忌憚。

    畢竟他還是華海市公安局局長，如果被傳揚出去，他在醫大辦公室和女教授偷情，想必不僅會名聲受損，仕途也多少會有些影響。

    而且這個時候，會所還沒開門營業，酒店那邊也剛剛退了房，唯一可以去的，正是他的秘密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