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好吃嗎？” 周筑先是張口接了，含著那塊rou在揉眼睛，含混地說：“好吃，特別好吃?！?/br> 男人輕嗯一聲，繼續炒后面的菜。 周筑本來想閉嘴，不要再說過去那些不開心的事情。 但是他坐在傅冬川的身邊，好像就像阿福一樣，得到名為安全感的繩索，所有隱忍不發的都可以釋放。 他欲言又止，看著鍋里翻炒的菜發呆。 難怪我會輟學。他想。 沒有成年的那幾年是最痛苦的。 很多成年人會羨慕小孩子的無憂無慮，羨慕他們不用管房租開支，只用寫作業。 可周筑從小最渴望的事情就是賺錢。 只要賺到錢了，他就可以付自己的學費，買任何他想要的書，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而在脫離學校之前，他一度只能看一個人的臉色。 繼父。 那個人一度控制著母親，也控制著全家的收入開支。 比起前一位丈夫，至少他不酗酒打人。周筑在十幾歲時一度這樣自我安慰。 但他其實那時候心里就很明白，母親只是從一個火坑跳到另一個火坑里。 有些事從來沒有變過。 良久的沉默里，一罐冰啤酒塞到周筑掌心里。 “喝點?！备刀ǖf：“我這里管夠?！?/br> 周筑嘆氣：“你也不怕我賴在這不想走?！?/br> 易拉罐啪嗒一聲打開，氣泡噴涌著往外涌出。 青年仰頭灌了幾口，像是什么都釋然了。 “我手機響了，你拿過來?！备刀ㄕf。 周筑不假思索地答應，準備倒轉輪椅去幫忙拿東西，一扭頭和叼著手機的柴犬面對面。 阿?？焖倩瘟嘶挝舶?，邀功似的想站起來。 傅冬川接過手機，獎勵性地扔了塊番茄給它。 周筑強咳一聲， “你訓練的？” 傅冬川在笑，眼睛看著他說：“乖狗狗?！?/br> 周筑沒忍住笑：“去你的吧?！?/br> 此刻正午的陽光透過廚房灑進來，飯菜的香味在客廳的上空盤旋。 暖光傾灑了男人半身，如流瀑般映亮他卷起袖子的手肘，他的肩側和背脊，以及他圍裙末端的腰線。 周筑靜靜地看了幾秒，心想如果自己此刻站得起來，一定會過去吻他。 他會扣住傅冬川的下巴，去親吻他的唇，才不管那壺水燒開了沒有，也不管鍋里的湯汁會不會煮到焦糊。 直到端菜上桌，周筑都坐在那里，最終沒有去吻他。 三菜一湯的午餐對于兩個人來說有些過于豐盛了。 傅冬川心情很好，也開了聽啤酒與他碰杯。 “我晚上有點事，大概九點前回來?！?/br> “按照慣例，”周筑嚼著冬瓜，味道好到讓他微微瞇著眼睛：“一個人做飯一個人洗碗，等會我支起來夠得著?！?/br> “可惜了，我這沒有慣例?！备刀ㄐΦ溃骸跋赐虢唤o我就好?！?/br> “最開始的時候，我可能就是這么想的?！敝苤蝗徽f。 “洗碗？” “不，是過來住這件事?！?/br> 他放下筷子，定了定神繼續說。 “我不太愿意和人交集太深，也從來不去朋友的家里?！?/br> “那天你邀請我過來住，我本來已經打定主意拒絕，何況你還是我的上司?！?/br> 傅冬川注視著他，輕輕地說：“然后呢？” “然后，我嗅到了什么氣味，預感我們是同類?！?/br> 是在崩塌的世界里艱難幸存的同類。 是獨自活了很久很久的同類。 周筑望著他，有些惱地說：“你又在用那種眼神看我?！?/br> 傅冬川不為所動：“哪種？” “那種感覺下一秒就可能親過來的，很寵的眼神?！敝苤÷曊f：“你好歹藏一下心思?！?/br> “我在藏了?！备刀p手平攤：“藏了很多?！?/br> 青年正要說話，自己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示意傅冬川先吃，接通了來電。 “喂，召哥？” 陳召聲音很大：“寶貝兒！你哪兒呢！” 周筑嘶了一聲：“你好好說話?！?/br> “你別是在加班吧？”陳召嚷嚷道：“我相中了一個超rou的地方，有多rou呢，rou到我現在就要帶你去看！” “現在，立刻，馬上！我來接你！” “首先，我在吃飯?！敝苤耦^扒拉米飯：“其次，我瘸了，人在坐輪椅，下樓都不方便?！?/br> “那不要緊，腿斷了一樣能看，有電梯?！苯浖o人熱情未減：“就這么定了，你發個定位我過來，飯吃不完就打包帶走，等會見！” 啪的一聲電話掛斷。 周筑：“……” “那很巧?！备刀ㄐΣ[瞇道：“我等會把你送到樓下?！?/br> 周筑很少對外說私事，經紀人見怪不怪，開車到樓下連人帶輪椅一塊打包帶走，臨走前還給傅冬川發了根煙。 “怎么跑浦西來了，這邊全是老小區，地價還齁貴?！?/br> 陳召麻利地超了好幾輛車，心情好到在吹口哨哼歌。 “我們去哪？” “浦東?！标愓俑f：“物價親民，設施嶄新的，浦東?！?/br> 周筑靜默地說：“寶山楊浦那邊租金其實也不貴?！?/br> 陳召爆發出驚天動地的笑聲。 ·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