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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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桌賓客,是北疆軍余部秦昭等人。 院中不大且陳舊,并無昔年京都的大將軍府邸寬敞闊綽。雖略顯局促,但每個人都喜氣洋洋。 開席后,才喝了一輪酒,眾人都已被歡快的氣氛迷醉了,插科打諢,笑語對話起來,夸夸其談: “我們將軍一表人才,戰無不勝,是大魏戰神,多少女子的夢中情郎!他這個人雖然面冷不解風情,可是實打實為心愛的女人守身如玉半輩子了?!?/br> “我們十一娘是北疆出了名的美人,當初多少兒郎想要求娶,沈家門檻都踏破了老將軍都沒點頭。你們將軍能娶到她,不知是修了幾輩子的福分……” 兩方相爭不休,拍起桌板,開始斗酒,嬉鬧著要新郎新娘出來作陪,說個明白。 賓客笑語,觥籌交錯,喜宴正酣。 這一刻,此間靜了下來。 一雙璧人,并肩攜手而來,落花風滿衣袖。 顧昔潮一身玄熏色的勁袍,袖間是她熏上的蘭麝香,風骨天成,松柏錚錚。 她為他束冠,兩鬢的銀絲梳進去,沒入濃密的烏發之中,戴上玉冠高高束起。 沈今鸞身上的嫁衣是大紅遍地金的料子,金絲銀線的鑲繡。 云州初定,來不及找城中裁縫工匠定制,是尋常百姓家借來的俗氣樣式。 遠不如皇后翟衣名貴。她卻實在歡喜,輕撫袖口繡得歪歪斜斜的鸞鳳,杏眸含笑,艷絕無雙。 新人來到席上,為賓客們敬酒。 北疆軍眾人捧起酒盞,看得癡了,既是欣喜又是難過。 “我就說,我們沈十一娘出嫁,可真好看,真是著天底下最好看的新嫁娘?!?/br> “要是老將軍少將軍還在,該有多高興啊……” “我們都老了,你說,這么多年過去,十一娘怎么能一點沒變呢?” 他們一口飲罷十一娘遞上來的酒,瞥了一眼醉趴在桌上的秦昭,嗤笑道: “秦二哥一向酒量好,今日怎么就醉了?!?/br> 秦昭其實沒有醉,只是暗自垂淚。 手里的酒,一杯接著一杯,緩緩倒入地下。 少將軍啊……十一娘啊…… 新人還沒來到另一張桌子,駱雄等親兵已急不可耐地站了起來。一個個東張西望,從新嫁娘身上移不開眼。 “不愧是將軍心念了那么多年的女人。你看見沒,不僅生得還跟天仙似的,方才那一出手,就把那群狡猾的羌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要有這樣的小娘子嫁我,讓我守寡……哦不,做三十年鰥夫都行?!?/br> “你倒是想得美!”另一張桌傳來北疆軍的笑罵,“你這老匹夫,癩蛤蟆想吃我們北疆的天鵝rou!” 那一頭的隴山衛回敬道: “你們不服???不服來打一架哈哈哈……” 眾人哄堂大笑。 “沈家娘子嫁給顧家郎,那北疆軍和隴山衛就親如一家了?!鼻卣哑鹆?,令北疆軍一道,向隴山衛舉杯,“喝過這杯之后,從前恩怨,一筆勾銷?!?/br> 一片喜氣中,顧昔潮與沈今鸞對視一眼,牽起她的手,舉起酒碗: “顧某是孤兒,在這世上已無至親。你們與我一道出生入死二十載有余,從今日起,就是我至親。若有相叛,有如此碗?!?/br> 語罷,他將酒一干而盡,勁臂一揮,酒碗摔地。 “同生共死,永不相叛!”眾將跟著他低吼一聲,也紛紛飲下碗中之酒,摔碗為誓,豪氣萬丈。 一片噼里啪啦的摔碗盟誓聲中,她的指尖輕撓他的掌心,笑道: “顧郎,從今往后,我把北疆軍交給你了?!?/br> 他牢牢握緊她的手,帶到唇邊,微微俯首吻了一下: “定不負夫人所托?!?/br> 酒酣飯飽,在喜桌上玩起了行酒令。 “哥倆好啊,三星照啊,四喜財,五魁首,六六順,你輸了,快叫爺爺!” “七個巧,八仙壽,九連環……喝酒喝酒!” 沈今鸞在一旁看著看著,眼睛亮起來。 “去吧?!?/br> 顧昔潮看著她,輕輕莞爾。 沈今鸞有一瞬的猶豫。 而后才恍然想起,自己已嫁給了顧九,不再是那個行要端莊,坐要得體的皇后了。 她的肩頭松了下來,便笑著走過去。 所有人自動為她讓出一條道來,眾人搓著手,笑道: “今日你是新娘子,我們讓讓你?!?/br> 沈今鸞挑了挑眉。熟知她的北疆軍將士在一旁捂嘴偷笑。 幾個回合下來,無論是北疆軍和隴山衛都敵不過她。 “沒想到,將軍的新娘子劃拳這么厲害?”眾人嘖嘖驚嘆。 沈今鸞笑而不語。 從前在父兄軍中,她從來可是常勝不敗。這種技藝,多少年都不會生疏。 只是在那深宮之中,無人與她對壘罷了。 世家貴女琴棋書畫,她只能硬著頭皮跟從。 酒氣上來,她撩起裙擺,一條腿隨意地架在凳子上,英姿颯爽,笑靨動人。 每贏一局,便回頭,笑望向身側的男人。 到底是從前家教甚嚴的世家公子,顧昔潮從來不怎么會劃拳,看著她橫掃千軍,只是偶爾搖搖頭,唇角卻一直含著笑。 局數多了,也總有輸的時候。 沈今鸞一點都不耍賴,輸了就大大方方飲酒,贏得滿堂叫好。 她從前就愛飲桃山釀,今日沒人拘著她,暢飲一番,飲盡經年心酸。 眾人飲酒劃拳作樂,皆是痛快盡興。酒酣飯飽,也都漸漸醉倒了,被各自扶著去。 “哎,你看你看,新娘子為什么沒有影子了?” “你喝多了,看岔了。唉……還真沒影子?!?/br> 幾名將士撓了撓頭,暫時沒當回事,便醉倒在地上了。 沈今鸞也已醉了,依偎在顧昔潮肩頭,喃喃自語: “顧九,我好開心啊。好像回到北疆那么開心?!?/br> 顧昔潮靜靜聽著,輕撫她被汗水浸濕的濃密鬢發。 與將士們打成一片,生氣勃勃,這才是原來真正的沈十一娘。 如果當年她沒有入京,一直在北疆生活,每日就是這樣自在的日子。 可是若她不入京,他就不會遇見她。 命運之詭譎,每一筆都有定數。 沈今鸞醉眼迷濛,抬起頭,望著滿堂的醉漢,而顧昔潮一直端坐不動,滴酒不沾。 “對了,顧郎,你怎么不喝酒呀?” 她一直記得,顧家九郎從前酷愛豪飲,與人斗酒十斤,走路都很穩不要人扶。 是啊,一晃眼那么多年過去了。顧昔潮垂下眼眸。 “那一年中秋醉酒,在洛水畔言行無度,唐突了你。那個時候,你還是皇后娘娘?!?/br> 沈今鸞恍惚想起,那一夜洛水畔,滿身酒氣的他,鐵鉗一般的勁腕,灼熱逼人的眼眸,還有她顫動不止的金步搖。 他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不喝酒的。 顧昔潮淡然地道: “我后來才知,滿宮皆是眼線,那夜之后,當時在場所有的護衛宮人都下落不明?!?/br> “料必當年陛下已有所察覺?!?/br> “后來,我來北疆,身邊眼線眾多。我怕酒后言行無狀,稍有不慎,污你名譽,陷你于萬劫不復的境地。我便從此不再飲酒?!?/br> 君王疑心深重。酒后人易放縱。而他從前的心意,見不得光,只得深深掩埋,否則只會害人害己。 “顧郎,我早死了呀,不是皇后了。從今以后,你想喝多少,就能喝多少?!鄙蚪覃[一揮手,揚起的袖口拂過他的臉。 而后,飛撲過去,雙臂勾住他的脖頸,肌膚相親。 顧昔潮點點頭,將爛醉如泥的小娘子緊緊扣入懷中: “嗯,今日,沈十一嫁給了顧九?!?/br> 她不是誰人的皇后,只是顧九的沈十一。 沈今鸞醉醺醺的,聽到他溫柔的話語,朦朧的雙眸一亮,恍然大悟: “原來,我們成親了啊?!?/br> “成親了,還要喝合巹酒呢?!?/br> 桌面地上皆是滴酒不剩的空酒壇。 沈今鸞踉蹌一步,不要他扶,好不容易找到一壇還剩下一點的酒,倒入杯中,正好滿滿一杯,再要倒入另一杯,卻一滴都沒有了。 “這些人也太會喝了。連合巹酒都沒給我們留下。只剩下這一杯了,怎么辦啊顧郎?!?/br> 她用力晃了晃酒壇,丟在一旁,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