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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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渾濁色欲的眼抬起來,語氣暗示的意味很重,往岑霧手上摸。 “張總,”陸斂都愣住了,一股強烈的惡心往上涌,但又得罪不起對方,只能忍住火氣擋在岑霧前面說,“我記得岑導跟您是朋友?!?/br> 張總不耐煩地皺眉看向陸斂。 岑深死都死了,還能拿他怎么樣,他惦記岑霧可不是一年兩年,這也算得上深情了,何況他還愿意給岑霧幾百萬,讓他去糟蹋。 拍什么電影,他根本沒當回事。 他招了招手,就讓人將陸斂帶下去,然后伸手去摸岑霧的臉,但還沒摸到,臉上就突然狠狠挨了一拳,鼻腔頓時冒血。 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聲色犬馬,皮浮rou腫,根本不是岑霧的對手。 旁邊的侍應生都被嚇傻了,不知道該怎么攔,岑霧按住人一拳一拳地往上砸,那雙漂亮的眼睛像深山的冷霧,有種很無情的漠然。 直到對方滿頭都是血,岑霧才放手,陸斂被人按住,使勁掙扎都沒能掙扎開,衣服擰得亂七八糟,癱坐在地上哭。 岑霧眉頭皺了下,冷著嗓音對他說:“站起來,不許哭?!?/br> 陸斂眼淚都被凍住了,就這么聽話地站了起來,跟著岑霧離開,后來想想,就是那個晚上,岑霧成了他的主心骨。 對朋友的孩子下手,而且對方才十幾歲,傳出去確實很難聽。 張總最后沒再找岑霧的麻煩。 岑霧跟陸斂繼續想辦法,岑霧還拿了岑深別的劇本投給影視公司,還有他自己寫的幾個劇本,《颶風》這邊沒消息,反倒是他自己寫的一個劇本得到了回音。 他寫了部偽骨科的愛情電影,靈感來源是《颶風》,所以起名叫《蝴蝶》。 不過寫完之后,已經跟《颶風》沒任何關系了,完全是兩個作品。 有個電影學院的教授愿意幫他牽線拉投資,讓他試著拍一拍,《颶風》成本太高,沒人信得過他們,這個投資少,還能試試。 陸斂就又成了岑霧的副導,他們劇組很窮,主演都是岑霧從電影學院找的學生。 岑霧帶著個加上演員都不到五十人的團隊,每個人都身兼數職,拍了整整三個月。 冬天拍的戲,攝像師不夠,岑霧自己扛著鏡頭去拍,下了雪手上都是凍瘡。 劇組當時有演員不太服他,覺得他年紀太小了,也不愿意按岑霧的要求去拍,語氣居高臨下說:“小岑,我覺得這個臺詞……” “在劇組我就是導演,”岑霧雙眼冰冷,語氣也很冷,“不愿意這么叫就滾?!?/br> 那個男演員是全劇組唯一一個還算有點小名氣的,雖然他演的是個男配,但覺得自己才是整個劇組挑大梁的人。 根本不信岑霧敢讓他走。 但岑霧還真的當晚就跟他解約了,外面還下著雪,他就這么被岑霧趕出了劇組。 劇組剩下的都是學生,老老實實地管岑霧叫導演,讓干什么就干什么,岑霧晚上還得寫作業,整個人連軸轉,高壓之下終于拍完。 岑霧都沒想到這部電影最后拍得這么成功,盡管他還很年輕,而且缺乏經驗,但青澀也有青澀的魅力。 再加上他很擅長恨海情天的劇本,整個電影風格情緒都相當濃烈,一路上映,申獎,竟然在柏林電影節拿到了提名。 《蝴蝶》在情人節上映,成了當年貨真價實的票房黑馬。 岑霧的外公曾經是珠寶大亨,再加上他父母也很有名氣,媒體扛著鏡頭沖到電影首映現場,本來以為岑霧這電影是一場炒作,結果首映結束,離開時都是抹著眼淚出去的。 柏林提名之后,岑霧名聲大噪,雖然最后沒能拿獎,但有人投資,讓岑霧cao刀把《蝴蝶》改編成了電視劇,又成了當年的熱播劇。 不管電影還是電視劇的主演都一路爆紅,甚至還捧紅了幾個配角。 紅到什么程度呢,當年各大影院全年都貼著《蝴蝶》的海報,從一開始每天頂多排片兩場,甚至很多影院一場都沒有,到后期票房膨脹翻倍,排片也增加到了十幾場。 最后成了當年的票房冠軍。 尤其是同名電視劇開播之后,一夜爆紅,紅到從此每年冬天下雪都有人想起這部《蝴蝶》,每個影院都擺著一份蝴蝶標本。 為了蹭熱度,但也象征著《蝴蝶》成了里程牌式的作品。 岑霧賺到錢,有了名氣之后,馬上就將《颶風》的拍攝再次提上日程。 第二年賀歲檔《颶風》上映,跟當年的預期一樣大獲成功,并沒有因為總制片人的去世,讓影片質量降低,并且又拿下了票房冠軍。 岑霧穩定每年一部電影,還有些并不是他完全執導,但也有他參與的電影,票房大部分都可圈可點,有些票房算不上很高的,各種獎項也照樣拿到手軟。 當年那個男演員悔到腸子都青了,眼看電影學院那幾個學生都大紅大紫,他反而這么多年還在演配角,做夢都恨到嘔血。 但岑霧確實是個冷漠至極的人,不會給他后悔藥吃,就好像從來沒認識過他一樣。 對方恨到牙癢,然而今時不同往日,他已經沒資格報復岑霧。 導演在幕后工作,大部人都看完電影也不知道導演是誰,但岑霧卻很火,甚至有個很出圈的圖,是冬天劇組拍外景,狗仔過去偷拍,正好岑霧在劇組外面抽煙。 當時在南方拍戲,冬天下的是雨夾雪,岑霧撐著把黑傘,穿了件黑色長大衣,白霧朦朧后露出張漂亮臉龐。 其實傘是劇組的,大衣也很臃腫,拍了幾場夜戲,整個人都不修邊幅,是因為很冷才穿了最厚的這件,但岑霧太瘦了,穿上沒有臃腫的感覺,反而襯得人更瘦。 岑霧頭發還有點長,沒空去剪,雪粒夾著雨落下來,膚色冷白,薄紅的唇咬著根煙,那雙眼恰好望向鏡頭,冷清峭立。 意識到有人在拍自己之后,眉頭皺了起來,眼中是不加掩飾的厭惡。 以至于這幾張偷拍發出去之后,評論底下不停地有人在發老婆踩我。 尤其是有個粉絲將岑霧的電影跟他本人出席活動,還有各種無意間拍到的鏡頭剪成視頻之后,一晚上過去,轉發過十萬。 并且還在不停地增加。 就連還沒看過《蝴蝶》的人,都看過那個視頻,#我見過攜雨帶霧的一場美夢#。 但岑霧本人的紅,并沒有掩蓋掉電影跟演員的光芒,他的電影熱度只會更高,演員只會更紅,就像蝴蝶翅膀牽動的一場風暴。 岑霧的電影在銀幕上霸屏四年,永遠口碑最好,永遠最賣座,媒體后來評價說,他的時代年輕又輝煌,他的落幕如同流星。 16歲柏林提名爆紅,21歲在柏林電影節拿到最佳導演獎,然后從此沉寂。 岑霧沒公開說過退圈,但21歲柏林拿獎之后,除了收尾幾個項目,他再也沒拍過電影。 柏林的最佳導演獎是他自己去拿的,但之后半年,國內外獎項,包括所有活動,都是副導替他出場,岑霧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再也沒出現過。 …… 岑霧抬起頭,臺上在演反串,有個身高一米九肌rou很結實的男生演灰姑娘,還有個一米五多的女孩子演王子。 女生手上拿了只同桌脫下來的運動鞋當成水晶鞋,滿臉狂笑,追著那個男生滿教室跑,一整個他逃她追。 “人家不要了啦?!蹦猩ひ魷喓?,邊跑邊很羞澀地說。 岑霧:“……” 路望在旁邊拍視頻,岑霧忍了又忍,實在沒忍住,幫他調了下手機的角度跟參數。 路望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再抬起頭,光線都通透多了,愣是拍出種歲月情長,她在鬧他在笑的寵溺感。 岑霧托著腮,軟軟的臉頰rou都被擠出來一點,他低頭玩手機,發現關行雪十幾分鐘前給他發了條消息。 【關行雪:小寶,mama跟爸爸在商場,你有沒有想要的東西呀?】 岑霧哪敢讓岑家人給自己花錢,這都是債,但他抬起頭,外面雨下得越來越大了,他猶豫了下,問關行雪。 【岑霧:mama,能不能幫我買雙鞋?】 - 宋令薇的狀態很糟糕,醫生要求她再做個全身檢查,謝歸瀾忙了一整天,晚上又去聽幾個專家討論宋令薇的手術。 終于結束,走到病房時,抬起頭就發現謝明誠正在病房外。 “來了?醫生怎么說?”謝明誠扶了下手上的腕表,轉過頭問。 謝歸瀾眼神很疏冷,沒什么反應。 謝明誠不免扯動唇角笑了聲。 他當初愿意留下這對母子,并不是因為他對宋令薇有感情,當時他正在吞并周氏,半個淮京都已經姓謝了,周家人死的死,病的病,但周荔對他還是沒有好臉色。 周荔瞧不起他,就算結婚這么多年,對他還是這么傲慢,謝明誠覺得太可笑了,正好宋令薇帶著孩子去找他,他連親子鑒定都沒做,就將人留了下來。 不管誰來他都會留下的,他就是想告訴周荔,你現在狗屁都不是。 周荔一開始還跟他發脾氣,但這些年下來,好像已經接受了謝歸瀾的存在,當然,他也不在乎周荔是怎么想的。 他能有現在這么龐大的謝氏,就是因為他知道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 謝歸瀾就根本不明白這點,他太拿宋令薇當回事了,才讓自己過得這么落魄。 謝歸瀾也是他的兒子,誰生的無所謂,只要身上流著他的血,他就能一視同仁。 他本來可以給謝歸瀾跟謝商景一樣的待遇,但謝歸瀾卻拎不清。 護士在給宋令薇打針,宋令薇烏發披散下來,脖頸更加蒼白,有種憔悴羸弱的美,她怕打針,自己捂著眼睛,眼眶也是紅的,跟她十幾歲時好像沒有區別。 “不是生下你的就叫母親,”謝明誠語氣寡情,跟謝歸瀾說,“你得分清母親跟妓女的區別,你以為她很愛你嗎?她愛的是我的錢,我要是沒有錢,你都不會出生,你最好想清楚,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就這么一個給誰都能賣的女人,你指望她有多少良心?” 謝明誠連嗓音都沒有壓低,病房隔音很好,關著門,宋令薇沒聽到他在說什么,但走廊的醫護跟病人都聽到了,余光紛紛打量著。 謝歸瀾站在旁邊,少年手臂冷白,青色的血管蜿蜒在上面。 也許宋令薇不知廉恥,但謝明誠沒什么資格說她。 他們在山區從小就認識,謝明誠來淮京上大學,宋令薇給過他三百塊錢,幾十年前山區的幾百塊,很難想象宋令薇攢了多久。 踩著女人上位,但又平等地瞧不起她們每一個人。 謝明誠見自己說了這么多,謝歸瀾還什么反應都沒有,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謝歸瀾卻突然開口了,唇角勾了下說:“你倒是想賣,你賣得出去嗎?” “……”謝明誠沉下臉,“謝歸瀾?!?/br> “因為賣不出去,”謝歸瀾漆黑狹長的眼眸中帶著很冷漠的笑意,他也沒壓低嗓音,“所以才這么大的怨氣?” 謝明誠的臉徹底沉了下來,胸膛劇烈起伏,抬起手一巴掌扇到了謝歸瀾的臉上。 他是個常年健身的成年男人,手勁很大,謝歸瀾的臉被扇得偏過去,唇角頓時出血,半張臉都是麻的。 宋令薇在病房都聽到了動靜,她有些害怕地攥緊被子,“小瀾?小瀾?你來了嗎?” 謝明誠都不知道多少年沒人敢這么跟他說話了,他硬生生被氣笑,冷眼看著謝歸瀾,指了指他說:“你有種,既然你這么瞧不起我,那你就自己去給她做手術,我不會再掏一分錢,你最好別過來跪著求我?!?/br> 謝歸瀾很懶散地靠著墻,他舌尖頂了頂腮,沒再管謝明誠,直接進了病房。 宋令薇等得心慌,謝歸瀾推開門,她一看到謝歸瀾的臉就急了,拉住他說:“怎么搞的?你是不是又跟你爸爸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