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臺風來臨前，你我已經各自在末日里生活太久。

    久到像是默認人生就是這樣。

    青年咬了一大口蘋果，聲音清脆。

    “甜啊，真甜?！?/br>
    第31章

    周筑最后還是辭職了。

    但情節與他們預測的都不太相同。

    在那個臺風天的下午,周筑和傅冬川一邊涮火鍋一邊閑聊，說我賭十塊錢，等工作室忙起來我顧不上這邊,兩個星期內就會辭職走人。

    “那我賭二十塊,你至少還會呆一個月?！备刀ò汛禌龅碾u胸rou撕給柴犬吃，思索道：“按飯團跟樂樂的能力,他們現在還撐不起來你一個人扛的業務和業績?！?/br>
    就在九月的第三周，樂樂自己把槍口對了過來。

    樂樂周五臨下班前找到周筑，提醒下周輪到他來講行業監控。

    周筑點頭答應了,周日晚上工作消息又響個不停，是樂樂找他預檢查行業監控表格的情況。

    “……我實在看不出這東西的意義?！?/br>
    “服從性測試吧?！备刀ɑ貜椭]件，道：“新時代飯桌灌酒?！?/br>
    周筑嘆口氣,花了五分鐘把微博里各個游戲的官博動態復制一遍,一一粘貼到那個表格里,截圖交給樂樂。

    沒過多久，對方回了消息。

    樂樂：抱歉啊枸杞,你這個表格不太符合規范,文本沒有精細處理，顆粒度還不夠。

    枸杞：首先,這是周日。

    枸杞：其次,我已經做完了,就這樣。

    樂樂：真的不改改嗎,要不參考一下前面幾期的……？我發給你？

    枸杞：不。

    周筑把軟件一關,徑直打游戲去了。

    沒過多久,飯團氣勢洶洶地找過來,劈頭蓋臉一頓質問。

    周筑想了想，也沒回他消息,把oa流程平臺打開，當著傅冬川的面遞交了辭職申請。

    后者利落批準，也不打算再留了。

    “剛好第三周?！备刀ò聪卤４骀I：“雖然一直有預期，但看到你要走，還是想把他開了?！?/br>
    周筑笑著問：“你打算留著他？”

    “過不了試用期?！备刀ㄆ骄彽卣f：“他捅的簍子已經足夠多了?！?/br>
    再好的關系戶，在公司數千萬的效益問題面前，也就是一個笑話。

    周筑一想，覺得滿意。

    第二天，他睡到自然醒了才去公司，發現附近工位已經空了一個。

    “阿京呢？”

    “阿京辭職了?！蹦厅S包小聲說：“好像是因為行業監控的事?！?/br>
    “哈？”周筑跟著怔?。骸八任疫€快？”

    “據說昨天在跟飯團發郵件互噴，還互相抄送給頂頭上司和hr，罵得賊損?！蹦厅S包神色復雜：“你今天這個點來，該不會……”

    “我也辭職了?！敝苤鐚嵳f：“過來收東西的?！?/br>
    “不是吧？”瓜子滿臉郁卒：“咱部門統共才幾個人??？”

    周筑轉頭看向樂樂，始作俑者假裝在埋頭工作。

    哥們，你來了幾個月，天天加班還是什么都不會，祝你幸福。

    周筑默默數了下自己一個人扛的超量工作，愉快地露出笑容。

    祝你和你拼命巴結的飯老板都幸福。

    他留在工位的私人物品并不多，十分鐘里清理完電腦里的個人數據，利落離開。

    同事們揮手告別，有的滿臉惶然，有的依依不舍。

    飯團始終沒有出現過。

    這位關系戶六個月的試用期還沒過完一半，部門已經快散架了。

    管他呢。

    再下樓時，正是下午兩點。

    有西裝革履的白領在倚著墻喝咖啡，久久沒有坐電梯回工位。

    落地玻璃窗外走過成隊的外灘旅游團，導游揮舞著小紅旗喊不要掉隊，有老人牽著小孩一個勁地往玻璃墻里看。

    周筑走向出口，看見玻璃倒影里的自己。

    青年的笑容輕松自在，已經什么都得到，也什么都放下了。

    他有新的路要走，牽著愛人一起走。

    離開外灘之前，周筑去不遠處的碼頭邊拍了一張照片。

    黃浦江的對岸便是東方明珠，江流上的貨輪緩緩西行，晴日里天幕湛藍，天高地闊。

    沿路有小販在賣五彩斑斕的氣球，有幾個游客牽著小孩在那里邊挑邊還價。

    周筑走過去：“一個多少？”

    “十五?！毙∝溑滤哺€價，說：“你看都是夾層氣球，很時髦的款！”

    “十塊，我都要了?！?/br>
    家長愣了下：“??？你這，我們還沒買呢?！?/br>
    小販巴不得提前收攤：“我這二十五個，你都要？”

    “二百五不好吧?！敝苤f：“圖個吉利，二百三十三，行嗎？”

    小販不知道二三三吉利在哪，快速收完錢把一整把氣球都送給他，哼著歌就走了。

    留下那幾個家長帶著小孩跟他面面相覷。

    旁邊的老太太想牽孫子走，孫子大喊：“我要小豬佩奇！還要米老鼠！”

    老太太問：“能便宜點不？八塊？”

    周筑挑了兩個自己不喜歡的，拿出來遞給那小孩：“粉紫色的送你?！?/br>
    小孩跺腳：“我要小豬佩奇??！”

    老太太見好就收，拽著他趕緊走：“說謝謝哥哥！快點！”

    周筑感覺自己像什么秋天就提前出現的圣誕老人，又分了四五個氣球給旁邊的人，自己牽著它們慢悠悠地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