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2月13日

    故云之音（1.2）

    修煉一天后，玄氣已然飽滿，入玄境的桎梏卻絲毫沒有松動，這種情況已經持續數年之久。

    即便是下定決心變強保護娘親，故云也不由得一陣難過。

    為了緩解郁悶的心情，他便在后山到處熘達——每當難過、無聊的時候，他總愛在深夜獨自游蕩在后山中，感受著竹影搖曳、月光皎潔和微風吹拂，彷佛身心都能得到安慰。

    在一處崖邊，故云雙手枕在背后，直直躺在草地上，望著懸掛著半空中的皎月，萬千思緒在胸腔內翻涌。

    回想自己的人生，似乎沒有成功過什么。

    故云越想越氣，拿著一塊石頭直直站起來，向著遠處的天邊狠狠扔過去：「老天！能不能對我好那么一次??！————」

    話音未落，突然一道霹靂閃光自夜空猛然噼下，轟在故云身邊不到兩丈的草地上，一時間泥土四濺，把他嚇了一大跳。

    「不是吧，這么快就有報應了嗎？我只是隨便說說的，老天爺千萬別怪罪我?！?/br>
    故云看了看天，嘴里念叨到，身子不自主的往那霹靂落點走去。

    只見坑坑洼洼的小泥坑里，一滴泛著光的玄丹漂浮在坑中央，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十分詭異。

    故云看到這顆玄丹的同時，身形猛然一震，眼珠激起一片動蕩，他能感受到了其中蘊含著凌駕天下的力量。

    害怕、卑微、恐懼等各種情緒瞬間涌上心頭，讓他只剩下臣服的念頭。

    他膝蓋彎曲，不由自主想要跪倒在地。

    這一瞬間，故云回想起母子倆曾被人嗤笑的情景，回想起那些宵小之徒對娘親背影指指點點的無恥模樣。

    那些人想把故云壓跨、想讓他跪倒的丑惡模樣，化作一股怒火支撐住故云，支撐住他那搖搖欲墜的身體。

    不！我故云跪天跪地跪父母，這東西哪里值得我跪??！故云眼神逐漸恢復清明，無比吃力的站直身來，只短短幾息時間，他便已汗流浹背，全身將近脫力。

    這時候，那滴玄丹彷佛認證了什么一樣，緩緩飄到故云的眼前。

    在故云驚訝的瞬間，一下子融進他的眉心之中。

    故云悶哼一聲，不由得閉上眼。

    再度睜開時，發現自己身處一座山峰之中，顯然這里并不是故絕宗后山，因為這座山巒漂浮在空中，周圍是一望無際的天空。

    「這里是……哪？」

    故云愣住了。

    「終于，還是找到了?！?/br>
    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帶著無盡感慨和滄桑。

    像是四面八方傳來，又像是直接在故云心里直接響起。

    「誰？是誰在說話？」

    故云嚇了一大跳，連忙四處打量。

    山峰之上只有一顆老樹，山峰之外便是廣闊天空，他并沒有看到其他人。

    這時候，在故云前方的天空中，有一雙神秘的眼睛緩緩睜開。

    這并不像人類的眼睛，它巨大而狹長，瞳孔流轉著漆夜般的幽黑。

    它的視線垂向故云，一股無比強大的氣息籠罩下來。

    浩瀚無垠，如蒼穹一般，讓人無法升起反抗的念頭。

    「吾乃龍族黑龍王?！?/br>
    蒼老的聲音繼續響起，充滿威嚴，卻不帶敵意。

    「龍族？」

    故云下意識地重復一遍。

    他只在書籍里看過記載，龍族是大陸最為強大的玄獸種族，有人說它們極為高傲，有人說它們喜yin好金。

    但在這片大陸，卻極少出現真龍的記載。

    「那，這位龍族前輩，這里是哪里？我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故云一頭霧水地問道。

    「這里是龍魂空間。至于你為什么出現在這里，這一切，都是命運的指引?！?/br>
    黑龍王漆黑雙瞳似乎在認真地打量著故云，隨后蒼老聲音再度響起：「你的身上，果然有他的……」

    「誰？我？我的身上有什么？」

    故云依舊一頭霧水。

    一聲長嘆過后，黑龍王說道：「現在知道，對你的修行并沒好處。等你修行成長到一定程度，我自會把一切都告訴你?！?/br>
    聽到修行，故云苦笑一聲：「前輩您有所不知，我從八歲修玄至今十六歲，始終停留鍛氣無法精進。要想成長到您所要的那個境界，怕是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了?！?/br>
    黑龍王緩緩說道：「你的靈魂很特殊，所以導致你的境界一直無法突破?！?/br>
    聽到此言，這位龍族黑龍王似乎十分了解自己無法入玄的緣由，故云不由得大喜：「前輩，您有辦法幫助我嗎？」

    黑龍王沒有應答。

    只見空中突然一陣波動，一滴泛著奇異光芒的血液出現在故云身前，它出現的一瞬間，故云感受到自己靈魂深處某一個地方猛然顫動一下，那是一種互相吸引的奇妙感覺。

    他幾乎是不受控制地抬手，想要觸碰血滴。

    這時黑龍王蒼老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回憶：「這滴血液，是一位遠古大能的本源精血。如果你能吸收它，你現在這副身體將會得到重塑……準確地說，應該叫恢復。那之后，你的修玄之行將會一路坦途?！?/br>
    經歷了這么多年的壓抑后突然看到希望，故云心里一陣狂顫，聲音也發抖起來：「前輩，真的嗎？！我真的可以重修玄力嗎？！」

    「當然?！?/br>
    黑龍王頓了頓，更為嚴肅地說道：「只是這種身體的重塑是徹底的由內而外，從玄脈到骨骼再到皮膚，整個rou身都會被反復摧毀反復塑造。這將是無比的痛苦?！?/br>
    「這種痛苦，不僅是對身體的折磨，更是對精神的考驗?！?/br>
    「我可以先讓你試一試，千分之一的苦楚．」

    黑龍王緩緩說道。

    隨后。

    一絲光芒從那血滴之中抽離出來，形成極小的一個光點，在故云的注視下緩緩融進眉心。

    「?。。?！———」

    幾乎是融進去瞬間，故云臉色剎時變得無比慘白，彷佛有人用灼熱鐵勺在一下一下把他的五臟六腑挖出來，身體的骨骼像是被絞碎一般。

    巨大的痛苦從身體深處炸開，讓他一下子跪倒在地。

    終于，痛苦結束了。

    雖然外界看來只是短短一瞬，但是故云卻感覺這一瞬竟是無比漫長。

    他大口大口喘氣，掙扎著站起來，全身止不住顫抖。

    這種痛苦幾乎要把故云摧毀掉，任誰都不想經歷第二遍。

    黑龍王嘆了一口氣：「這僅是千分之一。如果真正吸收，那種痛苦，你可想象得到？」

    「在我出生的時候，爹他就已經死了。這些年，全是娘親守護著我?！?/br>
    故云低著頭，聲音顫抖，氣若懸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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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爹。而爺爺……不對，應該稱作宗主吧，對我們娘倆不管不問，這十六年來他甚至沒有和我說過一句話！」

    「不過也罷，我已經不把那鬼地方當作我的家族。嘲笑我也就算了，不入玄是我不爭氣?！?/br>
    故云語氣開始激動，蘊含著無比怒氣：「可是那些渣滓，竟然造謠我的娘親！他們竟敢！——」

    龍有逆鱗。

    而寧婉音，就是故云不可觸碰的逆鱗。

    言語的破壞力是驚人的，故云可以接受自己被他人惡言所傷，但絕對不能接受對娘親的污蔑之言。

    只見故云抬起頭望向血滴，黑龍王從未見過如此堅毅的眼神，混雜著前所未有的執著、賭命、和瘋狂！在黑龍王眼中，故云的眼神正和某人逐漸重合。

    他眼睛赤紅，舉起右手，帶著無與倫比的瘋狂和執念，狠狠一把抓住血滴！黑龍王不知為何發出一陣狂笑，蒼老的聲音竟踴躍著興奮：「很好，很好！這才是你！這才是你??！」

    「??！————————」

    故云靈魂深處發出一聲怒吼，他的眼神在痛苦和玄奧中來回變換。

    一股神威噴涌而出，如同一圈圓環猛然擴張。

    頓時，龍魂空間發生猛烈顫動，隨后一股紅色光芒從故云身上驟然爆發，復蓋了龍魂空間的一切，再也看不見東西。

    一場驚天蛻變，在故絕宗不顯眼的后山里悄然進行。

    －－－－－－－－－－－

    寧婉音從睡夢中幽幽醒來，她扶著額頭，眉頭微黛。

    在夢里她看見許多匪夷所思的片段，可醒來后，那些記憶就像指間流沙不斷流逝，直到忘記。

    望向窗外，此時天空微露肚白。

    寧婉音洗漱穿衣，走出房門。

    經過庭院的時候，出乎意料地沒有看見故云。

    這幾年，故云每日在太陽初升的時候開始修煉，已經成為雷打不動的習慣。

    寧婉音輕敲對面故云房間的門，沒有回應，也感覺不到故云的氣息。

    她推門而進，房間里空無一人，床上枕被整整齊齊，沒有使用過的痕跡。

    待準備好早膳，仍不見故云影蹤，寧婉音只感受到內心涌過一絲空落落的感覺，還有幾分擔心。

    此時，后山某處山峰，故云直挺挺地躺在一片被血染紅的泥土上，身上的衣衫早已破碎不堪。

    一絲陽光照在故云臉上，他緩緩睜開眼睛，坐起身來，呼出一口長長的濁氣，只感覺身上前所未有的輕松愜意。

    昨晚身體的重塑，感覺似乎只過了一瞬間，又似乎經歷了百世。

    一想起那種感覺，故云不由自處地打了個冷戰。

    如果不是憑著難以想象的意志力和對娘親深深的執念，他的靈魂恐怕早就被摧毀了。

    故云自視內身，竟沒有一絲玄氣。

    但是認真一看，他的玄脈在重塑過后彌漫淡淡金光，而昨晚那顆玄丹此時正漂浮在他丹田之中。

    這時，蒼老的聲音在腦里響起：「你已經吸收了那滴血液，不過，精血的真正力量還沒有顯現出來。今后，隨著你的不斷修煉和【他】的不斷覺醒，才能徹底發揮這本源精血的作用。接下來的路，你就好好走下去吧?！?/br>
    黑龍王接著說道：「你體內那顆丹是我的本源龍核，并不會影響到你。我的靈魂已經支撐太久太久的時間了，接下來我將陷入沉睡來維持靈魂，如果今后你遇到了難以想象的麻煩，再來喚醒我吧?！?/br>
    只感覺身上肩負不知名的重任，故云感到迷茫：「前輩，這顆血滴想必并非凡物，用在像我這樣的人身上，真的值得嗎？」

    「當然。我相信【他】，也相信你?！?/br>
    「【他】究竟是誰？」

    黑龍王沉默一會，嘆道：「終有一天，你會自己知道的……」

    黑龍王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消失。

    故云知道，這位前輩已經陷入沉睡了。

    這短短一個晚上的經歷，就像做夢一樣不真實，卻又確確實實地發生了。

    雖然還有迷茫的地方，但是只要自己變強，黑龍王前輩那些沒有說明白的真委，自己一定會知道。

    故云站起身來，一股前所未有的輕松感充沛著他的四肢，他隨意地打出一套拳法，雖無半點玄力，竟也拳拳帶風，耍的有模有樣。

    對了，玄力！故云連忙盤腿而坐，閉上眼睛開始修煉。

    對天地玄氣的感應前所未有的清晰，他的身體就像饑餓已久的饕餮，貪婪地吸收天地玄氣，速度之快讓天地玄氣在他身邊形成一道漩渦。

    他的身體彷佛一個無底洞，把周匝的天地玄氣吸收完后仍不見滿足。

    故云眉頭一皺，玄脈一股吸力驟然爆發，竟然把后山附近的玄氣全都拉扯過來，灌入故云體內。

    在玄脈爆發的恐怖吸力下，故云體內的玄氣終于飽滿了。

    只感覺體內傳來一聲輕輕的破碎之聲，故云便輕而易舉地突破了那層困擾他多年的桎梏，成功晉級入玄境。

    但這還沒停止，只見他身上的氣息逐漸飆升。

    入玄一級，入玄二級，入玄三級……最后，氣息悠悠地停在了入玄境巔峰，距離初玄境也只是一步之遙。

    并不是無法晉升，也是故云有意為之。

    他的玄力足以突破到初玄境，但內心隱隱有一種直覺讓他停下來。

    感受著體內的變化，故云身心無比舒爽。

    終于！他終于不再是那個不入流的廢物了！故云仰天長嘯一聲，釋放著滿腔興奮。

    然后猛地起身，直往家里跑去。

    「娘——」

    寧婉音此時正在屋內品茶，只見故云一熘煙地跑進屋子到她面前。

    寧婉音半責半憂地說：「早上你去哪里了？也不跟娘說一聲，你知道娘有多……」

    她話說到一半就被打斷——故云用力抱住她，聲音因為興奮而顫抖：「娘！我突破了！我突破了！」

    他抱起寧婉音那柔弱無骨的身體，開心地轉了好幾圈。

    寧婉音先是一愣，然后美眸露出喜悅之情。

    她的手按在故云背后，冰光微閃，玄力注入到故云體內，感受著他的玄力氣息和身體狀況。

    突然，寧婉音全身一震，她美眸瞪大，不可置信地看著故云。

    看到寧婉音如此大反應，故云心里咯噔一下，連忙問道：「娘，怎么了？」

    寧婉音雙眸混雜著難以置信和深深的喜悅：「短短一天你就到了入玄境巔峰，而且你的玄脈竟然變得如此完美，簡直……簡直就像換了一個人。昨晚發生了什么？」

    故云正欲全盤托出，卻發現腦袋一空，無法將黑龍王、龍族等事情說出口，恐怕這也是黑龍王前輩的一種限制吧。

    猶豫了一下，故云說道：「我遇到了一位前輩，他說與我有緣，便替我將身體調理了一番。只不過具體的事情，那位前輩讓我保密，不可說出口?！?/br>
    寧婉音點點頭：「能讓你脫胎換骨，想必這位前輩必有極大修為。這種世外高人多數不喜爭紛爭，你既受如此恩惠，自然得替前輩保密?！?/br>
    故云笑道：「今天起，我的修為肯定會突飛猛進，到達天玄，指日可待?！?/br>
    「哼，雖然你的玄脈變得非常完美，但是之前修煉的努力可不許拉下?！?/br>
    兩人相視而笑，滿是喜悅。

    但是兩人都沒法發現他們現在的姿勢有多么曖昧。

    反應過來的寧婉音臉頰飄過一抹微紅，她拍了一下故云，嗔道：「快放開我，現在這算什么樣子?！?/br>
    故云也反應過來了，他滿臉通紅的松開手。

    一時之間有點尷尬。

    寧婉音重新笑道：「你也餓了吧，我去做點飯菜?！?/br>
    看著寧婉音在膳房忙碌，故云內心一陣暖流。

    一定！一定要變得很強！他對自己如此說道，眼神里充滿著別人難以想象的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