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宣木拘謹地抓著衣擺,低著頭羞澀地笑著,偷偷用余光打量著周圍,眼底流露出淡淡的落寞。 仔細看,他的面色隱隱發白,嘴唇也有些開裂,似乎這幾天都沒有進食。 無意瞥到容瑟的身影,他伸出手輕輕扯了扯顏昭昭的衣袖,向她示意。 顏昭昭面上的笑容逐漸消失,轉身迎了上來,攔住容瑟的去路。 “你沒有在爹爹面前亂嚼舌根,說些不該說的話吧?” 容瑟眼底一片冷色:“與其胡亂猜測,不如想想他該怎么安置,師妹你既然一意孤行帶他回來,就該要對他負責?!?/br> “這還用你說?”顧不上追問容瑟,顏昭昭言之鑿鑿地保證:“我不像你那么無情,我會讓爹爹安排他留在我身邊,寸步不離保護他!” “如此,再好不過?!?/br> 容瑟緩步離去,只要不扯上他,隨便顏昭昭怎么造作。 “裝腔作勢!”顏昭昭咬牙,眼中滿是輕蔑:“宣木你記著,以后離他遠一點,他就是個偽君子,他的東西都不要接!” 容瑟是她的什么人???憑什么整天管東管西的,顏昭昭煩死他了。 宣木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沖淡了五官的艷麗,多了幾分溫潤如玉,整個人都柔和得沒有攻擊性,讓人禁不住心生好感。 “仙子救我于水火,恩同再造,仙子說什么就是什么?!?/br> 顏昭昭最喜歡別人吹捧她,頓時喜笑顏開,樂呵呵打開一張傳音符,吩咐隨侍收拾出一間廂房來給宣木住。 宣木笑著道謝,雙手不動聲色背到身后,從袖中滑出兩顆干癟的果子,像是不經意一般丟了出去,眼神從始至終都是一派幽深平靜。 …… 試煉歸來的弟子正等在練劍場里,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等著下一步指示。 容瑟按照入門試煉的流程,宣讀通過試煉的弟子名單,解下腰上的出行令牌,用靈力托著遞給隨行劍侍。 劍侍愣愣地抓住令牌,沒有反應過來:“大師兄?” “你帶他們下山吧?!比萆噶酥柑蕴娜?。 劍侍不解:“大師兄不去嗎?” 以往試煉歸來的弟子都是容瑟在安排處理,事事親力親為,不是從不假他人之手么? 容瑟沒有解釋,他以前什么事都攬在身上,是覺得他的修為低下,不能發揚光大宗門,總也要為宗門做一些事情來報答宗門的恩情。 但后來他才明白,他做的一切不過是自我感動罷了。 處理好入門試煉的事情,容瑟向主殿傳音復命,便返回到庭霜院。 庭霜院本是望寧的府邸,聳立白云之上,孤高寧靜,似浮在云霧中的仙宇。 望寧常年閉關修煉,極少在此居住,為方便打掃,容瑟搬到了庭霜院照看,一住就是十四年。 院中除了幾株白梅,其他都是容瑟精心布置的,處處都有他留下的痕跡,以及不可言說的隱秘心思。 ……他大逆不道,對他的師尊望寧仙尊生出了妄念。 容瑟見到望寧的次數屈指可數,連他也說不清,前世他是什么時候對望寧生出的別樣心思。 等他覺察到之時,浸透了一身的冷汗,已然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在修真界倫理綱常為天,同性為大不敬,何況望寧還是他的師尊。 當他的心思被當眾揭露出來,宗門人人口誅筆伐,得而誅之。 顏離山押著他跪在望寧面前,看他的表情恨不得啖rou吮骨,除之而后快:“這等無恥不肖之徒,仙尊覺得該如何處置?” 他渾身傷痕累累,口中滿是血腥氣,掩在亂發下的眼睛下意識望向望寧。 望寧端坐主座,天人般的眉眼平靜得不起一絲波瀾,猶如俯視眾生的神祇,冰冷漠然。 “按宗門規矩處置?!?/br> 一句話,決定了他的下場——逐出師門,生死與季云宗無關。 容瑟手指緊緊抓著袖擺,望寧仙尊天資三界獨絕,離飛升僅差臨門一步,與他是云泥之別。 前世確實是他癡心妄想了。 容瑟五指并攏,單手立與胸前,躬身對著庭霜院拜上三拜。 望寧收他入門,沒怎么教導過他,但靠著首席弟子之名,他安然無恙度過十四年。 這三拜是謝他的庇護之恩。 今生他會死守界限,望寧為師,他為徒,涇渭分明,絕不越線分毫。 第4章 挑釁 內門弟子宗門皆安排了住所,容瑟也不例外,他原來的住所是在一處獨立的小院里。 小院背靠季云宗后山竹林,遠離庭霜院,十四年無人居住,到處結著一層厚厚的塵灰。 推開門的剎那,灰塵漫天飛揚,險些迷了容瑟的眼。 小院有兩間房,不算很寬敞,空蕩蕩的,很多東西被他之前搬去了庭霜院,看起來很是簡陋。 幾根從窗口吹進來的干枯枝丫干柴歪七扭八倒在一起,兩根粗壯橫木搭就的木床潮濕一片,床沿處還冒出幾株野生菇種。 壓根住不得人。 容瑟有所預料,倒也不覺得太失望。 季云宗是仙門百家之首,在三界結下的仇敵數之不盡,前世他一身傷筋殘骨被趕出季云宗,那些人聞聲而動,他好幾次近乎喪命。 他日日風餐露宿,神經繃得像是拉到極致的弦,這么一間破爛小院對他而言都是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