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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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鴉只是看了一眼她的腿,淡定地吹著口琴繼續往前走,又往前走了好一段路,他才停下來,伸手敲了敲管道壁,用眼睛朝伯爵嘆息一聲,沖她點點頭。 伯爵:“……” 對了,十七年過去,路沒變,人變了,她的腿在陰冷潮濕的環境中針扎一樣疼,一長一短,再也沒有當年的步幅了。 這會兒鼠頭人都在逃命,芯片處理中心空蕩蕩的,大概是平時有鼠人在這工作,這地方還有一些飲食和醫藥,正好能讓逃命的人們歇腳。 取放芯片果然不難,有個自動工具,在脖子上一照,就能自動鎖定芯片位置,探出細針破壞核心部分——說明書上說其他位置不用管,破壞后的芯片可以被人體吸收。 cao作起來比打耳洞方便。 烏鴉試了幾下,就把這任務交給了細心手巧的五月,他吹了一路口琴,失血外加氣不夠,頭暈手抖。 從醫藥箱里翻出繃帶和鹽水,他簡單處理了一下,就走向了獨自靠在墻角的伯爵。 周圍人太多,形勢又危急,這一路他倆都沒顧上交流。 明明不久前他還睡在伯爵的小屋里,一天挨了她四頓不見外的臭揍,此時卻陌生得仿佛初次見面。 瞄了一眼正忙碌的其他人,烏鴉壓低聲音問出了他想了一路的事。 “你知道我是誰?!彼D了頓,覷著伯爵的臉色,“或者……我是什么?” 伯爵沉默片刻,用一種極其復雜的目光看著他:“你不知道嗎?” 烏鴉看似坦蕩地一攤手:“有一些頭緒,但記憶不連貫,我可能需要一點幫助?!?/br> “你是‘圣晶’?!辈粲弥挥袃蓚€人能勉強聽見的音量說,“八十年前,血族從一艘深海沉船里,打撈到了一塊特殊的‘純白火焰晶’……” 烏鴉:等會兒,什么“晶”? 這開頭不對勁啊,聽著怎么好像……他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 難怪他感覺自己這體型像只沒吃過飽飯的大馬猴! “……那是人類火種力量之源,”伯爵沒注意他的表情,看了一眼門口警戒的茉莉,“火種在人群里傳遞,人數不會增加,火種力量會越來越衰弱,只有火焰晶才能激發新的火種。在此之前,我們三條路線的火種所擁有的火焰晶全是碎片,唯有那一塊——唯有你,你不一樣。你重見天日的時候,晶體中間裹著某種發光物質,就像有生命一樣?!?/br> 烏鴉:“……” 不是,根據他淺薄的常識,硅基生物也不能隨便投胎成碳基??! “我們的前輩花了五十年,以犧牲了無數人為代價,得到了你。稱你為‘圣晶’,我們期待你是第四條火種路線,給我們帶來新的希望,但是沒有?;鹧婢Т_實會選擇人類,‘神圣路線’偏向心志堅定的人,‘神秘路線’喜歡敏感銳利的人,而‘殘缺路線’需要心靈手巧,但我們始終不知道你的選擇標準是什么,因為幾十年過去,沒有任何人能跟你產生共鳴……” “直到我們被同類出賣?!辈袈冻鲆粋€陰冷的嘲諷,“山窮水盡,你還是一塊石頭?!?/br> 烏鴉手有點癢,想抽自己一個愧疚的大嘴巴子:“你們?” 伯爵又看了茉莉一眼,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第28章 美麗新世界(二十七) “我父親是‘神秘路線’的火種,守護圣晶的十七衛士之一。那會兒我就跟那長辮子的姑娘差不多大,不過沒她運氣好,我想走的路線一直排斥我。 “所以我只能眼看著他們一個一個死在我面前,最后一個是我父親。最危險的時候,他病急亂投醫,讓我把圣晶吞下去,讓我發誓,就算粉身碎骨,尸體也不能落到外族手里……后來他先粉身碎骨了,甚至沒來得及把他的火種留給我。 “不過我都被‘神秘’拒絕了那么多年,就算他的火種給我估計也沒什么戲。也正因為我是普通人,才能多活這么多年?!?/br> 她說著笑了一下:“現在想起來真奇妙,我記得那塊圣晶有半個拳頭大,沉甸甸的,但當時居然沒噎死我,也沒砸穿我的胃。石頭滑進我喉嚨的時候,好像突然就縮小變輕了,感覺跟吞了顆豌豆差不多。消化道本來也是不能存留異物的,但你就一直待在那?!?/br> 烏鴉沒跟著笑:“我怕火嗎?” “不怕?!?/br> “在沉船里待了好多年,應該也抗腐蝕?!?/br> “嗯?!?/br> 所以她不能死,因為她哪怕自焚,哪怕化成灰,石頭也會像被詛咒的舍利一樣析出。 烏鴉張了張嘴,想說“對不起”,又覺得不合適。于是話到嘴邊,他換成了:“后來呢?” “我一直能感覺到你,我小時候……還妄想成為火種的時候,每天會跟別的孩子一起,到我們供奉火焰晶碎片的地方修行。你給我的感覺,和靠近那碎片時有一點像,但又不完全一樣。后來想起來,大概因為它是死物,你是活的吧?!?/br> 烏鴉沒打岔,用冰涼的手冷敷著左眼,他靜靜地聽著。 “我那時候還斷斷續續地做過一些奇怪的夢,可能也是因為你?!?/br> “夢見什么?” “大多數時候會夢見一個很高大的人,看不清臉,但感覺年紀肯定很大了,因為他站在那有種很厚重的氣質,像山?!辈粽f到這,看了烏鴉一眼,“我一度以為你會長成那樣,但……目前看,差距還是挺大的?!?/br> 烏鴉干巴巴地說:“不好意思?!?/br> 他既不厚也不重,搞不好還活不到“年紀很大”的時候。 伯爵:“還有一些零碎的場景,記不清了。說來也奇怪,我那時候反復揣摩過那些夢的含義,擅自做了無數種解讀,結果現在一說還是都忘得差不多了,果然是上了年紀?!?/br> 為什么要努力揣摩解讀那些夢? 烏鴉預感到了她的后文,胃里忽然開始絞痛。 然后伯爵就用自嘲的語氣說了出來:“在地下城,像我這樣的‘漿果’不管什么‘品相’,價格都很低,跟贈品差不多。年紀大一點的還好,我當時那種剛脫離幼崽的年紀,不往死里打藥八成養不活,那些哈波克拉特斯人心里明鏡似的。我大腿的皮rou里一直藏著給自己一個痛快的藥。但我活下來了,因為我那段時間一直有個幻想——” 她以稚齡之身承受的所有苦難,都是那未知神明的考驗,為了天降大任。 “‘神秘’將我拒之門外,也許因為我是被‘圣晶’選中的人,我要走的是這條前無古人的路線?!?/br> 這不就解釋得通了嗎? “我是靠著這種期盼熬過來的?!?/br> 然而,世界上沒有神,即便有,神也拋棄人類很久了,更不會垂憐于小小的她。 “你出生的時候,其實我還沒完全弄明白生孩子是怎么回事,但我感覺到那塊圣晶離開我了?!?/br> 伯爵的說法很唯心,烏鴉試著理解這句話:“這么說,那塊石頭轉移到了我身上……” “不,你就是它。你在我身體里待了一年多,我知道?!辈粽f這話的時候,語氣篤定而平靜,烏鴉想象不出那是什么樣的平靜。 她的父親、朋友、自己……死去的與活來的犧牲,換來了一場幻滅。 那所謂“圣晶”沒能讓她走上新的路線,沒有帶來新的火種,它變成了一具毫無靈魂的軀殼。 而最殘酷的是,這幻滅并不完全,因為她不知道這會不會是另一重考驗,今天的傻子,會不會明天一睜眼就變成火種。 明日復明日。 十七年,八個孩子,半途而廢的路線,化為灰燼的火種,一頭牲畜。 烏鴉無言以對。 兩個人沉默下來,只能聽見不遠處人們吃喝的細碎聲響,偷偷摸摸的,也像一群老鼠。 分明是烏鴉過來搭話的,但這會兒無法忍受沉默的忽然變成了伯爵,她幾乎帶著一點逼問的語氣說:“你還想知道別的嗎?繼續問吧?!?/br> 烏鴉其實有很多問題。 比如她提到的“三條路線”是怎么回事,比如所謂“純白火焰晶”到底長什么樣、有多少碎片。 比如是什么“感覺”讓她那么確信,世界上能有“吃水晶生出個人”這種離譜又玄幻的事。 比如她來自哪里,當年家破人亡是被誰出賣,為什么她看茉莉的眼神暗含疏離,為什么她沒和普羅米修斯先生合作,她在漿果圈里偷偷閱讀的是什么東西…… 烏鴉張了張嘴,接話慢了半拍,伯爵卻已經有點焦躁地搓起了手,不等問就繼續說。 “我們很幸運,哈波克拉特斯人一看到你,就決定把你留下來當種公。種公發育晚,最佳年齡是十六到二十四歲,這給我們贏得了一點時間?!?/br> 她自顧自地用言語填充著兩人間的空間,好像這樣就能把她的注意力從烏鴉身上移開。 “但我沒想到這點時間不夠用,十六年很快過去,我始終沒找到機會,老鼠要賣掉你。實在沒辦法,我只能用特殊的手段留你,哪怕只是軀體,早知道……” “伯爵?!睘貘f忽然打斷她。 伯爵有幾分不自然地看著他笑了一下:“雖然你是圣晶,但生理意義上,你還是該叫我‘mama’吧?” 烏鴉一攤手:“你又不想聽,我干嗎要叫?” 伯爵像是猝不及防地被人打了一下。 “‘伯爵’是秘族起的,所以你真名是什么,能告訴我嗎?” 伯爵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忽然啞口無言。短暫的空白后,她努力回憶了半天,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當然能……但我實在想不起來了。要算起來,我叫‘伯爵’的日子比之前長多了,早習慣這個名字了?!彼軐捜莸卣f,“你要是實在嫌棄秘族起的名字,隨便稱呼個別的什么也一樣,讓我知道是在叫我就行?!?/br> 這說法好耳熟,加百列似乎說過差不多的話。 “好吧,”烏鴉點點頭,“之前一直是我在問你,你就沒有想問我的話嗎?” 我的來歷是什么?我到底是不是火種?我為什么忽然不傻了?我能為你、為你的過去和未來做什么? 伯爵再一次啞口無言。 于是烏鴉就知道了,伯爵看他時似喜又嗔的復雜神色,原來不單是因為他“來晚了”,她給他下毒時的憎恨,也不單是失望他是個傻子。 他的存在就讓她恨。 然而她不能認領這種怨恨,因為那樣,她這一生又算什么呢? 她甚至已經不敢面對,自己付出一切的“圣晶”到底是個什么怪物。 幸好這時五月解救了陷入絕境的成年人。 五月這輩子除了吃就是被吃,什么正事也沒干過,剛破壞完一圈芯片,他頭一回有了成就感。舉著那“自動取片機”,這小子沒過癮,正四處踅摸“漏網之魚”,一眼看見了伯爵,連蹦帶跳地跑了過來。 “那個……您,”他雀躍地伸手戳了戳伯爵的頭發尖,預備要賣安利似的堆著笑,“芯片取了嗎?” 伯爵逃走了。 烏鴉摩挲著口琴,又看見不遠處小臉焦黑的珍珠,安撫似的笑了一下。 這時,茉莉大步走進來,在他身邊一屁股坐下:“我說,你左眼到底是怎么回事?” “用眼過度,”烏鴉臉不變色心不跳,“所以你以后也得注意用眼衛生啊小朋友,不然近視了,可找不著眼鏡店,弄不好還得回來打劫耗子?!?/br> 小孩的注意力很容易轉移,一提到“耗子”,茉莉就又糟心起來:“我們之后怎么辦?” 她看向這臨時避難所里的人——不是孕婦就是兒童。 這好理解,除了“嬤嬤”,只有處于短暫哺乳期的“種母”才能不懷孕。男人們幾乎都有殘疾,不是身殘就是腦殘,鼠人有自己的狡猾和殘忍。 要照看全圈的“牧羊犬”,墜著嬰兒的母親、殘疾人,逃亡時肯定都落在后面,也因此錯過了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