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渦(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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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弦月聞聲而動,飄到電話旁。 那刺耳的噪音讓她感到極其不適,略顯疑惑地抓住聽筒,用力提起。 “喂?” 聽筒里立刻傳來一個女音,刻意放軟的腔調,尾音黏膩地上揚,“小煦?是都煦吧?怎么這么久才接電話呀?” 是李文溪。 意識到是這個人后,瞬間導線般引燃了弦月內心堆積如山的怨恨,燒得她眼前發黑,指節因把聽筒攥得過緊而呈現出更青白的顏色。 “現在感覺怎么樣?燒退了嗎?”她故作親昵地說著,“一個人在家多孤單啊,老師本來想親自去看看你的…因為一點事情耽擱了呢?!?/br> “不過嘛,” 文溪話鋒一轉,語氣里滲入毫不顧忌的輕佻和狎昵,“小煦你也真是的,下次別那么倔,乖乖聽話,嗯?畢竟老師的心也是rou做的,打在你身上,我的心也痛阿?!?/br> 那聲音,那語調。許多許多年過去了,還是一如既往地偽善而惡狠。她幾乎能想象出李文溪此刻的表情,滿含了精心計算過的施舍的關懷。 關于往昔的模糊的記憶碎片,正一股腦地往她腦子里狂灌,但她仍然無法辨清自己到底遭遇了那些,她唯獨記起李文溪的臉、帶有惡意笑容的臉,雨點般瘋狂地砸在她的眼前。 憤怒——一種積壓了不知多久的滔天怨憤——在她空洞的胸腔里轟然炸開,幾乎要沖破那非人的軀殼。 “喂?小煦?怎么不說話?” 文溪等不到回應,略帶不耐煩地說,“啞巴了?還是在跟鬧別扭?” 就在李文溪透過聽筒,傳來最后的一點輕蔑的疑問的剎那—— “還、記、得、我、嗎?李、文、溪?” 一道女聲,冰冷、滯澀、暗啞、綿長,攜著刻骨的恨意,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砸進聽筒里。 電話那頭驟然死寂。 緊接著,便是“啪嚓”一聲脆響,像硬物狠狠砸在光滑的瓷地上,伴隨著一聲短促到變調的,但很快被強行壓住的驚喘。 聽筒一時間里只剩下電流的嘶嘶聲。 —— 另一邊,縣城賓館頂樓套房的浴室。 “啪嚓!” 小巧的銀色小靈通從李文溪濕漉漉的手中滑脫,重重摔在地上,電池蓋險些被崩飛。 她像被那叁個字凍住,渾身僵硬地站在氤氳的水汽里,大腦一片空白。 盥洗臺的鏡片依稀映出她慘白得難看的臉色,嘴唇烏紫、哆嗦著,眼里充滿無法置信的恐懼。 全身血液仿佛都停滯了循環般,文溪忽然無力地倚墻滑下,癱坐在地上。頓了頓,飛快地把小靈通的電話掛斷扔到一邊,然后雙手捂著胸口,感受自己的心臟狂跳著、狂跳著幾乎要撞碎肋骨,從胸腔里跳出來。 ——陳弦月?! 怎么可能?! “文溪?” 透過浴室門,有一道女人的呼喚聲傳來,聽起來那么低沉、莊重,而且不容置疑,將文溪因猶疑、惶恐而出的驚駭引至最高潮。 “還沒洗漱好?” “就…就來了!” 文溪猛地回過神,急迫地顫聲回道。深吸一口氣,她便痛苦地咽下涌在喉關亟待爆發的尖叫和胡言亂語,站起來手忙腳亂地扯過浴巾裹住自己。 推開浴室門,臥室里只亮著一盞昏黃的壁燈,先是與室外的冷氣撞了滿懷,隨后才嗅到空氣里彌漫著的昂貴香薰和煙草混合的奢靡氣息。 寬大的床邊,一個卷短發的女婦人斜倚著。 看起來五十歲上下,保養得極好,眉眼間沉淀著久居高位的凌厲與風韻,一襲黑色真絲睡裙勾勒出依舊窈窕的身段,指間慵懶地夾著一支細長的女士香煙,煙霧裊裊升起,模糊了她望向窗外夜雨的臉。 聽見動靜,她并未回頭,只是隨意地、漫不經心地,而且很倦怠地,將煙灰彈落在床頭柜的水晶煙灰缸里。 余光瞥見臉色異常難看的李文溪局促地站在床邊,女人終于緩緩轉過頭,漠然打量著對方,從頭到腳。 “老師…” 李文溪訥訥地開口喚她,細若蚊蚋地,但還是有著諂媚和驚懼。 “磨蹭什么?!?nbsp; 女人開口,聲調不高,卻帶來一種沉重的壓迫感,“浴巾脫了。跪過來?!?/br> 李文溪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伤桓矣薪z毫遲疑,手指僵硬地解開了浴巾的結。 濕漉漉的浴巾滑落在地毯上,露出內里僅著極其暴露的黑色蕾絲內衣的軀體,而肌膚雖白皙,卻橫亙著無數道新舊交替的傷痕,猙獰又色情,在昏黃的燈光下異常刺眼。 最顯眼的,是她纖細脖頸上那個黑色的皮質項圈,項圈正前方掛著一個小小的銀色銘牌,上面清晰地刻著叁個字:李文溪。 她幾乎是爬著過去的,赤裸的膝蓋接觸到冰涼的地毯,激起一陣戰栗。 文溪雙手捧著項圈上垂下的那條細細的銀色鏈條,像獻上什么珍貴的貢品,顫抖著舉到女人面前,頭深深埋下,露出脆弱的頸項。 女人垂眸,淡淡地凝視著李文溪那卑微的姿態和控制她的象征主權的鏈條,嘴角極其輕微地向下撇了一下,露出毫不掩飾的輕蔑。 她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煙霧,然后伸出另一只空閑的手,用涂著暗紅色蔻丹的指尖,隨意地勾起李文溪的下巴,迫使對方抬起頭。 “嘴張開?!?/br> 女人的聲音依舊沒什么起伏。 李文溪順從地、幾乎是立刻地張開了嘴,眼神里充滿了乞求和恐懼。 女人看著她微張的口腔,看著那瑟縮的舌頭,臉上浮現出淡而不厭的笑意。 那不是溫和的笑,而是殘忍的、玩味的、居高臨下的。她慢條斯理地將手中燃著的煙頭,帶著猩紅的火星,穩穩地、精準地,按在了李文溪伸出的、濕漉漉的舌苔中央。 “滋——” 微弱的灼燒聲,伴隨著皮rou燒焦的細微氣味在空氣中彌漫開。 “呃——!” 李文溪的身體猛地繃緊,像被電擊,喉嚨里發出壓抑到極致的、破碎的痛哼。 淚水瞬間涌出眼眶,順著慘白的臉頰滾落。劇烈的疼痛讓她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每一塊肌rou都在痙攣,胃里翻江倒海。 她死死咬住牙關,強迫自己維持著張嘴的姿勢,一動也不敢動,只有喉嚨深處發出“嗬嗬”的抽氣聲,身體篩糠般抖個不停。 女人很滿意她那一副痛苦扭曲的表情,見煙頭的火星在濕潤中頑強地明滅,煙灰簌簌地落在對方顫抖的下唇上,笑容便陷得更深了。 這樣充滿掌控、惡意、戲謔和暴戾的神情,簡直與李文溪平日里對那些學生展露的,如出一轍。 只是此刻,這笑容里的歹毒和侵略性,被剝去了所有偽裝,赤裸裸地、肆無忌憚地釋放出來。 —— 電話這頭,聽筒里早已只剩下空洞的忙音。 “嘟…嘟…嘟…” 陳弦月緩緩將沉重的聽筒放回座機的塑料基座上。 她周身翻騰的、幾乎要化為實質的怒氣與怨氣,在對方突兀的斷線和死寂中,仿佛失去了目標。 那足以捏碎一切的力量無處宣泄,最終只是讓座機的外殼發出不堪重負的細微“咔吧”聲,裂開一道細小的縫隙。 她靜靜地站在昏暗的小屋里,窗外是連綿不絕的、沙沙作響的雨幕。 陳弦月的身影在昏暗中顯得更加虛幻。她微微偏了偏頭,視線似乎穿透了墻壁,投向某個遙遠又似乎近在咫尺的方向。 時間,有的是。 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