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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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問掙脫思緒的迷霧, 像一桶冷水澆下。決斷只有一瞬。迦涅指尖快速勾勒出魔法符號,在阿洛背后猛地一點—— 青年若有所覺, 但還沒來得及反應, 身體便驀地僵住了。 樸素好用的麻痹定身術。 “你……”阿洛的嘴唇勉強還能動,吐出一個單音節。 迦涅沒作答, 掙脫他的懷抱,扯下面紗,手臂一展推開他,同時從披風下鉆出去。麻痹狀態的阿洛會不會被她推得跌倒在地,她忍住沒有關心,也沒有余力去留意。 她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朝著舞池外、朝著迷宮花園外,越走越快,一路小跑,好像身后有可怖的幽靈追著。 迷宮花園對于一心想要離開的人總是很體貼。今晚也不例外。 在她急促的呼吸聲中,搖曳的燈火、錯雜交織的樹蔭和灌木都消失了,迦涅的眼前豁然開朗。她站在賢者塔旁的小路上。抬頭看,漫天的人造滿月也像是不曾存在過。 已經過了午夜,嚴格來說,滿月節已經結束了。 而在天幕正中唯一一輪清亮月輪的注視下,成雙成對的人影毫不羞怯地相互依偎,向過路人無差別分發傻呵呵的喜悅。他們都是真愛之酒的信徒,正在等待代步工具到來,送他們前往這個浪漫夜晚的下個舞臺。 迦涅見到這些沾染興奮紅暈的臉龐就由衷煩躁。她深呼吸,身影瞬間消失,而后驟然出現在下個街口。 她現在只想回家。 ※ 阿洛被自己絆倒,摔倒在舞池里,還一時爬不起來。 ——至少在不知情的人眼里,他就是這么一副滑稽的樣子。 法師的能力往往體現在最簡單的魔法里。麻痹定身術是大多數學徒接觸的第一個帶有攻擊性質的魔法,并不強大。然而這樣的法術由魔導師級別的法師不遺余力地使出來,就堪比臨時體驗何為渾身癱瘓。 但阿洛精于身體強化魔法,如果是平時,哪怕對手是魔導師,他也不致于因為一發麻痹定身術就對身體失去控制。 要怪就怪他剛剛全無防備。 阿洛口中輕念巨人語,給自己施加了一個驅除軀體異常的強化魔法。在他體內暴走的痙攣感終于消停了。 他一個彈身跳起來站直,也不去理睬周圍人好整以暇的打量,不假思索朝著迦涅剛才消失的方向追去。 幾乎是立刻,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迷宮花園里找到她了。她離開了他的視線,而這花園到處是麻煩的空間魔法,眨眼的疏忽就會跟丟目標。 她去了哪里?她會去哪里? 戲弄他、讓他認真起來然后玩消失,她是故意的?不,她推開他前身上有慌張的氣味。那更像是狼狽撤退。 如果是那樣反而更加糟糕,就像落于弱勢的兇獸只會更加狠厲地拼死一搏,迦涅一旦沖動起來,行事往往決絕不留余地。 她會不會連夜回流巖城,跑到他唯一不可能踏足的地方去了? 怒氣與不安交替著主宰阿洛的頭腦,渾身的血液還殘留著剛才狂熱的余溫,太陽xue之間嗡嗡的。他停下來大口喘氣,從飄浮的酒水籃子里抓起一杯灌下去,不知道喝的是什么,舌頭嘗不出味道,大腦無法冷靜思考。 冷靜思考。他禁不住哈地一聲輕笑。 從他將迦涅從那幾個蠢貨身邊帶走的那刻開始,他就和‘冷靜思考’這東西搭不上關系了。 和迦涅·奧西尼吵起來總是驚人的容易。今天也不例外。但在她突然扯著他的領巾,親上來的那一刻,事情才終于徹底亂套。 響亮的一聲錯拍的心跳。 頓悟,靈光一現,天降啟示,隨便哪種說法,總之那刻阿洛驚恐又無比清醒地意識到: 他對她本來就足夠復雜的感情里,有那么一部分可以定性為戀慕心。 第一反應是自我否定。他不可能對迦涅·奧西尼抱有那種感情,他明知道她可以多冷酷執拗。在奧西尼的立場和其他東西之間,她選的永遠只有前者。他只能淪為被放棄的次等。 他的自尊心是有多廉價,才會允許他陷入單相思的泥沼? 可阿洛又知道他確實會。 十七八歲時,隱秘又苦澀的旖念一度存在過,然后迎來了異常慘烈的結局。 被驅逐之后他寫給迦涅第一封信。 在那之前、在那之后他都沒有對任何人、以任何方式,那樣坦誠又卑微地解釋過自己、還有對她的感情。他在信末懇求她回信,希望她明確告訴他告密的人是誰。如果真的是她,他也會接受——如此卑微,卑微到可笑的地步。 但沒有回音。 這比迦涅坦然承認是她告密更讓他憤怒。 那封沒有回復的信于是成了一根恥辱柱,阿洛之后每每想起它,便恨不能回溯時間,抹殺寫信的那個自己。 他的初戀就那么在怒火中燃盡了。 五年后再次見到迦涅時,阿洛自覺已經坦然將那份感情的灰燼埋葬。她是他曾經最好的、唯一的朋友,也是現在強橫地攔在面前的首要敵人。 可不知什么時候,相似又不同的新火種在同樣的位置點燃升起青煙。 抑或是,根本就是死灰復燃。 可至少……這次是她先主動親吻他。他用第二個吻向她索求確證時,她也不像是完全無動于衷。 阿洛走出迷宮花園,抬頭盯著那無情嘲笑他不圓滿的巨大月亮看了好一會兒,突然笑了。 哪怕是可笑可悲的自作多情,他也要當面問清楚。 ※ 回到奧西尼宅邸門口,迦涅才想起來,家里的馬車還停在賢者塔附近待命。 她剛才腦子里只剩下遠離迷宮花園這一個念頭,她甚至忘記了還能坐車。情急之下,她連續使用短途移動法術,用浪費魔力的奢侈方法,不到十分鐘就走完了回家的路。 “迦涅小姐?!惫芗邑惾馉栆蝗缂韧陂T廳迎接她,“熱水已經準備好了,在沐浴之前,您需要吃點什么,或是喝杯香草茶嗎?” 貝瑞爾說著便走過來,要幫忙脫下迦涅舞會裝扮的外袍。迦涅卻已經朝著樓梯上挪動,聲音和腳步都略顯虛?。骸拔依哿?,直接去洗澡……” 金發深膚的人造生命看著她上樓的背影,偏了偏頭。 泡過熱水澡之后,迦涅終于活過來了一點。 她披上絲質睡袍,坐在梳妝臺前用小法術擦干頭發。貝瑞爾端著助眠的香草茶進來,她輕聲道謝,順便吩咐了一句:“麻煩把我今天晚上穿過的那套禮服處理掉,我不想再看見它?!?/br> “是?!?/br> 貝瑞爾抱著衣物離開了。對于命令她從來不會詢問原因。 讓迦涅意外的是,貝瑞爾很快又回來了。她穿過套間的外面兩重門,微微欠身:“您有客人?!?/br> 迦涅胸口像有什么東西擰緊了。她沉默片刻才問:“誰?” 貝瑞爾轉動腦袋,難得流露出近似人類‘遲疑’的情緒。 迦涅見狀閉了閉眼:“是阿洛·沙亞?” 貝瑞爾沒有正面回答:“需要準備會客廳嗎?” 這就是肯定了。迦涅下過的指令至今沒有解除,貝瑞爾不能在她面前對阿洛的名字做出反應。 “我允許你今天和我談論他。為什么要讓他進大門?”迦涅用手撐住額頭,瞪著梳妝臺深胡桃色的桌面??蓯?,阿洛那披風也是深棕色的。 “那位先生來得很隱蔽小心。我的判斷是,如果讓他繼續在門外徘徊,反而會引人注意?!必惾馉柕幕卮鸷艿皿w。 “告訴他我已經睡了,讓他從后門離開?!?/br> “和你聊完我自己會離開?!钡谌说穆曇籼仆坏丶尤雽υ?。 迦涅和貝瑞爾齊齊看向聲音源頭——臥室門外,大概在宅邸主套間最外面的那間房間。 貝瑞爾側身擋在臥室門口,以缺乏起伏的冰冷聲調說:“您沒有受邀進入這個區域。請您立刻離開這里?!?/br> “好久不見,貝瑞爾,”阿洛友好地說,聽聲音他還待在剛才的位置,沒有繼續闖進來,“我剛才應該聽到了你主人的聲音?!?/br> 貝瑞爾粉色的眼睛眨都沒眨:“迦涅小姐已經休息了,請您立刻離開,否則您會成為這棟宅邸的攻擊對象?!?/br> 阿洛笑出聲來,那笑聲十分冷淡。 “我都破解掉那么多機關上樓了,不介意再多拆幾個?!?/br> 迦涅抓住面前的一個香水瓶子,把它拿起來又放回桌面。她揚聲道:“我希望你至少能意識到,擅自闖進他人的私人空間有多么失禮。我這里不歡迎這樣粗魯的客人,請回吧?!?/br> “無論我做什么,反正我在你眼里都很可能是失禮、不受歡迎的討厭鬼。我都已經到這里了,我還會在乎這種評價嗎?”他淡然坦然地回道。 “我需要你現在離開這里?!卞饶渎暤?。 阿洛就像沒聽到她的話:“我必須和你談談?!?/br> 迦涅努力讓聲音平穩、沒有一絲顫抖:“我和你沒什么好說的?!?/br> “但我有。我有很多話要說?!?/br> 阿洛就像吃錯了什么吐真藥水,坦率直白得讓人感到異常。 他真的很平靜,太平靜了,從闖進來的那刻開始就是。 迦涅沒回應他,阿洛頓了頓,突然彬彬有禮地招呼管家:“貝瑞爾,接下來我說的幾句,你可能需要捂住耳朵或者回避?!?/br> 然后他又繼續對著迦涅隔著兩間房間喊話:“我和你剛才還有很多話題沒有聊完。比如我對你是不是抱有別樣的感情,還有該怎么理解你剛才主動——” “夠了!”迦涅推開椅子站起來。 她轉向貝瑞爾:“我要和他單獨說幾句?!?/br> 第48章 失序-5 貝瑞爾沒有質疑迦涅的決定, 她微微欠身,離開時帶上了套間最外的房門。 人造生命走路幾乎沒有腳步聲,寂靜迅速在臥室內外膨脹,如果不是清楚阿洛的作風, 迦涅險些要以為他也跟著貝瑞爾一起離開了。 她往鏡子里看了一眼。就這么穿著睡袍出去太過隨便, 特地換一身衣服又顯得太把阿洛當回事, 她于是在外罩了一件可以見客的晨衣,踩上輕軟的絨拖鞋, 慢吞吞地從臥室深處走出去。 阿洛立在最外間小會客廳正中央, 長披風搭在手臂上, 沒什么表情地看著窗外。 那側臉與迦涅記憶中的光景重疊——他被驅逐出奧西尼家的前一年, 他就時不時會露出這種表情。仿佛他的身軀還留在原地,思緒卻已經到了不可追的遠方。 總是在遙望下一道地平線,他就是這樣的家伙。 迦涅在門邊停住,阿洛立刻回頭,看清她時明顯怔忡了一下。 十三四歲之后,他就很少見到她披散著頭發的樣子了。名門大小姐在人前出現時,發辮總是整整齊齊地編好盤起。 散發, 晨衣, 拖鞋, 連通臥室的會客廳,過了午夜的時鐘指針, 種種細節都在有意提醒他們,此時此地, 一切都帶著強烈的私密意味。 追著她逃離迷宮花園的強烈心慌再一次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