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劉樞就算再不通政事也知道下廷尉議處就是下獄的意思,由廷尉親自審理,兇多吉少。 慢!劉樞下意識的就想維護歸燦,但是,君主維護臣下也要有理有據才行,何況她都沒有成年,沒有親政,哪來的執政權? 她腦筋轉的飛快,想了片刻,道:寡人聽聞去歲相國大夫對五漉城的治疫方略不大奏效,黔首頗有不滿,相國怎么不去關心如此大事,反倒來寡人這里處理雞毛蒜皮的小事呢? 高傒略微愣了一下,有點意外的瞧了劉樞一眼,這個提線木偶一樣的孩子什么時候學會圍魏救趙的話術了? 誰教她的?! 高傒的眼睛射出一抹危險的光。 畢竟姜還是老的辣,高傒反應了一瞬,立即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樣,說道: 王上圣訓極是!但五漉城的治疫策略本是去歲在一次大朝會上由三公九卿一同商定的,誰料今年疫情有變,又起新禍,實在是天降災異,猝不及防。圣人云,王之不德,皇天降災,近來漢國地震頻起、疫病肆虐、大旱不止,王上應時時戒懼,反思自身,擯棄小人,誠意祈禱境內風調雨順才是啊。 這還賴上寡人了嗎?劉樞被他說的氣不打一處來。 高傒更進一步,朗聲道:如今小人就在君側,請王上切莫姑息! 歸燦聽的勃然大怒,叫道:豎子老賊!在這王庭之內,到底誰才是禍亂君側的小人! 下一瞬他就被衛士強行壓在地上,起不來身子,雙手被捆在背后,臉被摁在地上,這對于一個士大夫而言是極大的侮辱舉動。 衛尉令又上前對他道:咆哮君前,罪加一等! 衛尉令!劉樞也提高了嗓門,放開他。王庭重臣,豈可羞辱!若令旁人知曉王庭貴臣也能被如此對待,那么王庭威嚴何在?寡人威嚴何在?!汝等是要黔首看輕王庭嗎? 衛尉令被她說的一愣,低頭道:呃喏!然后趕緊照做了,放開了歸燦,讓他又恢復了正常跪立的狀態。 高傒也沒說什么了,因為這一次禮法是站在劉樞這一邊的。 按照漢國禮制,卿大夫之臣可殺不可辱,這些常常圍繞在君王身側的臣子,在一定程度上也關系到君王的臉面,他們的高貴和體面,代表著王庭的高貴和體面。 如果一個天天陪伴君王的臣子被凌辱至黔首都瞧不起的低賤處境,那么黔首也自然會覺得君王也不過如此,王宮也不過如此,王庭那不可撼動的神圣性便將大打折扣。 劉樞看了一眼歸燦,她自己都沒想到,有一天她竟也學會用自己最討厭的禮法來保護自己的人了。 氣氛頓時變得劍拔弩張,高傒選擇繞過這個問題,他的目的就是要歸燦下廷尉議,其他的插曲都不重要,他指了指歸燦,道: 敢問王上,若小人不在君側,那么您是從何處得知五漉城瘟疫的不實傳聞呢?莫不是這常常與您傳遞帛書的人? 劉樞的心突的一跳,原* 來相國早就知道自己和歸燦傳遞信箋的事嗎?那么他知道歸霽嗎? 她忽然脊背發涼,不敢深想下去,原來自己無論做什么,高傒都是知道的嗎? 歸燦這時突然說道:沒錯,是小臣稟報與王上的,而與王上傳遞信箋之人也是小臣! 雖然無法確定高傒是否知道meimei和王上的事情,但歸燦毅然決定自己承擔下來,他已經做好了打算,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能叫meimei牽扯進來半點! 高傒冷笑一聲,問:那么這封巫書也是諫議大夫寫的了? 不是!歸燦干脆的否定,不卑不亢,巫書從何而來,臣確實不知。 高傒打量他一眼,這個耿直的年輕人在他眼里根本不是對手,他道:聽聞諫議大夫去歲在雒城治疾有功,將配好的藥粉投入井中,黔首喝了,疾病立時痊愈,因著這項功績,被破格征辟入灃都,為王上講學,對嗎? 歸燦狐疑的看他一眼,不知他突然提起這么久遠的事意欲何為,過了一會兒,才道:對,又怎么樣。 高傒笑了笑,似乎勝券在握,他道: 可是就在歸大夫離開雒城后不久,疫病便又再起,至今未除,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勢,連王庭醫正都束手無策,試問,若不是歸大夫當年用了某種巫術,雒城黔首的疾病怎么會那么快就好?又為何會在歸大夫離開不久后卷土重來,至今未愈?歸大夫分明是通曉巫術,接近王上,欲圖不軌! 歸燦氣的漲紅了臉,我歸氏一門世代忠君,何時碰過這等邪門歪道!雒城疫病卷土重來,那是因為第二次疾病由五漉城方向傳播而來,它已經不是第一次的疾病了,怎可混為一談 鐵證如山,不容再辯!高傒不客氣的打斷他,看向衛尉令,jian人就在御前,足下還愣著做什么?速速下廷尉議處! 攝政百官的相國一發話,基本就斷定這事已板上釘釘了,幾個衛士上前一把擒住歸燦肩膀,要拖出去。 劉樞倏然從位子上站起來,爾等竟敢! 衛士聽到王命,動作又停下來,畢竟王宮衛尉和虎賁衛這兩支王家衛隊只效忠于漢王本人,都以保護漢王性命為第一要務,相國的職權再大,若沒有充分的理由,也叫不動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