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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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所有這些事塵埃落地,才肯治傷休息。 軍醫去而復返,連連嘆息,先給他喂下止血的藥丸,又寫了幾張方子讓人去煎藥。門外燒著兩三個爐子突突作響。 幾名親衛合力將他的甲胄脫下,開始細細擦拭傷口上藥。由于過于慌亂,偶有牽扯傷口,顧昔潮雖一聲不吭,但頻頻皺眉。 “我來吧?!鄙蚪覃[道。 出人意料地,她一出聲,屋內所有親衛轉頭看著她。 視線之中,她這才發現,那犀角蠟燭在男人手中緊緊握著,一直未滅。 一陣薄紅竄上了她的臉。 幾名親衛面面相覷,愣在原地不動了。 眼前的陌生女子應是將軍從云州帶回來的,他們方才已極力忽視了她的存在。 將軍竟然金屋藏嬌,十五年來這可是頭一回。 只看到的一眼,玉面嬌靨,艷若芙蕖。 親衛不敢再看,心領神會,踮起腳,正要后撤,又望向榻上的將軍。 只見顧昔潮緩緩抬眸,濃眉皺起,銳利的目光掃過來。 親衛一怔,只得硬著頭皮繼續換藥。 顧昔潮沉著臉,雙目閉闔,額鬢漸漸沁出了汗。 腦海中想起的是在云州祠堂里,柔軟的身軀,冰涼的指腹,交錯的呼吸。 她在他心口包扎,一聲一聲地喚他“顧九”。 縱使一貫的蜜里藏刀,他也認了。 可到底是鏡花水月,一旦放任自己沉溺下去,只會忍不住心起貪念,會渴求,會索取。 她總是要走的。 屋內眾人忙碌不已,沈今鸞識趣地退去一旁,無所事事,坐如針氈,照看起煎藥的爐子。 直到日暮時分,所有人靜悄悄地退出,親衛輕手輕腳地闔上了門。 帳簾朦朧,榻上的顧昔潮渾身的傷口都上了藥,他終于睡了過去。 入夜了,房內只有一簇燭火,暗沉昏黑。 沈今鸞起身,飄去榻邊。 屋內彌漫著一股藥酒的氣息。傷口太多,一連用了好些藥酒。 臨近帳幕,這股酒氣便越是濃烈,暈暈沉沉。 隔著垂簾,她靜靜看著榻上男人消瘦的臉龐。 在所有北疆軍將士面前,她不能展現出一絲軟弱。 可此時在昏睡的顧昔潮面前,她凝在眼眶里的眼淚才舍得一滴一滴往下掉。 這些年來,生前死后,強撐著找尋尸骨,查明真相,一旦此時松懈了,所有深埋的委屈和酸楚一下子全部傾倒出來。 反正他睡著了,看不見,聽不著,她可以盡情宣泄。 “沈十一,聒噪?!?/br> 男人閉闔著眼,聲音嘶啞。 沈今鸞一滯,氣笑了。她明明怕吵醒他,哭的很小聲啊。 “你醒了?” 抬起淚花閃動的眼,卻見男人仍是閉著眼,俊挺的眉頭皺得緊緊的,意識不清。 沈今鸞視線下移,看到他手臂的繃帶上新溢出的血跡,隔空輕輕撫過。 他那些笨手笨腳的親衛哪有她包扎的好。 一陣風吹拂帷簾,薄衾拂開幾許。 她為他合攏衾被,被角卻被他的手臂卡住,她一失力,隨之側臥在了榻上。 面面相對,目之所及,男人睡顏沉沉,眼窩深邃,鼻梁高挺,呼吸因受傷略有幾分濁重。 她螓首低垂,又湊近幾分,忍不住道: “疼不疼???” 咫尺之距,男人側過臉,微燙的氣息拂過她的臉,搖了搖頭,薄唇微動,吐出一句: “沈十一,疼?!?/br> 許是藥酒的作用,他的氣息帶著一絲微醺的酒氣。 沈今鸞心頭莫名揪了一下。 不知為何,人高馬大的男人今日每句話,都要加“沈十一”在前,笨拙中又有一點可愛。 她存心戲弄,沒忍住,伸出了手指,輕輕點了點他鴉羽般的濃睫。 “疼也沒用。要是你當初娶了那位心上人為妻,現在就有人照顧你了?!彼÷暢芭?。 男人像是聽見了,遲鈍地搖了搖頭。 “沈十一,她不愿意?!?/br> 她心頭一顫,仍是盯著他的面龐,喃喃自語: “你的那位心上人,到底是誰?” 男人的濃睫又顫動一下,輕聲道: “沈十一?!?/br> 這一回,她等啊等,一直沒等來下半句。 第56章 訣別 三日后, 顧昔潮自朔州出兵,揮師北上。 他麾下鐵騎,攜雷霆之勢, 沿途逐個擊破依附北狄的數個部落,將崤山以北的大片疆土牢牢握在手中。 一路奔襲,直至云州城南面的刺荊嶺,屯兵扎營, 北望云州。 刺荊嶺, 北狄兵占據高地, 易守難攻。對于大魏軍中最是兇猛的精銳,即顧昔潮親領的鐵騎, 卻是最為相克。 因此,刺荊嶺乃是奪取云州的關鍵。 然而,此行僅顧家駐軍朔州的一萬隴山衛甲并弓衛, 加上自牙帳歸來的當年北疆軍殘部, 和千余羌人,亦難以攻破刺荊嶺。 只因,京都的圣諭遲遲未下。 而刺荊嶺之戰, 戰機稍縱即逝。 中軍帳中, 昏沉的燭火打在男人身上, 墨色氅衣襯得面容幽暗無光。 顧昔潮端坐案前, 繼續書寫第二封送去京都的調兵請奏。 一陣風從外涌來, 一名渾身是血的斥候進入帳中,稟告道: “將軍,不辱使命!” 語罷, 他顫抖著從懷中拿出一張帶血的布條,捂著中箭的胸口, 昏死過去。 布條上血跡斑斑,勾畫的是一小塊北狄兵在刺荊嶺的布防圖。 只有一小塊,卻耗盡了一個經驗豐富的多年斥候。 一旁的親衛將人扶著出去治傷,心下連連哀嘆。 近日派去的斥候十不返一,根本探不完整座刺荊嶺的布防。 加之將軍未從各州調到兵,軍力有限,進攻成敗,就全看天意了。 又一道陰風吹來,親衛打了個哆嗦,回首望去,只見半空飄來幾縷斑白的紙錢,待他揉了揉眼,眼前的紙錢又消失不見了。 他搖搖頭,以為自己看花眼了,掀簾出帳。 顧昔潮別過頭,看到女子斜倚在案上,一襲暗花素衣,鬢簪桃花,面色比日前更添幾分蒼白。 他移開目光,繼續落筆。 她卻盯著他,道: “這幾日北狄在刺荊嶺嚴防死守,你的斥候死傷慘重。不如,我再闖一次牙帳,將那布防圖偷來?!?/br> 顧昔潮沉眉,不發一言,鐵腕伏在案上,紅線緊緊攥于指間。 沈今鸞不動聲色,繼續勸說道: “我不是獨自前去,我可以召鬼和我一道?!?/br> “如此僵持,于我軍著實不利?!?/br> 大魏軍在刺荊嶺止步不前,多留一個時辰,便是給動亂的北狄牙帳喘息之機。 她和他都深知探得刺荊嶺布防圖至關重要,在兵力不濟之時,此是扭轉戰局的命門。 見男人始終不語,沈今鸞身形一動,徑自坐上了他面前的桌案,裙下雙腿一疊,纖手托腮于膝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道: “顧將軍,不會是舍不得放我走吧?” 魂魄氣息寒涼,一瞬拂過,男人濃睫微微顫動。 新寫的奏折上,狼毫鼻尖一滯,雪白的紙面泅開一抹黑墨,浸染工整的筆跡。 顧昔潮面上古井無波,將作廢的折本收起,重新攤開一本,道: “娘娘,自重?!?/br> 沈今鸞擺擺手,飄去了帳子另一側,隔老遠對他道: “方才我派去的小鬼來報,鐵勒鳶那些來牙帳奪位的哥哥弟弟,不是已被她囚禁,就是死于戰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