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日記:不想去設想
是我的錯。 意識到這一點讓我一瞬間泛起了耳鳴。 我的視線不受控制地呆呆看著走廊,從她門下泄出的光在黑暗的走廊中像一種控訴,那個怪物在里面,等待著女孩的自投羅網。 而她直接走了進去,手里緊抱著那只愚蠢的、被淚水浸濕的兔子娃娃。 “這里不是什么派對?!蔽蚁衲钪湟粯拥吐曋貜椭?,然后用力轉動門鎖,咔嗒聲清脆地響起。 “她不是我的客人?!?/br> 我機械般地走到書桌前,用力把教科書從中間對折開,力氣大到能直接折斷整本書。 但書里的字跡在我眼里是一片模糊的,我能看到的是Emily離開時,白色睡裙緊貼著她瘦削肩膀的樣子,白嫩的小手刻意地、機械地撫平裙擺的布料。 仿佛在為接下來做的事情做彩排一樣。 我猛地推開椅子,椅子腿在地板上發出刺耳的響聲,卻遠不及我的耳鳴聲。 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 崩潰的感覺涌上心頭,我照例拉開抽屜最底下的一格,伸手進去,在一堆雜物中摸到了冰冷熟悉的金屬物。 刀片在燈光下低調地反著光。 我卷起袖子,露出了一年四季都藏在長袖里的手臂,上面布滿了褐色的疤痕,有一部分已經變白。 再多一個也無所謂。 再多一個就能讓胸膛里的緊繃感消失,讓想象中她脆弱的脖頸貼在我掌心的虛幻觸覺消失。 我顫抖著將刀片抵在皮膚上,深呼一口氣,馬上就能躲開這該死的情緒了。 突然,門外傳來沉悶的撞擊聲,在寂靜的走廊里回響。 我的手僵住了。 那是一聲關門聲,格外地重,隨后又回歸一種詭異的寂靜。 沉默是一種實質,比走廊里的黑暗更濃,比書桌上堆積的教科書更厚。 我屏住呼吸,刀片像是在控訴一般劃過我的皮膚,但沒有轉移我的注意力。 這很不對勁,極度的、令人不安的不對勁。 Emily不應該沉默,雖然不會大哭,但至少會嗚咽,會苦苦懇求,會以一種吵鬧、混亂的方式崩潰,那是一種牽扯著我神經的樣子。 但現在的安靜是一種虛無,它像引力一樣把我往下拉。 我隨意地用紙擦了一下血跡,疼痛已經完全感受不到了,我一心想著別的,回過神來,自己的房門已經被打開。 目光不受控制地瞥向Emily房門下的縫隙,光線從那里溢出,但沒有影子移動到門口。 沒有掙扎的聲音,只有老舊地板發出的吱呀聲——輕微的、令人抓狂。 是地板聲嗎,或是什么別的? 我把刀片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它輕飄飄地彈到了地上。 沒事的,我強迫自己坐下,拿起筆,迷茫地盯著教科書,一旁沾了血的紙團就在我的眼前,像是審判著、嘲笑著我。 這里不是派對,她不是我的—— 一聲哽咽從我的喉嚨里溢出,不是尖叫,是干澀、無助的沙啞聲。 我的手指緊攥著筆,指間無意識地用力擠壓著。沉默的重量向我壓來,放大了耳中的狂亂的心跳聲。 發生了什么?James這個死老頭做了什么壞事,以至于讓她哭都哭不出聲? 那些我明明已經決定丟棄的回憶在我腦海里閃爍著:Emily走出門時空洞的大眼睛,沒有了往日的光彩;走進門最后一步,輕輕地被丟下的兔子娃娃;她整理睡裙的樣子,做著最后的準備。 我控制不住地站了起來,椅子一下子向后倒去,Emily的門就在那,而門外的那只兔子娃娃,像一具小小的、可憐的尸體一樣躺在那。 它的毛沾滿了濕漉漉的眼淚,一只耳朵以不自然的角度彎著。它被遺棄了。 我幾乎是僵硬地站在她的門口,盯著那個娃娃。似乎連呼吸都被勒住了,無形的繩索垂落。 我不愿意把這種情緒歸為擔憂,只是,只是憤怒,它穿破了我的麻木。我突然想起我說過把娃娃當盾牌的那句話,現在它被拋下了,這個唯一的、可憐的護身符。 我不想去設想這意味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