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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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不受寵的侍妾之女到為父汗寵愛的明河公主,再到掌兵掌權的飛鴟營主將。 如今,因眼前男人一謀一劃,她眼見能登上汗位,穩坐北疆三萬里。 任是天上月,也要拉下來,與她一道墜下塵寰。 “為了汗位,阿兄,阿弟,他們都要殺我。厄郎,我只剩下你了,我不能沒有你?!?/br> 她柔聲細語,哪里像軍營里的鐵娘子。 “汗位,我會為公主奪下,親手奉上?!?/br> 琴弦的余韻里,男人任她施為,帶著縱容,偶有壓抑的低喘。眸光不動,坦然又漠然。 只靜靜凝視著北狄第一位女可汗。 唇角若有若無地揚起,如是嘲諷,如是沉浸。 帳外,雨聲喧囂,雷鳴陣雨在無邊的旖旎里墮入廣袤的草原冬土。 一刻之后許是不耐,勁臂一收,衣擺掀開,翻身壓下,重重帷簾也全部籠罩下去。 錦波翻滾,紅燭燃燒,燭浪涌動,漸漸滴成案臺上一抹又一抹的淚冢。 春夜喜雨,夜已深了,男人已披衣起身,在案上提筆,勾畫著一幅長卷山水。 鐵勒鳶還懶散第側臥榻上,手托著腮,兩靨春色動人。拿刀的手指勾著他迤邐在榻的發絲,長久凝視著男人靜美的側影。 幾縷陰風拂過,在帳中散開,吹得畫紙嘩啦啦作響。 “今夜的風,怎這般大?”她親自為他閉闔帳簾,在畫紙間壓上青玉紙鎮。 男人神情專注,衣袍隨風翻飛,她忍不住欺身過去,如幼兒一般伏在他的雙膝上。 “厄郎,不要離開我?!?/br> 手握重兵,血腥殺伐的北狄公主忽然道。 一雙大掌從頭頂過來,輕撫她的側臉,從下頷緩緩移至咽喉之間摩挲: “公主是我的結發妻子。我會一直陪在公主身邊的?!?/br> 溫柔至極,凜冽至極。 她抬起眼,眸光晶亮中帶著微微的審視,與他沉沉的目光對視良久,到底是笑了。 帳外已傳來女侍催促的稟告,連喚了三聲,似是有緊急軍情。 “去吧?!蹦腥遂o坐不動,手中細細描摹筆下之畫。 鐵勒鳶戀戀不舍,吻了吻他的衣襟,才起身拿刀離去。 一出帳子,她方才溫婉的面色便全然變了,夜色如墨浸染,幽深難測。 女侍面色急切,稟告道: “公主,大魏軍突襲,在云州南五十里外屯兵,一支輕騎已繞過云州,直抵牙帳?!?/br> 鐵勒鳶瞇了瞇眼,時機太過巧合。 父汗猝死不足十日,汗位未定,大魏軍便突襲而來,這是意欲何為? 鐵勒鳶面色凝重,一字字道: “誘而殺之?!?/br> 女侍得了令,頷首道: “此番關鍵時刻,牙帳不能出一點亂子。公主必先把汗位穩下來,再謀以后?!?/br> 鐵勒鳶忽然回望了一眼身后繾綣的帳子,對女侍令道: “這幾日,駙馬在帳中作何?” “白日撫琴作畫,夜里陪著公主,和往常沒什么兩樣?!迸谭A道,“公主是在擔心什么?” 鐵勒鳶揉了揉額頭,腦袋有幾分昏沉,被夜風吹拂才清醒了幾分。她抿了抿一點不剩的口脂,道: “自韜廣寺的尸骨被人奪走,我心中一直不安?!?/br> 女侍訝然,不解道: “十五年前的尸骨,誰能看出來?” 鐵勒鳶搖搖頭,眺望遠山,明眸之中閃過銳利的光: “那位金刀的主人,絕非等閑之輩?!?/br> 她雙眸微微一虛,凜然殺意呼之欲出,吩咐帳前嚴密的一眾守衛道: “看好駙馬?!?/br> 帳內,琴音連綿不絕,在墨黑的夜空之間回蕩,如同泥淖,亦如囚籠。 …… 夜空連綿百里,茫?;脑?,綿亙百里,不見人煙。 一陣陰風翻山越嶺,掠過百里荒原。 其中一處的燭火里,燭焰一跳,火星子“噼啪”一聲裂開來。 幽夜的山坡上,馬匹林立,俯瞰底下燈火通明的牙帳。 唯有一人影斜坐枝頭,玉色裙擺散開,裾邊蓮紋被陰風拂動。 女子懶散地撩起眼皮。 地上輕煙裊裊冒起,化作成三兩小鬼模樣,朝正中那女子叩拜。 “中軍帳中設有佛器,我們進不去?!?/br> “但我能確認,那公主帳中的駙馬,是個大魏人?!?/br> “那公主已領兵前來。小娘子萬望小心。小的們告退了?!?/br> 幾個小鬼嘰嘰喳喳,朝她一揖告退。沈今鸞擺擺手,小鬼便又化作青煙,鉆入地底不見了。 沈今鸞看著身旁嚴陣以待的騎兵,面露不屑。 這一支輕騎,由顧昔潮親自帶領。而大魏軍屯兵卻在身后十余里之外,難以接應。 真是孤注一擲。 且看他此趟所選之人,既非熟知北疆地理的羌人,亦非蟄伏牙帳十五年的北疆軍殘部,倒是挑了一眾全然陌生的面孔。 身著麒麟盔甲,是昔日隴山衛中的將士。 甚至,這些人近些年甚少踏足云州附近,對此地毫不熟悉,還得她從山谷里召來幾個小鬼探路。 在別人的地盤埋伏刺殺,縱使這支軍隊曾經再是悍勇,到底心中沒底,畏首畏尾。 于是,在北狄騎兵唿哨而來,踏起陣陣塵煙之時,招架不住,且戰且退。 其中有一人顧虞郎,曾是隴山衛輕騎都尉,墜馬奔逃,被三名北狄兵下馬圍攻。 只一個眨眼,那三個北狄兵癱倒在地,頭顱中箭,迸射出的血花濺了他一臉。 他回首望去,只見高坡之上一道熟悉的身影,臂挽長弓,一連三發,精準無誤地射殺了包圍過來的北狄兵, 顧虞郎血色的眼里里盡是劫后余生的喜悅,想要往回跑,耳邊又飛過撕裂的聲響。 又三支利箭朝他而來,只往回一步,腳下便盡是接連不斷的箭矢,讓他寸步難行。 這不是在救他,而是再度逼他沖入敵陣。 根本毫無逃離的機會。所有人不是死在箭下,便是落入敵手。 這一瞬,顧虞郎頭皮發麻,徹底絕望了。 原以來,隴山衛隨著被驅逐出京的顧家九郎一道,沉寂北疆十年,今夜難得出擊,以為可以立下軍功。卻不成想,是這樣敵我懸殊的殊死之戰。 而將軍,好像是有意為之。 這一想,他明白過來,頓覺毛骨悚然。 這一支輕騎先行出戰,將軍選的人,都是隴山衛中多年的舊兵,當年顧家大郎的舊部。當年他們不曾救援,以為可以再回軍中戴罪立功,今日,將軍卻是來找他們算賬了。 這建功立業的機會,難道是實則是滅口之戰么? 置于死地,形同虐殺。 不過半個時辰,這支輕騎便為北狄軍所俘。 “區區殘兵,敢誘殺我們公主?”為首的北狄騎兵長朝他們啐了一口,拔刀欲落下。 可公主卻一聲大喝,制止了手下動刀。 她撥馬而來,夜色中的衣袍如練如墨,看到他們身上的麒麟鎧甲之時,目光微微一動。 “留活口。帶回去?!?/br> 得來卻不費工夫。 尸骨她已遺失,但今日又多了一份籌碼,可討她那帳中夫君歡心呢。 …… 不遠處的高坡上,顧昔潮靜靜遙望底下毫無勝算的廝殺,面無波瀾。 十年間在云州出入數回,連牙帳都探過,唯有一處他不曾涉足。 北狄最是守衛森嚴的飛鴟軍之軍營。明河公主的帳中。 不是不敢,是從未想過那一個可能。 今夜,他以隴山衛中他大哥曾經的舊部,百余條性命為餌,表面誘殺鐵勒鳶,實為入局一賭。 顧家九郎心狠手辣,連至親舊部都可作為棋子,毫不猶豫地利用,然后拋棄。 血rou橫飛之中,沈今鸞心中驚覺過來,倒也沒覺得多出氣。 她挑了挑眉,試探地道: “你大哥一定知道當年云州發什么了什么,如果找到你大哥,那么,就能洗清我父兄的冤屈?!?/br> 她頓了頓,飄過去,腕間紅線不住輕搖,百無聊賴地拂動男人鬢邊的一綹白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