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耳邊隨時都是哭聲和叫聲。好冷她凍地發抖。 她幾次困極入睡都會被噩夢驚醒,一次又一次將她拉回那場大雪夜。一種悲傷沉郁的情緒圍繞著她,蔓延開來,這樣下去要不了幾日她就會死的,哪怕不動刑。 她是見識到昭獄的恐怖了。 滴答滴答 她好像生病了。 又不知是哪一天,她終于昏迷過去,在半迷半醒中循環做著噩夢,卻無處可躲。 沒有可以計時的東西,她覺得自己似乎被關了很多年了。 鈴鈴鈴 也不知道是哪天,似乎有鎖鏈抽動的聲音響在耳畔,也許是幻覺吧,她沒力氣睜眼。 忽然,一道炫目的白光在囚室中亮起來,哪怕她閉著眼,也能感到那股刺眼。 她抽搐了一下,害怕的想躲。太久不見光明的人,感到光亮的第一反應是拼命躲藏。 酈侍中,酈侍中 有人在輕輕地呼喚。 酈侍中是誰?她嗎? 她腦子暈乎乎的甚至連自己的職位都反應不過來了。 緊接著,一個溫暖的東西靠近了她,使她忍不住想靠過去,但她實在沒力氣,只好掙扎著睜開了眼。 引入眼簾的是一提模模糊糊的油燈,油燈的光亮其實是很微弱的,但對于長期未見光的人來說,卻很刺眼。 她受不住這光亮,又閉上了眼,過一會兒,再睜開,再閉上,再睜開如此十幾次,才緩過來一些。 她費力的轉臉,想看看旁邊的那個溫暖的東西是什么,哦,原來是一個人,瞇眼細看 王王上? 是寡人。 劉樞靜靜地蹲在她身邊,離她很近,黑亮的眸子里盛滿了擔憂。 劉樞的旁邊,立著提油燈的聞喜。 劉樞伸手,扶她坐起來,卻瞥見她衣服上沾著的血跡,一驚,他們對你用刑了?誰! 知道了現在的處境,酈壬臣恢復了一點神智,她輕輕把肩膀往后讓了一下,讓開了劉樞的雙手,答:沒有人對罪臣用刑。 這聲音氣若游絲。 劉樞看著空落落的雙手,微微皺了皺眉,心里泛起細密的疼痛。她想說,雖然沒有受刑,但你一定受苦了,但話到嘴邊,劉樞還是咽了下去。 不必自稱罪臣。 酈壬臣虛弱一笑,大漢律,凡近王上十步以內者,殺無赦。 她不知有誰能逃脫這鐵律。 你劉樞被一嗆,收回了手。 劉樞原本不必親自來的,但她要來。她是懷著多么焦急的心情飛奔來見她,她原本一見面就想告訴她,她不必受制于那條律法了。 原因無他,大朝會那天,上殿之人均不得佩劍,那么酈壬臣手中的劍又從哪來呢? 只有相國高傒能夠劍履上殿,沒錯,酈壬臣襲擊刺客的那把劍,正是她情急之中趁著混亂,從高傒腰間抽走的劍,那是高傒的劍! 這就叫她有理由可說了。 是高傒的劍登上了王座高臺,襲擊了刺客。如果要論處酈壬臣,那么高傒也必將被連坐論處。 高傒怎么可能引火上身,于是這件事的性質就轉變成了救駕有功,是高傒的劍解救了王上,那么使用這把劍的酈壬臣,自然也沒有罪責了。 為了早日提酈壬臣出獄,這幾天劉樞幾乎夜不能寐,她火速加急處置完了刺客風波的事情,不眠不休,宣室殿徹夜亮燈。 然后又馬不停蹄的辦理她出獄的流程,召三司會晤,劃清厘定酈壬臣無有罪責的事實從古至今,還沒有哪個人能好端端的不戴罪責而走出昭獄,于是酈壬臣的出獄流程要比其他監獄復雜得多,這幾乎要把刑律修改。 至于為什么要將她下昭獄論處,是因為全天下也只有昭獄是劉樞能牢牢掌控的地盤。若將酈壬臣投到廷尉大獄那里,必然慘不忍睹,劉樞還真不能保證她毫發無傷。 劉樞秘密叫昭獄不得對她用刑,還特意交代羽林衛暗中護衛。 可是看酈壬臣的態度 她恐怕還是不信寡人啊,劉樞在心中嘆了口氣。 這二十日,酈卿住的可還舒服?劉樞站了起來,語氣僵硬,默默觀察酈壬臣的臉色。 酈壬臣靠在角落,不言。 原來才過了二十日嗎,她還以為起碼有幾個春秋呢。 劉樞又道:咳,相國求情,寡人不得不來。 原來是相國讓來的酈壬臣只有苦笑,她垂下頭,壓住胸口的酸澀。 劉樞見她還是不說話,捏了捏手指,心里著急,但嘴上就是軟不下來。她瞧了一眼聞喜,示意他先出去,聞喜會意,將油燈放在地上,悄悄隱退。 聞喜剛一走,劉樞便蹲下來,又扶住她肩膀,剛欲開口,卻見她眼眶里都是血絲,你你不會要哭了吧? 劉樞心里一緊。連舍命救寡人都敢* ,怎么一兩句話都能說哭啊,你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寡人這幾天有多著急! 酈壬臣強忍住淚水,咬了咬蒼白的唇,臣便是如此愚蠢、如此脆弱,王上笑話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