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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春滿月圓在線閱讀 - 第11節

第11節

    農歷四月初八是浴佛節,這可是敦煌的大日子,全縣城的人都來趕一年一度的廟會。一大早莫高窟前就聚集了一大批人,當地人叫這里千佛洞,他們攜老扶幼地來與千佛同慶??咔暗钠降厣蠎{空生出一片集市,有人賣飯,有人擺攤賣小玩意兒,還有人支個木片上面寫著“測字算命”。

    杭柳梅看一位老大爺趕著動物往窟里走,邊跑邊大喊:“老鄉!驢子不能過來!老鄉!驢子栓路邊!”

    那位老大爺跟沒聽見似的睬都不睬她。杭柳梅急得不行,拐回去找同事們,卻看到他們都在后邊捂著肚子笑。

    “你們怎么還笑得出來???他的驢子都進窟搞破壞了你們沒看到嗎!我喊他他怎么裝聽不見呀!”杭柳梅氣呼呼地用手扇著風,小臉跑得通紅。

    祁繡春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硬掐著腰停下來,憋出一句話:“你叫他把驢子停下他肯定聽不見,因為他趕的是騾子!”

    除了騾子驢子,牛馬也來了不少。大家不光要顧著牲畜,還得留心參拜的香客。人們走進洞窟,在佛像和壁畫前祈禱許愿,然后難免在洞窟里避陽歇腳、抽煙聊天,這時候研究所的工作人員就不得不把他們都勸出去。

    偶爾發生一些小小的爭吵,甚至還會鬧個紅臉,但老鄉們還算聽勸。只要不在洞窟里搞破壞,在外面怎么樂呵都行。有人拿出樂器,大家就地載歌載舞。

    夏天李廣杏就成熟了。杭柳梅從來沒吃過這么好吃的杏,祁繡春看她不吃飯光吃杏子,戳著她腦門說桃養人,杏傷人,李子樹下埋死人。果然沒幾天杭柳梅就上了火,祁繡春不得不到所長的菜園子里偷偷薅金銀花回來給她泡水喝。

    杏吃不成了杭柳梅就改吃西瓜。敦煌的水堿大發苦,西瓜便宜還解渴,杭柳梅和祁繡春每次一買都是一大筐放桌子底下渴了就吃。

    中秋節前所里組織大家去榆林窟調研,杭柳梅已經和家里說好過年回去一趟,團圓節就不回去了,家里回話給她寄了些土特產,讓她注意身體。

    榆林窟是莫高窟的姊妹窟,坐落在瓜州縣城邊上的峽谷里,從莫高窟坐車過來得小半天。雖然路途遙遠,自然風光卻是這邊獨好。祁連雪水穿過峽谷,兩岸草木轉黃。登高遠眺,有著蕩氣回腸的豪邁,他們只是短短考察幾天就喜歡上了這里。

    祁繡春打了飯爬上第 2 窟送給杭柳梅,剛瞅著她一動不動端坐的背影就開始嚷嚷:“我可真是雜役的身子丫鬟的命,生來伺候你這大小姐的,吃飯人家都不賞臉,非得我給送到嘴邊!”

    兩人并肩坐在洞窟外的高臺上,杭柳梅驕傲地給她展示剛畫的畫:“你倒是說說,哪有你這么橫的丫鬟,吶你看看這個!”

    其實她只勾勒了寥寥幾筆,但祁繡春煞有介事地捧起來夸贊:“要不說你厲害呢,這眼睛都不知道怎么長的,這西夏的壁畫都模糊成那樣了都被你臨出來,還畫這么好,你就是咱們所第一名的大畫家!”

    “你可別臊我了,這次只是隨手畫畫,后面再來了才正式臨摹呢。哎?繡春姐,你和我一起吧,我畫一半你畫一半,這畫將來咱們自己留著一分為二,萬一以后分開了就靠這張畫相認?!?/br>
    祁繡春把飯盒放她懷里,假裝嫌棄地說:“你怎么跟演戲似的,真成賈寶玉薛寶釵了,還金一塊玉一塊呢,真rou麻,我可不畫,我畫不好?!?/br>
    祁繡春跟著所里的大師何云理做文物修復。壁畫經常出現的是起甲、空鼓和酥堿問題,全靠幾代敦煌工作者一點點用土方法摸索治理的方法。后來何大師也帶著新人研究修復泥塑,祁繡春心靈手巧,泥巴到了手里捏什么像什么,就被安排主攻泥塑了。

    學文物修復的人也得學畫畫,不懂線條藝術修復不出來藝術品的神韻,所以杭柳梅才不信她的托詞。

    杭柳梅打開飯盒,里面居然是羊rou白菜燉粉條,難怪祁繡春要趕著時間給她送來,今天這么好的伙食要不是繡春姐惦記著自己,她怕是連點菜葉子都吃不上了。

    杭柳梅邊吃邊勸祁繡春:“你就和我一起畫一張吧,我畫觀音,你畫龍女,龍女簡單,畫完我把我外婆曬的紅薯干分你一半!”

    祁繡春裝作勉為其難地答應。沒想到才畫了沒多久就有人喊班車到了,準備出發回去!她們剛草草勾完線描,只能等將來再補全顏色。

    往車前走的時候,祁繡春拉住杭柳梅咬耳朵:“等一會到了縣城咱們先別著急回所里,去找上次他們說的那個老中醫給你看看眼睛吧,再下一次出門就不知道什么時候了,你這都已經好幾個月了,不能再耽擱了?!?/br>
    杭柳梅心頭一熱。她這眼睛立夏那兩天開始不對勁,看久了就又干又澀,總感覺里面有東西。起初她以為是過敏,但天都轉涼了也不見好,后來眼白上動不動就冒出一大片紅血絲,看著怪嚇人。沒想到祁繡春還惦記著她的病,杭柳梅點點頭,剛好她也想去郵局再給家里匯點錢。

    回到敦煌縣城,祁繡春和杭柳梅按照同事說的地址去找那位傳說中的老中醫。她們都來縣城好幾次了,路是熟的,但轉了幾條街也沒找到地方。

    “不應該啊,”祁繡春把紙條舉高了對著街邊的路牌看,“明明寫的就是這兒,怎么找不到門牌呢?”

    她眼睛光顧著瞅上面,沒注意腳底下,小巷子里躥出來一輛自行車擦著她的肩撞過去,祁繡春“哎呦”一聲從馬路牙子上崴了腳摔倒在路邊。

    那個騎著自行車的年輕人把車停到一邊沖回來道歉:“不好意思啊大姐,我剛沒把穩車,你的腳沒事吧?但是你怎么不躲啊,你不看路這樣閑逛這多危險??!”

    “叫誰大姐呢!我沒事!”祁繡春嘴上這么說,但剛站起來就又疼得蹲下去。

    杭柳梅擔心地扶住她:“繡春姐我不看病了,咱們先找個地方給你看腳吧,我真的沒關系?!闭f著眼里就有了淚花。

    那個年輕人聽她這么說,還以為兩人有多大的重病來求醫,連忙問怎么回事,聽完原委,說她們找對了人?!翱h城里有兩條街道都叫這個名字,你們走錯了。這樣吧,今天也怪我把你撞傷了,我學雷鋒做好事,你坐我自行車后座,我帶你們過去?!?/br>
    杭柳梅盯著他看,這人長了張大方臉,皮膚黑黃,眉毛淡眼皮薄,顴骨和下巴很有棱角,像老家著名景點里的兵馬俑??此f話誠懇,她有些動搖了,但祁繡春仍舊一臉提防。

    年輕人打開斜跨著的布包拿出本本遞給祁繡春:“我是縣中心小學的老師,我叫黃漢文,這是我的教案,這是我的證件,你看看沒問題吧?我是好人,是真想幫你們忙?!?/br>
    祁繡春這下相信他了,黃漢文果然把她們帶到了地方。老醫生說杭柳梅的眼睛問題不大,不是過敏,是這邊太干燥,眼瞼里油脂分泌腺堵住了,眼球沒了油脂鎖水才容易干澀難受,讓她每天回家熱毛巾熱敷眼睛,又給她開了幾張黑乎乎的藥膏讓她回去閉著眼貼上,過上十天半個月保準就沒事了。

    祁繡春的腳反而更嚴重,這一崴差點傷到骨頭,他也給她開了跌打損傷的藥。黃漢文搶著掏錢,但沒搶過祁繡春。臨走時老中醫叮囑她過半個月再回來復查。

    該和黃漢文告別了,黃漢文掏出本子撕下一張紙,寫上自己的姓名地址遞給祁繡春:“你回來復查的時候就找我,是我撞的你,下次我出醫藥費?!?/br>
    祁繡春把紙還給他:“不用了,我的腳我自己知道,用不著這么麻煩,回去休養兩天就好了。從研究所過來也不容易,我們不會再來復查的?!?/br>
    黃漢文聞言臉色就變了,這張臉一嚴肅更像兵馬俑了,他推著自行車攔在祁繡春面前:“那可不行,傷筋動骨一百天,你不復查以后腳長歪了怎么辦?你說你們是研究所的,就是那個敦煌文物研究所嗎?好,我知道了,你要是不來的話,我就抓了藥給你送去。她剛叫你繡春姐,那我就照這名字去找你?!?/br>
    “你這人怎么這樣?行了行了,”祁繡春沒辦法只好把寫了他名字的紙再收回來,“這我收著,但我就算要看病也不找你,更不用你出錢的?!?/br>
    黃漢文咧嘴一笑,蹬上自行車走了,遠遠留下一句:“我們還會再見的,繡春!”

    “莫名其妙!”祁繡春暗罵一句,遇上這倒霉事,她居然不生氣反而覺得好笑,難道剛腦袋也撞壞了。

    等兩人回到所里,天都已經黑了。洗洗涮涮終于爬上炕休息,杭柳梅鬼鬼祟祟地從身后掏出一包東西放在祁繡春的被子上。

    祁繡春翹著腿坐起來問:“這什么???”

    “紅薯干??!”

    “嗐,你還當真了啊,逗你玩的,你留著自己吃?!?/br>
    “哎呀,那你打開看看嘛!看看!”

    祁繡春耐不住杭柳梅磨,解開布包,里面是新織的圍巾、手套,還有一件毛背心,都是她喜歡的絳紅色。

    杭柳梅把圍巾往她脖子上圍,邊圍邊解釋:“我給我媽說你中秋也不回家,我媽說敦煌該冷了,給你也織套新的保暖,咱倆呀到時候穿著新衣服也算過節呢!”

    一大滴淚落在她手背上,祁繡春轉眼就嚎啕大哭起來:“你們怎么這么好??!我那個死老爹死后媽都不管我,就你們還記著我,他們只會問我要錢,我都多少年沒收到新衣服了!”

    “柳梅,謝謝你mama,謝謝你外婆,等放假了我和你一起回去看她們!”她重重地抹了一把淚,把手套和背心也都穿戴上,扭著身子給杭柳梅展示,“怎么樣,這顏色是不是特別襯我?我喜歡,我真的特別喜歡!怎么這么好??!”

    杭柳梅被她抱住,蹭了一臉淚,也有點想哭,拍著祁繡春的后背安慰她:“沒關系繡春姐,以后只要我有,我都會分給你的?!?/br>
    那天晚上兩人躺在暖烘烘的被窩里聊了很久。祁繡春告訴杭柳梅她家三代都是給廟里畫神像的,但是她親媽走得早,后來家里娶進來后媽,有了弟弟meimei,都張著嘴要吃飯,就沒什么人管她了。書還沒念完,就有人來說親。她爹讓她選,要么嫁人給家里賺彩禮,要么出去工作賺錢,反正不能當閑人吃白飯。

    祁繡春一氣之下遠走敦煌,快兩年了也沒回過家。

    “今年我應該也不會回去了,反正也沒人想我回去?!逼罾C春把自己說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知道我今天為什么不想和你畫那幅畫嗎?你說如果咱們分開了能用畫相認。我就覺得它不吉利,萬一這成真的了呢。所以還不如不畫,咱倆就是好姊妹,想見就見,不分開也不用畫來相認?!?/br>
    杭柳梅聽她這么說,也覺得是這個理,答應道:“繡春姐那我聽你的,這幅畫咱不畫了,咱倆不分開?!?/br>
    兩人都不再說話,杭柳梅有了困意,但又想解手,賴在床上正猶豫不決,祁繡春那邊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今天那個黃漢文可真是個怪人,雖然他撞到了我,但是我自己崴的腳,他怎么還非要陪我看病,還要出錢,怎么會有人愿意當冤大頭啊你說是不是?!?/br>
    杭柳梅下炕上茅廁,胡亂回答了一句,沒再把這個黃什么文放在心上。

    第十七章 聚會

    一想到這兒,杭柳梅直氣得往自己心口舞了一錘,當初怎么沒長個心眼留意那個黃漢文,都怪自己那會年紀太小人也單純,要是攔住了繡春姐跳火坑,也不至于有后面這么多事。

    可惜了這幅《水月觀音》,早知如此還不如一口氣畫完,合久必分緣分注定,她們鬧掰了,但畫總是無辜的。

    杭柳梅摸索回床上躺下,人越老記性就越奇怪,剛發生過的事常常忘記,幾十年前的事卻總是猛地想起。事情不能就這么完了,這鳳辣子不來找她,那她就找上門去。

    《紅樓夢》沒寫完,她和繡春姐也沒完呢!

    另一頭客房里的蒲芝荷早就睡得五迷三道,枕頭旁的電話突然響了,蒲芝荷看都不看屏幕,坐直了接電話:“祝甫,這么晚了,你又在哪個飯局上喝多了?”

    “噗噗,我沒喝酒,不是,我喝了但沒喝多,找你是正事?!?/br>
    “噗噗”是剛戀愛那會他給蒲芝荷起的昵稱,蒲芝荷總是直接喊他大名,祝甫提出意見,別的女生給男友備注都是可愛表情加疊字,怎么他們倆生分得跟老板和員工一樣。他一開始想的什么小乖小咪,對著蒲芝荷的冷臉叫不出口。后來叫蒲蒲叫著叫著就成了噗噗,變成特有的稱呼。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們之間停用了這些小昵稱,今天他一開口叫這個,蒲芝荷有些被擊中了,語氣也好了些:“兩點半了,你怎么還沒睡?”

    “剛寫完材料才想起來有事情忘說了。明天咱們聚一聚吧,我不想吵醒你的,但是我怕明天早上你們安排工作我再說就來不及了,你要是不來的話我爸媽肯定怪我。噗噗你明天留給我一天時間,咱們和家長坐下來吃個飯行嗎?”

    他這樣講話,蒲芝荷突然覺得他有些可憐。她說好,他們來西安,我也該去見一下的,明早我十點半到你家。

    祝甫還在那邊嘮叨,蒲芝荷打了個哈欠表示困了,掛了電話剛剛的夢卻接不上了,后半夜睡得混混沌沌的。

    第二天她和杭柳梅還有小麥打了聲招呼就出門了??斓介T口的時候給祝甫打電話,他卻開著車從車庫口出來,搖下窗戶讓蒲芝荷上車。

    “突發情況,咱們改去餐廳吃?!弊8Φ氖謾C嗡嗡震個不停,他打了一把方向盤,把手機遞給蒲芝荷:“肯定是老牛那小子又在派活,他明天婚禮,我成伴郎團了,咱這車還要加入車隊,昨天專門拉去保養了一下,怎么樣?看著還不錯吧。你直接看群吧,不知道他又要干嘛?!?/br>
    “牛奔?他不是才出軌嗎,現在又是要和誰結婚?”蒲芝荷面無表情地解鎖手機在他們那個吵鬧的群里劃拉。

    快樂的祝甫瞥一眼就知道她在不爽什么:“你別對人家那么大意見。那個同事小姑娘知道他沒斷干凈就來釣自己就把他甩了。人家前女友也和他和好了,現在孩子也有了,他也收心了,算是負責任了吧。他們夫妻倆都沒事,你何必生這閑氣?!?/br>
    那個兄弟群里準新郎一會叫這個去取捧花,一會叫那個去訂甜品,特地圈祝甫明天幫他拉兩個人到酒店。

    再多翻幾下聊天記錄就不是這么回事了,蒲芝荷連著看到一串擦邊動圖還有黃色玩笑后把手機扔回給祝甫:“你們這群說是游戲群,里面的東西和游戲一點關系沒有?!?/br>
    “這才是正常男人的群,”祝甫知道她什么意思,“要是一個純男人的群里面干干凈凈的,說打游戲就只聊游戲,說打籃球就只聊籃球,那才是有問題,那種都是把不能給別人看到的刪干凈了,或者壓根都是在打啞謎你知道嗎?!?/br>
    “明天我不去,他下次結婚我再去?!?/br>
    “???你這人說的什么話,怎么開口就這么毒啊,人家邀請的是咱們倆,只去我一個算怎么回事???”祝甫一聽她說這話就急了,轉過臉和她爭論,一個沒盯住車擦到了旁邊的鐵柱上。

    他沖下車心疼地查看,車頭左邊被劃掉了一小塊漆。

    “你看你好好的鬧什么脾氣,這下好了你看這車頭,明早這車就要去接親,這會兒到哪補漆去?中午這飯一吃都不知道吃多久了,這個點大家都趕時間……”

    總共就說了三句話也算發脾氣嗎,蒲芝荷心里反駁,懶得和他多嘴。這雙細高跟站得腳疼,她一把拉開車門坐上駕駛座:“上車!這么點小問題不等保險公司了,你不是趕時間嗎,現在找個地方給你補漆行了吧?!?/br>
    “哎?你要往哪開?這漆是我后來單訂的,得去專門的店補……”祝甫跟著上了車,被蒲芝荷的眼神威懾住了,但嘴還是不停。

    蒲芝荷也沒開多遠,一腳油沖到路對面的車行而已,干凈利落地倒車入庫,下車往里走找老板,卻看到個大熟臉,是小麥他爸。

    麥爸也認出蒲芝荷了,抬起手來打了個招呼,但記不起她名字:“哎那個誰你好,小傅是吧?”

    “叫我小蒲就行,蒲松齡的蒲,姜老師你也來修車?”

    “這車行就是我開的,你們車壞了?”麥爹說著走到車旁邊,蒲芝荷給他指了指地方,他蹲下看一眼就說小問題,能補,然后招呼伙計過來處理。

    “這誰啊,這么有型?!弊8φ酒阎ズ膳赃呅÷晢?,今天麥爹穿襯衫和工裝褲,袖子挽到大臂處,露出胳膊和手背虬曲的血管,他第一眼就被麥爹的野性粗獷吸引,聽蒲芝荷說是杭柳梅的兒子,小麥的爹,祝甫點頭:“父子倆長挺像的,都算帥哥,你說我也留點這種胡渣怎么樣?”

    蒲芝荷不搭理他,祝甫悻悻地湊麥爸身邊去。麥爸說補好還得小半天,他們只能叫車先走。

    剛送走兩人,又進來客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杭柳梅。

    “媽,你怎么來了,麥序呢?怎么不陪著你,讓你一個人亂跑?!笨匆姾剂?,麥爸自覺地理了理衣領和袖子,一開口先拿兒子說事。

    杭柳梅摘下墨鏡放進手提包,輕車熟路地找椅子坐下,掏出自帶的保溫杯慢條斯理喝了一口才說:“小麥上學去了,你別和我說這些,我今天找你就兩件事,你高低得幫我辦好了。第一,你找麥穗打問下祁繡春,上次說她在一家珠寶店工作,你幫我問出來地址,但是不能說是我問的。第二,你看看你這邋遢的樣子,你今天跟我去把頭發理了,再給你買兩身衣服,你后面談戀愛用得上?!?/br>
    “媽,祁阿姨的事我能幫你問,理發買衣服我不去,店里一堆事,你就別搗亂了?!丙湹f著就開始往手上戴已經沾了機油的白手套。

    杭柳梅站起來要挾說他要是不去,就她親自給他剪。自從她上次病倒,再沒這么生龍活虎過,麥爸全當照顧她難得的好心情,陪著她去了美發店。

    母子兩個洗完頭出來裹著白頭巾并排而坐,一頭奶奶灰的總監走過來問他們有什么想法。杭柳梅對著鏡子左照照右照照說,心閑長頭發,我成天忙忙亂亂,好像都沒什么需要動的地方,簡單做個造型吧。然后又提高聲音指著兒子說,著重給他剪,要清爽斯文的,染個發再來個錫紙燙。

    麥爹雙手交叉放在小腹上,岔開了腿威嚴地坐著,一個人像一座山,粗聲粗氣地拒絕說不用。

    “不行,你給我坐好!小伙子,你就按照他的臉型還有他這個人的整體氣質來設計,給他打扮得精精神神的,好吧?!焙剂穼χR子里的總監笑瞇瞇地布置任務。

    總監偷看一眼麥爹,決定聽杭柳梅的:“好,沒問題,我先去調個顏色,二位稍等?!彼麤]敢開口讓他們辦卡,只敢拿起胸前的對講話筒指揮小工:“來個人給這邊的奶奶和大哥倒點飲料?!?/br>
    杭柳梅看他走遠了,湊近兒子小聲問:“昨晚在家里我看你拉住穗子說話,你倆說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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