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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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老師?雙年展?哪個杭老師?什么雙年展?”蒲大師把洗好的蟶子、扇貝和花蛤碼到菜碟里,曲著腿弓著背湊在一堆海鮮前大眼瞪小眼,活像龜丞相轉世。 “敦煌研究院的杭柳梅杭老師,我前兩天說要去見她,你還說認識她呢,露餡了吧?!?/br> “嘿!我說的是‘聽說過’。是我認識她,可沒說她認識我?!?/br> “她住在敦煌還是在西安?你要去多久?”歐導翻箱倒柜找兩只跑丟了的螃蟹,瞪了丈夫一眼,是在埋怨蒲大師又只顧著插科打諢不過問正事。 “就在本地。這個展覽是全國巡展,杭老師說有機會的話她會推薦我的作品,進了展覽就有可能賣掉。已經都安排好了,你們放心吧?!?/br> “那要不要請人家先出去吃個飯?爸爸幫你美言幾句。你還年輕,有一些場合你把握不住,趁這個機會好好學學?!?/br> 歐導一把把蒲大師推開:“這事你和祝甫說了嗎?我提醒你一句,你明年可就三十了。多少愛情長跑最后鬧掰了,那男的可一轉頭另找人就閃婚。你上禮拜說他爸媽最近要來,你不把這事情定下來,還去什么當助理。別人在你這個歲數都有助理了,你讓祝甫他爸媽知道了怎么想?” “你倆都管不住我,他爸媽還能管得住我嗎?這是我自己的事,我管他們那么多?!逼阎ズ烧f著從后面攬住mama的脖子抱上去,“別擔心結婚的事情了好嗎,他要真挑剔我,那我還對他不滿意?!?/br> 她感受到母親沉重的嘆息:“鬧不懂你想怎么樣,只是我是你媽,這些話我總得說到。那你說,他們這次會不會就是來提親的呢?” “哎!”蒲大師拉出椅子坐下,抬起一只腳翹在另一條腿的膝蓋上晃著,運籌帷幄地指揮:“不能顯得咱們太著急,于情我們是地主我們做東,于理他們是男方他們主動嘛!來來來,鍋開了!” 蒲芝荷當即給祝甫打電話,她三言兩語就講完了,祝甫那邊竹筒倒豆子似的說些不沾邊的建議:“你要住到她家去?她家在哪,離我這遠不遠,你不如住到我家來吧。你忙的時候就到她那邊,咱們下班了就都回來,我爸媽也想和你好好相處一下。你不是一直想鍛煉起來嗎,我陪你去健身房。另外,他們這次來還想給新房看裝修,你可以一起去看你喜歡什么,長輩和年輕人眼光不一樣……” 蒲芝荷掐斷他的暢想:“不行,我去工作不是鬧著玩,還有,這事也別告訴你爸媽,我爸媽已經盤問了半天,我不想再解釋一遍?!?/br> 祝甫還在喋喋不休:“我就是想著剛好你要搬出來,我們就有機會多在一起。你是不是想復雜了,到時候你住我臥室,我睡客廳,我爸媽不會覺得你怎么樣的,而且咱們本來就是打算結婚的……” “我說的話你是不是都沒聽進去,”蒲芝荷的太陽xue跳著疼,一想到這種事情還要給他講解,她就先疲憊了,“別再提了,這件事就這么定了?!?/br> 蒲芝荷以前喜歡祝甫的絮叨,他像個花喜鵲一樣嘰嘰喳喳,走哪都紅火熱鬧。朋友們以為她這樣的性格會喜歡成熟寡言的男生,宿舍里打賭蒲芝荷會找年齡差多大的對象,有人甚至押到了十歲。 年歲漸長,他的周到變成了嘮叨。大家說他變成熟了,蒲芝荷卻覺得他只是在模仿成熟人士該有的言行舉止,皮囊之下的祝甫反而變幼稚了,甚至庸俗了。 但蒲芝荷覺得自己也變了,不知道是誰先變的。 剛在一起的時候,祝甫比現在瘦十八斤,年年參加馬拉松比賽,還沒有戴上眼鏡,一笑就呲著一口大白牙,不算英俊倜儻,勝在活力清爽。 祝甫的室友想追求蒲芝荷,寫了一篇長長的表白信讓祝甫幫忙轉交。祝甫對照信封上拙劣的簡筆畫像認錯了人,把信送到了另外一個女生手里。 室友火冒三丈質問他就算自己畫得不好,上面名字縮寫“pzh”也不會拼嗎? 祝甫理直氣壯地說你又不讓打開看,我就是照著你指的方向往坐在第一組第二排的女生送的,我還問了,她就叫裴貞恒啊。 祝甫為此專門去向蒲芝荷解釋,等弄明白前因后果,室友已經和那位裴貞恒在一起了。 祝甫很不解,明明是兩個如此不相似的女生,蒲芝荷那么好,他怎么這么容易就移情別戀了。 他以賠罪為由對蒲芝荷展開了簡單直接的追求。不管蒲芝荷愛吃什么,把一日三餐送到她宿舍門口。雨天撐傘,晴天遮陽,日以繼夜在蒲芝荷宿舍和教室之間短短的路上接送。 蒲芝荷以為這是男生之間的某種競爭游戲,旁觀他的表演,送上門的東西一概不接受。祝甫不聞不問她的想法,悶著頭堅持孔雀開屏。 祝甫的月老是體育老師,他嚴抓學生身體素質,把八百米測試提升成了兩千四。蒲芝荷考試前失策喝了一罐紅牛,跑完就沖到洗手間吐得涕泗橫流。祝甫在門外喊了一嗓子確認沒有其他人,沖進廁所背起林黛玉一樣弱柳扶風的蒲芝荷往校醫院沖。 蒲芝荷躺在校醫院的病床上看著呼哧喘氣的祝甫,有氣無力地說:“祝甫同學,今天吐得我胃疼,明天早上我喝豆漿吧?!?/br> 這個故事被他們講給很多朋友,后來的人都不可置信地說祝甫年輕的時候居然是這樣的,然后拍拍祝甫的肩膀感慨,那你這兩年真的成熟了很多。 蒲芝荷決定先不想祝甫這一攤子事,早早躺上床休息。她在夢里回到二十歲,沒有遇到祝甫,體育考試順利跑完全程,有一個高大的男孩遞給她水,她接了過來,卻忘了抬頭看他是誰。 * 小麥猜想蒲芝荷這個點應該還沒睡,把家庭住址發給她,等了許久都沒等到回復,放下手機給奶奶的泡腳桶加熱水。 杭柳梅的整節小腿都沒在深木桶里,蒸得她全身冒汗,溫暖的血液流動到每一節末梢,腦子都更靈活了。 她今天心情好,看著小麥忙碌的背影,只剩一個疑問:他是從哪找到了這么一個嚴絲合縫符合她心意的人? 杭柳梅和那個筆友沒有發過照片,但是通過電話,今天蒲芝荷一開口她就聽出來不對勁了。當時看蒲芝荷美則美矣,沒有靈魂。又不想打擊孫子一番苦心,那就吃頓便飯了事。 路上偶遇的那個男人改變了她的想法。 她的視力衰退了,聽覺卻和年輕時一樣靈敏。蒲芝荷信手拈來編故事的樣子比她端莊問候的時候好玩兒多了。杭柳梅喜歡逗這些藏著小秘密卻露出馬腳的人。 既然要大鬧一場,那就需要找個玩伴。這玩伴得是個生人,太熟的話會放不開手腳。這人還得有意思,膽子要大,鬼點子要多,這一點蒲芝荷也夠格??梢栽囋囘@個孩子。 她很明顯也處于某種掙扎之中,她為什么同意小麥來蒙我呢,看來她是想從我這學到點什么,那我能教她的就不只是畫畫了,杭柳梅很滿意自己的推斷。 身邊的孫子分明是知情的,既然是他故意找來蒲芝荷哄自己,那把這留作最后的驚喜吧。杭柳梅的臉上浮現不易察覺的微笑,等到最后時刻,她要出其不意告訴他們倆,她其實早就知道蒲芝荷是冒牌的了。 麥序倒了奶奶的洗腳水,繞到她身后,從衣櫥最上面拿下來一床新被褥等蒲芝荷來了備用,藍底白花,還帶著股樟腦丸香味。 這處屋子平時只有他和杭柳梅住。他本來住校,宋疆去世后杭柳梅總是晝夜顛倒茶飯不思的,小麥才經?;丶襾?。這里三室兩廳,小麥和奶奶的臥室相鄰,客臥在走廊的另一頭,已經整理出來留給了蒲芝荷。 一家子人性格總有不同,都說老大傻老二精老三壞,杭柳梅一家直系旁系親戚都少,她就一個兒子一個孫子,但家里人再少也總會有惹事的和拿事的,他們家最古怪的就是年紀最小的麥序行事最穩當,什么事都在心里擱得住。 小麥把客臥墻上掛著的古琴取下來搬回自己的房間,抱在懷里突然技癢,索性坐下彈一段。他唯一不用讀譜就能上手的曲子是《關山月》,手下很自然地抹挑勾剔,旋律就出來了。 幸好夜還不深,他的琴技也不錯,這樣不算擾鄰。學琴的時候老師說其實曲子是可以配著詩唱和的,小麥習慣了和爺爺合奏,從不開口唱,只在心里默背“明月出天山,蒼茫云海間。長風幾萬里,吹度玉門關?!?/br> 古琴只有七弦,奏出的音樂卻蒼茫大氣。小麥十幾歲才開始學古琴,一開始是爺爺找到年輕時的舊簫,隨口吹了一段,后來看到琴簫合奏的表演,小麥萌生學琴的沖動,沒想到堅持到現在,只是爺爺去世后他就再沒彈過了。 他也不知道今天為什么突然想彈琴,心中暢快,就當陪著奶奶一起高興。她們兩人一見如故,他也完成了一樁心愿。 但他還是不明白,奶奶明明是第一次見蒲芝荷,怎么就已經很熟悉她了一樣,居然直接邀請她住到家里來,而芝荷姐也那么爽快地答應了——他當時都沒把握蒲芝荷會同意。 看來自己這著險棋是對的,皆大歡喜。 窗外的樹被吹得撲簌簌地搖晃,明天要降溫了。西安的春天氣溫總是反反復復的,要等到清明后才真正暖和起來,然后飛速進入漫長無盡的酷夏。 小麥的窗前倒映一圈清亮的月光,令他想起第一次見到蒲芝荷的那天。如果人分季節,那么蒲芝荷就是暮春的夜晚。 他聽到奶奶在跟著自己的琴聲打拍子,怕她睹物思人,打算盡快結束彈奏,卻感到左手微微刺痛,低頭看已經劃出了紅印??磥碚媸翘脹]彈了,按弦稍一用力就劃傷了指頭。 “彈得很好啊小麥,怎么不彈了?”杭柳梅隔著門悠悠地對他說,“我覺得吧,今天還是不夠盡興,不然咱們也出門去聽個現場喝一杯?” 第六章 巧合 “你又不能喝酒,” 小麥把琴掛到墻上,倚著門框無奈地問奶奶,“現在都已經十一點了。你忘了上周晚上你非要去酒吧,那廁所里外被吐得慘不忍睹,咱們回來惡心得第二天沒吃下飯?!?/br> “可以另找個干凈的地方啊。便利店都有靠窗的吧臺,在那喝椰奶也行?!我篃o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者耳?!K軾去找張懷民的心情你懂嗎?” 杭柳梅趿著棉拖踱步到衣柜前,挑選出門的外套:“你現在正是盡情享受大好人生的時候,奶奶一把年紀,想吃的吃不成,想玩的玩不到,還有一攤子事等著我去解決。時間過得很快的,別學我空留余恨悲白發。咱們吶,現在就想做什么就立刻去做!” “明天要交的作業還沒寫完,”麥序抱著胳膊站在原地不動,“不交會影響平時成績,然后就會影響績點,這樣下去可就不能如你們心愿出國申請好大學了?!?/br> 杭柳梅才對著鏡子補了一半口紅,聞言抽張紙,邊說邊擦嘴:“那你還不趕快去寫。我當年放棄了去國外學術交流的機會心里多懊悔。今晚誰也不出去了,不要嬉皮笑臉,到時候聽你爸媽的,去美國去歐洲,奶奶走不動了,你還要代替我去國外的博物館里看敦煌的真跡,這可是你答應我了的??!” 本來還想和她再玩笑幾句,聽完她最后幾句話,小麥心里有些酸楚,不再和奶奶爭論。杭柳梅走進客廳,電視上正好在播紀錄片《河西走廊》。 “這個好,就看這個?!焙剂防^一個靠枕放到腰后,戴上老花鏡開始看電視。 沒看幾分鐘她就靠在沙發上捏著遙控器看睡著了,小麥早習慣了。但以前不是這樣的。小的時候他就是在爺爺奶奶的電視聲、談天聲還有翻書聲中寫作業。祖孫三人都愛追劇,每逢寒暑假,小麥要追《風云雄霸天下》和《數碼寶貝》、爺爺要看《三國演義》、奶奶喜歡《武林外傳》,這時候最容易搶遙控器。 他們在這個小區里住了快二十年都舍不得搬走,圖的就是環境好又有煙火氣。小區對面一條街都是餐館,早幾年爺爺還在世,他去接小麥放學常買兩塊玫瑰鏡糕,一塊給小麥,一塊給杭柳梅?;貋硪院?,看著電視吃他們都愛的麻辣米線,是祖孫三人的獨家記憶。 小麥后來經常閉上門在臥室寫作業玩電腦,爺爺奶奶常??吭谝黄鹂措娨暱粗粗退?。再往后就只剩奶奶一個人,電視聲音充滿了整個屋子,卻沒人看了。 于是小麥后來盡可能地多陪杭柳梅一點。此刻他正輕輕地把遙控器從她手里抽走,關掉電視機,思考給她蓋上毯子讓她就這么小睡一會再叫她回屋,還是現在就把她送回去。 結果杭柳梅自己先醒了:“怎么給我關了?我還在看呢!我沒睡著!” “不準熬夜,今天先睡覺,明天你要想看我給你投屏?!?/br> 確認杭柳梅睡下,小麥回到房間,倒在床上雙手背到腦后,盯著天花板還不想睡覺。 他翻身起來再查看一次手機,她還是沒有回消息。 第二天一大早小麥就被叫了起來。杭柳梅扯住小麥的被角催他:“人一會就要到了,你還光著個背賴床呢!” 小麥撓撓胳膊翻身坐起來,一看時間才六點半?!皼]有人會這么早來的奶奶......” “那就趕快起來吃早飯!你不是吃完還要蹲坑嗎,懶驢上磨屎尿多。人家住進來以后你可不能還是這樣占著坑玩手機,盡量憋到學校上去。你換這身衣服,我出去等你了啊,出來趕緊把你亂扔在外面的東西收一收......” 小麥知道奶奶這是高興,她原本就是個愛熱鬧的人,家里很久沒來新客人了。直到他掐著點下樓的時候,杭柳梅還在翻箱倒柜找多年前她們一家去巴厘島旅游時買的那雙漂亮的拖鞋,上周明明還見過,這會不知道跑哪去了,得趕緊找出來給客人用。 小麥像一棵白楊似地立在仿希臘石柱圍成的大門前,旁邊來往提著菜和雞蛋聊天的老頭老太太們,背后的幼兒園放了一群小孩子出來做早cao。瘦削挺拔的小麥在一派柴米油鹽的生活氣息里很格格不入。 他扯了件套頭衛衣就出來了,沒想到太陽雖然耀眼,風卻也凍人,他把帽子戴上,迎著光伸手擋在眼前,臉上留下一片陰影,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巴。 蒲芝荷拉著箱子從另一邊遠遠走過來。小麥裝酷小跑兩步過去,試圖從她手里接過行李箱的把手,被蒲芝荷拒絕:“這個箱子有只輪子壞了,推它得用點技巧,不然會很卡,還是我自己來吧?!彼缓秒p手插兜跟在一旁。 走到噴泉旁的小道,蒲芝荷叫住小麥:“從這邊抄近道吧,穿過中心廣場,這樣更快?!?/br> 小麥驚愕地站住,蒲芝荷用下巴往前一點:“我上初中的時候在親戚家住過一個月,就是前面的十三號樓。沒想到世界這么小吧,我也沒想到?!?/br> 當年暑假,歐導要帶團出國,蒲大師跟著美協去外地采風,把她送到崇尚單身、大齡未婚的姑姑家暫住。后來姑姑閃婚,賣掉房子搬到國外,蒲芝荷就再沒來過。 聊起這個小區,他們都記得夏天會放映露天電影,大家圍坐在臺階上喂蚊子吃冰棍,看什么電影不重要,趁這個熱鬧是為了小扇撲流螢的消夏時光。冬天有元宵燈會,燈謎從噴泉兩邊的路邊一直擺到廣場里,濃綠色的灌木叢中一片朱紅赤金的喜氣。 米黃色的樓圍繞以噴泉為中心的花園而建,每個晚上路燈亮起,噴泉氤氳森森水汽,近有云醉花濃,遠是明月清風。 玉蘭花落了一地,蒲芝荷蹲下挑揀尚未被踩踏零落的完整花骨朵,小麥站在一旁等候。 身側是一樹不知名的花,他手一伸就可以夠到冒出嫩芽的樹枝。 蒲芝荷正要抬頭,一片花雨落在她身上,她本能地閉眼,花瓣從臉上落到了攤開的手里。等動靜消停,她站起來拍拍衣服。 小麥有些臉紅,幸好皮膚黑看不太出來。他攤開手心:“ 我想幫你摘這個,沒站穩碰到樹上了?!?/br> “沒關系,謝謝你?!逼阎ズ尚χ鸦槠饋?,再看向小麥時眼神卻變了,盯著他低語:“你聽我的,現在先不要動?!?/br> 她的手慢慢抬起來,小麥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被那句話施了定身咒,乖乖站著,蒲芝荷淺棕色的瞳仁里倒映的出他嚴肅認真的臉。 因為有著濃密的眉毛和睫毛,所以她的妝很淡,只隨意抹了一層眼影。冷白色的皮膚被太陽照出透明感,透出眼下發青的黑眼圈。額前發絲被風吹動,像蝴蝶顫顫巍巍的觸須,蒲芝荷的眼睛也一眨一眨的,是一對令人恍神的翅膀。 蒲芝荷偏著頭,陽光從額頭一路向下,流動過英氣的眉骨和鼻梁,和小麥的目光一起落在精致的鼻尖上。他面無表情地站著,心里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驚慌。 杭柳梅以前教過小麥,和人聊天如果不知道該看哪里,就看對方的鼻子,既不會有對上眼神的尷尬,也不會有不認真聽的怠慢。小麥今天得出新結論,面對還不夠熟悉的人,這條方法也會失效。 蒲芝荷的手緩慢抬起,又猛地向他右肩膀上一探,捏住了那只落在上面的大黃蜂的翅膀,一揮手把它扔到草叢深處去。 一鼓作氣完成動作,兩人都松了一口氣。 蒲芝荷像個沒事人似的拉起箱子出發:“走吧,對了,你們是什么時候搬到這里的?” “是我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搬來的,上的就是東門外的那個小學,穿過院子就能到學校?!?/br> “那看來我們之前不可能見過面。我念初二的時候,你才三歲,剛上幼兒園?!?/br> 小麥轉過臉看向她:“這樣算好像年齡差很大,但要是按照我上大學而你研究生畢業來說,聽起來也沒差很多?!?/br> “不管怎么算都是十歲啊,”蒲芝荷笑他,“就好像小孩見到你還會叫哥哥,可是見到我就只會叫阿姨了?!?/br> 小麥溫和地笑笑,兩人已經走到杭柳梅家樓下,他拉開門讓蒲芝荷先進去。地上放著一雙顏色鮮艷的印花編制拖鞋,蒲芝荷猜是給她的。 屋子里表現出一種少有的矛盾統一。整屋都是原木色配奶油白,鮮有雜物被隨意地放置在外面,不論是茶幾還是柜臺全都空無一物,是斷舍離的典范,單看客廳就像是還沒軟裝的樣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