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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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br> 馬上的邑都咧嘴一笑,神氣地道: “不是我還能是誰?” “你們,沒有走?!鳖櫸舫睊咭曇谎垡囟嫉纳砗?,看到了莽機和一眾羌族戰士,提著從歧山部搶來的大木箱子。 還是當初來歧山部搶親的那一批人,一個不少。 邑都用拳頭拍了拍肩頭,不屑道: “你是我換過刀的兄弟,我已弄丟了你的紙人,更不會臨陣脫逃,拋下兄弟不管。再說,我可是向首領立了誓的,不會讓你死在歧山部里頭?!?/br> 莽機無神的雙目熠熠如光,低吼道: “我既娶了哈娜,就算是她的尸體,也要帶回去!” 羌人重諾,不計生死,果真如此。 可顧昔潮眼中的光卻轉瞬黯淡了下來,再也不見有一刻前看到邑都時動容的神色,只冷冷道: “無需你們相幫。我不欠你們人情?!?/br> 邑都扯下一團布,包扎起自己為救他受的傷,不解地嘟囔道: “你這人,真是不知好歹!我邑都這輩子沒服過什么人。你,是頭一個。我救了你,本也不為別的,就是還想和你再打一場呢?!?/br> 顧昔潮一躍上馬,一群人駕馬踏河,水花飛濺,奔馳的身影模糊在密林之中,往王帳疾行。 追至河岸邊的歧山部人被迫止步淺灘,不斷翻涌的河水打濕了眾人的衣袍。 “阿德哥,哈娜的尸體也被他們帶走了……” 長久地佇立之后,為首的阿德眼中暗燃著怨毒的火,死死盯著河對岸遙遙遠去的身影,終是放下緊繃多時弓箭。他咬了咬牙,高聲吼道: “天羊神在上,歧山部的仇,一定要報!” “再等,來日?!?/br> 他身后一片應和之聲,猶如狼群呼嚎,震徹上空終年不散的陰云。 …… 穿過密林,走出數里之后,歧山部人沒有追上來,邑都走馬,與顧昔潮并轡而行。他抱在胸前的雙臂垂落下來,上下打量了一眼身著濕透紅袍的男人,又指了指他背后的紙人,打趣道: “這紙人竟能讓你死都不肯丟下,還弄得這般狼狽,連性命都不要了?!?/br> “不會真是你那早死的娘子吧?可這紙人有什么好?不能看也不能用的……” 見顧昔潮沉著臉,邑都湊過去,有手肘抵了抵他的肩頭,笑道: “春天要到了,我們羌族的姑娘也都要找情郎,她們美麗又忠貞,像你這樣勇敢的猛士就能得到她們的心,便一輩子對你好。你不考慮下?” 未等邑都說完,顧昔潮便一蹬馬腹,馬兒撒開蹄子,往前面奔去,將邑都隨之而來的罵聲甩在身后。 “哼——” 良久,顧昔潮背后響起一嗤聲。 “羌族的姑娘美麗又忠貞?”紙人鼻孔出氣,冷笑道。 “我可在歧山部遇到一個女鬼,滿口謊言,蒙騙害人。某個男的,若無我提點,差點就要死在那艷鬼手下了?!?/br> “她是滿口謊言不假,”顧昔潮回道,“但她遵守了諾言,與我們的契約倒是從無違背?!?/br> “她確實帶我們走出了歧山部?!?/br> “也確實讓我們見到了彌麗娜?!?/br> …… 暗夜降臨。暮色如同焚燒后濃重的黑煙籠罩天地之間。 羌王部落里燃起了星星點點的火臺,在幽夜里忽閃忽閃。 阿伊勃帳前,雪白的帳布先是晃動一下。 未幾,垂簾又劇烈地擺動起來,榻前那一幅繡畫隨之翻涌不止,如同畫上人影幽幽浮現。 “嘎吱”一聲,底下一個巨大的木箱不止何時打了開來,細小的灰塵從精美的雕文罅隙漏下。 塵埃之中,一縷黑霧在簾幕前裊裊升起。 霧氣當中一道虛影慢慢地幻化成少女的影子,一身銀飾如鈴聲風動,嗡鳴不止,虛無的嫁衣伏地迤邐,緩緩靠近床榻。 瘦小的鬼魂映在雪白的帳布上,陰影猶如一座龐然大物,就要吞噬榻上氈毯所覆下的人。 陰影鋪天蓋地一般逼近,一股陰風猛地掀開氈毯。 只見氈毯之下,不過是一個紙人。 頭頂一聲笑,似是從四面八方傳來。 鬼魂驚覺四處張望,再回首,見那紙人已從榻上坐直了,氣度雍容不凡。 紙人里的沈今鸞斂起了袖口,凝眸打量著那道虛影,又俯瞰了一眼那幅繡畫,輕聲道: “果真是你?!?/br> 眼見鬼魂試圖穿過簾門出去逃走,沈今鸞好心提醒道: “我勸你還是不要離開這間帳子。這王帳各處都有天羊神像守護。你我為鬼魂,一旦觸犯神明,就會遭天誅。唯有這間帳子里已移除了神像,你若出了走出去,怕是就要被天雷打得灰飛煙滅?!?/br> “你千辛萬苦才跟著我們來到王帳,可不要前功盡棄的好?!?/br> 沈今鸞端坐榻上,行止從容,笑道: “你說是不是,彌麗娜?” 第30章 誤會(小修) 狂涌的風聲漸漸停息了下來。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 少女的鬼魂靜止在那里,虛幻得如同水里的倒影,一晃一晃, 飄渺迷離。 她的面上如蛻皮的墻紙,露出內里腐朽的骨rou,即便如此,也難掩秀美的容顏, 凋敗的美麗, 漸與繡畫上絕色傾城的女子重合起來。 “你怎么猜出我就是彌麗娜?” 鬼魂面容冷酷, 已和當時楚楚可憐求他們收殮尸骨的那時截然不同。 沈今鸞輕輕一笑,道: “彌麗娜, 歧山部老首領的女兒,十九年前成親當夜失蹤,不見尸骨?!?/br> 少女鬼魂周身幽怨的藍光變幻莫測, 低低地道: “十五年了, 竟然還有你……認識我?” 沈今鸞拂了拂袖口,款步而行,邊走邊道: “你魂魄所在的大帳, 雖然陳舊破敗多年, 但是曾經也是奢華無比, 那是歧山部首領的氈帳。你身上的嫁衣有歧山部的盤蛟, 是唯有首領的子女才有資格鑲繡的紋樣?!?/br> 少女鬼魂陰暗的瞳仁里漸漸聚起了光, 望著沈今鸞,道: “你、你到底是誰?” 沈今鸞她攏了攏鬢發,雙手覆于前, 從容端嚴地道: “草原諸族之中,羌人尤擅弓箭, 而羌人之中,制弓造箭至強者,出自歧山。當年我阿爹在北疆治軍之時,你的父親、歧山部的老首領瓦克善還曾入帳親自拜見,向我阿爹獻上歧山部皮革鞣制的長弓?!?/br> “那長弓印有歧山部的盤蛇紋路,弓弦百石而不斷,堅不可摧,正如羌族歧山部誓與大魏交好,也是我阿爹唯一的配弓,所以我一直記得……” “若還是當年,不必說你,就算是你阿爹見我,也得行三跪九叩之禮……” 她貴為大魏皇后,本該受天下人叩拜,得天下人供養。 “你這姑娘真是好大的口氣?!?/br> 彌麗娜笑了一聲,冷冷地道: “難為這世上竟還有人認得我阿爹……可我的阿爹早就在十五年前就被王帳的人害死了!那一年,我成親當夜,王帳的人血洗了整個歧山部……” 沈今鸞道: “所以,你千方百計隱瞞身份,誘騙我們帶你來到王帳,就是要報仇?” 彌麗娜游移的魂魄在帳子中徘徊,一面回憶道: “那一夜,他們不僅殺了反抗的男人,將部落里的女人拖去了野地里,最后只留下小孩活口。他們殺人,比圍獵還要容易,殺的,都是我至親的族人……” “阿爹怕我受傷,讓我躲進搶親的大木箱子里藏起來。誰知道帳子整個坍塌了,將我埋在了地下,過了很久很久,也沒人來救我,我動不了,出不來,一直埋在地下那么多年?!?/br> 她轉身,呆呆地凝望著身后那個破舊的木箱,目光悲慟中暗燃著憤恨,喃喃自語道: “我被埋在箱子里,只能眼睜睜看著我的身體被蟲子啃食,他們爬滿我的臉,咬斷我的筋骨,鉆開我的肚皮……我尖叫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沒有人可以聽到我的求救……” 她掩面哭泣,空蕩蕩的魂體無依飄動。 “我死后,魂魄還被困在那個喜帳里,十五年無法逃脫?!?/br> 慘白的陰風吹起彌麗娜血紅的嫁衣,如同一道不可磨滅的疤痕。她笑望著沈今鸞,身上銀飾輕聲作響,道: “如果是你,這樣的仇,該不該報?” 沈今鸞不由望向一旁埋葬彌麗娜的木箱。只一眼,她的臉色全然變了。 里頭陳舊的木頭斷裂了幾處,更可怖的是,表面布滿了深深淺淺的的劃痕,像是被人的手指重復地,狠狠地抓過,一次又一次。 看到箱子里那密密麻麻的劃痕,她只莫名覺得頭暈目眩,心悸不已,差點就要站不住。 彌麗娜是被活埋的。 四野一片沉寂,少女說著說著,又“咯咯”地放聲大笑起來,笑聲詭戾,猶如幽咽。 巨大的怨氣沖天而上,仿佛整座帳子將要崩塌碎裂,化為一片廢墟。 沈今鸞立在無形的風中,凝視著她身上斷裂的首飾和殘破的衣料,都是她死前絕望掙扎的痕跡。 羌人搶婚的習俗,使得這木箱就是女子的棺槨了??蛇@世間所有的婚嫁,又豈非女子無形的棺??? “這樣的血海深仇,自然是要報的?!鄙蚪覃[點點頭,道,“我只是好奇,阿伊勃視你為愛人,留著你的畫像,九年來看了千千萬萬遍,還無數次派人來尋你,可你卻是要找他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