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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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有些大,馕餅油膩膩的餡頭掉落在地上,他俯身下去撿的時候,只覺身側一陣寒涼至極的風掠過,衣袍大動之后,又垂落下來。 他不以為意,撓了撓頭,繼續啃食香甜的馕餅。 在豆燈照不到的地方,一把鑰匙在地上憑空一寸一寸地移動著,在潮濕的地牢底劃出一道若有若無的水漬。 鑰匙最后停在一扇牢門前,不動了,很快,一只修長有力的手拾起了鑰匙。 一聲清脆的響動之后,銅鎖開了,掉落在地。 “快走?!鳖櫸舫绷畹?。 與此同時,他身邊的紙人晃動一下,像是有一陣風鉆了進去,血紅的唇裂開一道縫隙,像是在對眾人微笑示意。 邑都睜大了眼,揉了揉額頭,只覺得邪門得很,卻再也顧不得了。 一行人緊貼著地牢的巖壁,拖著虛浮的身子,一點一點往門口挪動。 門口蹲守的牢頭剛吃完馕餅,打了一個飽嗝,背后便被猛地一擊,悶哼了一聲,擊昏在地不起。 顧昔潮走出地牢,停下了腳步,往回走去。 “我此去,定會將彌麗娜帶到阿伊勃面前,換取你父兄尸骨的下落?!睙o盡的晦暗里,顧昔潮望著紙人,以唇語對她道。 “顧昔潮,要不是我偷來鑰匙,你都還困在牢里。我費勁心力救出你,你竟要拋下我?”沈今鸞不依,魂魄在紙人里不住地晃動。 顧昔潮望向黑沉沉的歧山部,搖頭道: “此地危險,我不放心。且帶著紙人,行動不便?!?/br> “不行……”沈今鸞見他不為所動,神情凝重起來,“我暫時也不會魂飛魄散。我們可以先一道回王帳,再從長計議?!?/br> 事關沈氏,事關父兄,她絕不放心顧昔潮一個顧家人單獨行動。 “阿伊勃這幾日便撐不住,來不及了。此事由不得你?!?/br> 顧昔潮眉宇沉靜,眸光凜冽如刀,低語道: “我說過,是娘娘有求于我,就得按我的規矩來?!?/br> 語罷,他無視沈今鸞掙扎吵鬧,直接朝著走在前頭的邑都喚道: “邑都。我是不是你換過刀的兄弟?” 少見他這般鄭重,邑都一愣,用力拍了拍胸脯,應道: “自然是?!?/br> 夜穹之下,烈風吹拂,男人身姿挺拔,如寒松立雪,鬢邊銀絲在月光中隨風閃動: “好。我現下將我娘子交給你,請你將她平安送回王帳?!?/br> 顧昔潮頓了頓,最后垂眸看了一眼那錯愕的魂魄,將懷中的紙人交給了邑都,轉身疾步奔入歧山部洶涌的夜色之中。 …… 歧山部地勢錯綜復雜,夜里更是晦暗無邊,難以辨路。眾人只能憑著來時零星的記憶,摸索著找到當初的系馬之地。 終于聽到了嘩嘩的水聲,來到了初入歧山部時那一條河流。 水光澹澹,如是生機。眾人面露喜色,沿著河行至盡頭,有人指著對岸道: “我們的馬都在河對岸!只要過了河,就能逃出這鬼地方了?!?/br> 唯有莽機雙目空洞,頻頻望向身后的密林,嘴里喃喃“哈娜”的名字。 邑都等人一把提起無力的莽機,大步往河岸走去。 夜空已浮現出了幾縷魚肚白。哪怕日光最盛之時,歧山部里頭也是暗無天日,像是覆著終年不散的陰霾。 “嗖嗖——” 日夜交接的當口,茫茫夜色被劃破了幾道發白的口子。 無數支箭矢從天而降,宛若咆哮一般密集地向地面上渺小的一行人襲來。 “是歧山部的箭陣!”眾人急急飛身躲避,狼狽不堪地向河岸逃去。 慌亂之中,邑都手臂一松,紙人脫了手,掉落在地,順著陡峭的地勢滾至一塊巖石底下,距離他足有十步之遙。 邑都咬咬牙,發辮死死含在在口中,正要沖過去救回來,卻被人一把抱?。?/br> “邑都哥,你干什么?歧山部的人追來了??!” 他抬頭望去,只見密林深處火光點點,人影幢幢,竟然是直朝著河岸而來。 顯然是他們方才觸發了箭陣陷阱,才引來了追殺的歧山部人。 “不可,我答應過顧九,必要紙人送回王帳?!?/br> “他說,這是他娘子……我隱約知道,他等了一個小娘子好多好多年了。我這一回見到他,從未見過他這般開懷的樣子……他整個人,好像活了過來?!?/br> 邑都一揚手,誓死不肯撤退,起身欲再沖過去救人。 “你瘋了,這怎么可能是他娘子呢!”那羌人不解至極,慌張之余,憤聲指著那遺落的紙人道,“那不過是一個紙扎的玩意兒,云州城的紙扎店里多的是,下回我們再還他一個一樣的就好了?!?/br> “邑都哥你不要命了,你若是死了,我們首領怎么辦?整個王帳怎么辦?……” 箭雨直下,說話間幾人猶疑未動,已被追來的歧山部人發現,人影已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想要堵住他們最后的生路。 流矢接連不斷,直朝這群人“嗖嗖”而來,殺機四伏。 邑都躲閃不及,大臂中了一箭,悶聲跪倒在地,被幾個同伴不由分說強行拖去了河岸。 他意識迷糊,最后回望一眼,遠處巖石下那個被拋棄的孤零零的紙人。 眨眼間,歧山部人已追至那一處巖下,為首那一道人影停下腳步,朝著紙人俯下身來。 他摘下四目鳥獸的面具,高大的背影覆住了矮小的紙人。 紙人紋絲不動,任由被那人拾起,唇邊那一抹笑靨詭異如初。 如有憐憫,如在嘲諷。 第28章 焚香 夜色黢黑, 密林風動。 顧昔潮撐刀立在一株枯藤背后,看著那個人哼著小調,往遠處火光走去。 陣風掠過, 小調停了,那人回頭一看,暗黑的林中不見人影。他搖搖頭,只當是錯覺, 繼續往前走了一步, 肩頸忽地一涼。 一把寒光閃動的刀已架在脖頸。 “別動?!?/br> 一道黑漆漆的影子立在他身側, 衣袍上透著幾絲猩紅。 他來不及喊出聲,已被拖至密林深處, 刀尖一直抵緊他的咽喉,命懸一線。 “帶我去找彌麗娜?!?/br> 人聲低沉,像是負了傷, 目光卻比頸上寒刀更為銳利。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蹦侨松裆惑@, 叫苦不迭,忽指著遠處的火光道,“儺師大人知道, 我曾親眼看見他和她說話……” 男人開口, 氣息摻著一股濃重的血腥: “你親眼看見?那彌麗娜是何種樣貌, 有何特征?” 刀尖已在頸下抵出了血, 那個人驚恐地應道: “當時, 我是偷偷躲在墻后,隔著墻只看見儺師朝著對面說什么‘等你好久了,你怎么不來……’之類的話, 我從來沒見過儺師這么溫柔的樣子,古怪得很啊?!?/br> 他指了指遠處重重火光的那片陰影, 道: “你去找儺師,他肯定經常見她。我是真不知道啊……” 那人話音未落,已被一肘擊在腦后,暈倒在林地里。 顧昔潮往他所指的方向走去。 越往前走,荒草叢生,不見人跡,無月無光,陰煞異常。唯有那一處火光,明明滅滅,像是在蠱惑著來人。 未走出幾步,顧昔潮停了下來,忽一側身,勁臂一抬一收,一把擒住了身后跟蹤之人。 “你沒走?” 看到來人熟悉的絡腮胡,顧昔潮一皺眉,放了手。 邑都喘著粗氣,垂下眼,雙拳緊握道: “兄弟,我對不住你……” 顧昔潮掀起眼皮,看到邑都手里只有一把刀,血絲密布的雙眸騰起戾色,聲色陰冷平靜: “她人呢?” 邑都聽出他平靜語氣下暴脹的怒意,嘆了一口氣,頭垂得更低: “你交給我的紙人,被那個儺師阿德帶走了……” 待他說完經過,四面無聲。凄白的月光映著顧昔潮的輪廓,眼下泛青,冷厲的目光里暗涌著血色的潮。 他立著不動,風吹紅袍,下頷緊繃,一縷淤血忽從唇角緩緩溢出。 “顧九……”邑都面色驚慌不已,卻見他別過頭去,木然地拭去了淤血。 “你受傷了?!鳖櫸舫笨吹剿蟊凵蠑抵嗔训募?,“誰的命都是命?!?/br> “你也只想活下去,我不會怪你。但也不會原諒你?!?/br> 邑都咬咬牙,道: “我找回來,就是跟你去歧山部。我未守誓言,死也和你一道死在歧山部?!?/br> 男人輕描淡寫回絕: “你體力未恢復,跟著我不過是我的累贅?!?/br> “顧九……” “你走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