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容瑟也是先天圣靈根,在六歲之時,他便是練氣期九級巔峰,離筑基期僅一步之遙,資質比起望寧不逞多讓。 這也是季云宗破例收下他的原因。 可惜,自拜入了季云宗,他的修為再也沒有上漲過,十四年過去,他仍舊離筑基差一步。 修行之路漫漫,除了天賦靈根,修行者本身的悟性也至關重要。容瑟身懷絕頂靈根,修為卻差到極致,足可見他的悟性有多低下。 恐怕季云宗外門灑掃的弟子,悟性都比他高。 想到這里,顏昭昭心里越發對容瑟看不上,她不屑的冷哼兩聲,抓住身旁少年的手,高聲說道:“不必理會他!宣木,你且放心留下來,等回了季云宗,我向爹爹求情,讓他收你做弟子!” 顏昭昭是季云宗宗主顏離山之女,乃是顏離山年輕時下山歷練期間的一段露水姻緣所得。 顏昭昭性子跳脫活潑,顏離山對她十分寵愛,對她幾乎是到了有求必應的地步。 顏昭昭既然做出了承諾,宣木進季云宗便是板上釘釘的事。 少年掀起眼皮看向顏昭昭,發絲凌亂貼著臉龐,一身黑衣被劃的破破爛爛,身上血痕累累,瞧著頗為可憐。 “謝謝仙子?!毙静粍勇暽榛厥?,蜷縮起身體,眼角卻往營帳飄去。 幔紗輕薄,帳后的身影若隱若現,直身挺立著,很久不見動。 容瑟咀嚼著顏昭昭話里的關鍵詞,流云袖中瑩白如玉的手指驟然握緊。 他這是……重生了? 哪怕是修行多年,容瑟也深覺不可思議,可事實擺在眼前,又容不得他不相信。 ——顏昭昭說的這些話,分明和前世一模一樣。 季云宗是仙門第一宗門,盛名三界,每年拜入仙門的弟子不計其數。 為挑選出優秀弟子,每兩年季云宗就要舉行一次新入門弟子的試煉。 在前世,有一度試煉是由他帶領的,顏昭昭嫌在宗門待著無聊,跟著一起去了。 返程途中,偶遇到宣木沿街乞討,遭人欺負。容瑟不忍,出手救下他,給了他一些銀錢安家。 可顏昭昭同情心作祟,非要吵著留下他,還要帶他回宗門,收作宗門弟子。 季云宗宗規森嚴,豈是什么人都能進的?容瑟自是不答應,規勸著顏昭昭莫要胡鬧。 但顏昭昭不聽,和他大鬧,硬是拉著宣木進了宗門,和他同進同出,好不親密。 宣木來歷不明,他所言的身世也壓根查不到,容瑟擔心顏昭昭被利用,受到傷害,想盡辦法隔絕她和宣木接觸。 哪知顏昭昭卻因此記恨上了他,在他前世被判驅逐出宗門之際,攛掇宗主廢掉他全部的修為。 容瑟清楚記得,顏昭昭居高臨下睨著他,明亮的眼睛里滿是怨懟和仇恨:“大師兄不是瞧不起沒有修為的凡人么?現今你也嘗一嘗當凡人的滋味吧!” 呵,說來說去不還是為了宣木。 五臟六腑里仿佛又涌起被廢掉修為時滔天的灼痛,渾身皮rou似生生被人拿著烙鐵連筋帶骨鑿開,容瑟恨得雙目赤紅。 他不明白,顏昭昭為什么要那樣對他。他對她不夠好么? 季云宗里女弟子不多,他對她也一向寬厚包容,月例劃分之時,總會撥出他的一份分一些給她。 他總覺得,女子修仙本不易,她又是師妹,多照應一些是應該的。 可到頭來,顏昭昭卻要斷了他的修仙路。 閉了閉眼,容瑟扶著木沿下榻去,長長的衣擺劃過地面,蕩漾出水波般的弧度。 他赤著玉白雙足,一步步走到營帳入口,抬手掀開帳幔,如山泉水漱過玉石般的嗓音,冰涼清冷。 “可以?!?/br> 賬外此起彼伏的談話聲戛然而止。 圍在篝火周圍的弟子們下意識循聲看過去,帳幔半垂,容瑟長身玉立在帳中,白衣旖旎,青絲如墨。 與平時端方雅正、一絲不茍的模樣不同,容瑟身上僅穿著件單衣,連發冠也未束。 賬外的篝火苗搖曳著,躍上他的面龐,容顏姝麗似九天仙人墜落凡塵。 眾人一時齊齊呆住,眼睛怎么也挪不開。 容瑟沒注意到,一雙清透如水的眼眸望過來,幾縷墨色發絲粘著冷汗貼在臉龐上,襯得整張臉脆弱得幾近破碎。 “什么?”寂靜之中,有人忍不住開口小聲詢問。 “我說?!毕袷遣涣晳T發聲,容瑟纖薄微粉的唇張了又張,很久才又勉強地吐出幾個字:“可以?!?/br> 尾音輕得好似下一刻就會被吹散。 但修行者普遍五識敏銳,這一次顏昭昭聽清了,可是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是什么意思。 她皺起細長柳眉,不滿地跺著腳嘟囔:“大師兄,你到底想說什么?” 姿態理直氣壯,半點沒有背后嚼舌根被抓包的尷尬。 容瑟習以為常,聲音極為冷淡,帶著點難以察覺的艱澀嘶?。骸澳悴皇窍霂净刈陂T么?可以?!?/br> 顏昭昭瞪大眼睛,一臉錯愕,大師兄……同意了? 顏昭昭不太相信容瑟這么容易就松口,明明一個時辰前他才放下狠話,讓他們將宣木送走。 僅僅一個時辰過去,容瑟就改變主意了? 顏昭昭擋護在宣木面前,眼神戒備地打量容瑟:“你不反對了?” 像是容瑟要做出什么傷害宣木的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