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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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今鸞輕嗤一聲。 這世上哪有什么死而復生之術。 人死后的魂魄,存于世間至多不過十幾年,再久一些,不是像她二哥一般被天雷劈得魂飛魄散,就是因為魂魄尋不到合適的容體,漸漸飄散消逝。 若她當初沒有趙羨的紙人留存魂魄,也終會是第二種下場。 沈今鸞想起自己可能的命運,不由心起憂慮。 卻見一道陰翳落下,顧昔潮驟然站了起來,身長玉立,氅衣一擺,立在紙人身前。 接著,她聽見了一道冷嗖嗖的聲音: “這位客人,為什么不喝酒?” 儺師阿德拎著酒壇,面露猶疑,上下打量顧昔潮,忽道: “你不是羌人,你是中原來的漢人!為何不喝酒?是瞧不起我們羌人的酒嗎?給我喝!” 話像是在對顧昔潮說的,可眼神卻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身后的紙人身上,目不轉睛。 顧昔潮不答,也不回話,只望著阿德,暗沉沉的目光透出來的威壓,令阿德不由后退一步,手里的酒壇晃動一下,差點拿不穩。 沈今鸞嘆口氣。 這么多年,顧大將軍的脾氣還是這般霸烈。 若非要在歧山部查彌麗娜的線索,敢這么強逼顧昔潮飲酒的人,怕是下一刻就被他出鞘的鋒刃出鞘直接劈成了兩半。 沈今鸞無奈,袖間揚起一陣陰風,落葉無差別地滾落一旁的邑都面上,將他引了過來。 “他是我中原來的朋友,不懂我們羌族的規矩?!?/br> 邑都飛奔過來打圓場,道: “你不知道,自從他娘子去了之后,他就再也不曾喝酒了,成日背著這么一個紙人當娘子……這大喜的日子,他定是觸景生情,心里難過,你就別為難他了,我代他來陪你喝!” 又是這個借口,上回躲避北狄騎兵搜查也是拿她這個紙人當借口。沈今鸞聽得紙人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合該每一回拿她擋箭牌,就要讓顧昔潮給她磕個響頭賠罪。 阿德的目光卻仍在紙人身上逡巡不斷: “原來,這是你娘子。你這娘子,有些年頭了,倒是被你滋養得極好,生得真美……” 一番詭異至極的甜言蜜語,卻是對著如此破爛寒磣的紙人,聽得一旁的眾人毛骨悚然。 阿德說著說著,忽然朝紙人伸出了手,像是要觸摸紙人里的魂魄。 電光火石之間,一只勁臂猛然打在阿德伸長的手臂。 阿德吃痛叫了一聲,手里的酒壇就要掉下去。 顧昔潮一只手穩穩地將酒壇接住,又捉住阿德的手,加深了力度,將酒壇放回了他手中。 “抱歉?!鳖櫸舫泵鏌o表情地收回了手,手指輕輕摩挲著氅衣里深藏的刀柄。 沈今鸞注意到阿德的腕上,登時出現了一道青黑的淤痕,可見顧昔潮所用的力道之大。 阿德瞇了瞇眼,擼起袖子看了一眼臂上清晰的淤痕,也不惱,忽笑了一聲。 此人的這聲笑,沒緣由地會讓沈今鸞心頭一緊。 只見阿德笑瞇瞇地繼續凝視著紙人,毒辣的目中流露出幾分隱晦的贊許,幾分病態的癡迷: “我只是想求教,你是如何養的她?用的可是儺師的巫術?哦,不對,你是中原的漢人?!?/br> “我聽說你們中原,有一種香火供奉的法子……” 沈今鸞一驚,驀地抬眸,卻見顧昔潮素來古井無波的面色,微微一變。 第27章 逃生 篝火在顧昔潮身后投出巨大的影子, 籠罩住了紙人。 沈今鸞躲在他身后,魂魄靠著他后腰,雖然覺得別扭至極, 但莫名覺得有幾分心安。 “你既如此好奇,自己死一次不就知道了?!?/br> 顧昔潮冷冷地打斷了阿德: “看看有誰人愿意供養你死后的魂魄?!?/br> “你別誤會?!?/br> 阿德輕撫手中儺師的四目鳥獸面具,笑道: “我只不過剛才聽邑都說這位是你娘子。我正好也有一位死去很久的心愛之人,我用盡了辦法, 想要養著她的魂魄, 萬一能有機會能讓她死而復生?!?/br> “若這紙人真能長久貯魂, 我倒也想試一試……還望你指點指點?!?/br> “死而復生,無稽之談?!?/br> 阿德話音未落, 顧昔潮已攬起了紙人往另一側離去。他步履沉定,看到紙人里的魂魄后撤著,幾乎依著他的側腰, 秀氣的眉緊蹙, 眼睫微微顫動。 沒由來地,他低聲道了一句: “不用怕?!?/br> “我才沒有怕呢?!鄙蚪覃[很快接道。 她只是覺得阿德的目光赤-裸裸的,不像是只看著這個空洞的紙人。 就在沈今鸞心緒不寧之間, 鬧哄哄的人群也散了大半, 篝火前傳來莽機大聲的呼叫: “酒也喝夠了, 總該讓我們帶走新娘了吧!哈娜, 我來了……” 新郎莽機一直惦記著新娘, 扔下見底的酒壇,正要闖入喜帳去見新娘。 這一聲,令阿德猛然回身, 大步上前,掠過莽機, 徑直走進了新娘所在的帳中。 未幾,他自己將一身喜服的新娘橫抱出帳,道: “哈娜,今日出嫁,哥再送你一程?!?/br> 阿德身材高大,倒顯得懷中的meimei嬌小無比。 沈今鸞心下微微一動,抬眸緊盯著新娘哈娜。 紙人比尋常人低矮不少,阿德橫抱著哈娜掠過紙人之時,她分明看到,新娘身體輕飄飄的,那拂開的喜服之下滑落一只手,在幽暗之中蒼白得毫無血色。 “這新娘有古怪?!?/br> 紙人里的沈今鸞看得一驚,只低低嘟囔了一句,與她錯身而過的阿德忽然停下了腳步。 他偏過頭來,陰惻惻的目光透過他額前的碎發,又一次直勾勾地望向了紙人。 顧昔潮還未出手,他已抱著新娘走遠,唇邊似乎還揚著一抹笑。 阿德將不聲不響的新娘放入早已備好的大紅木箱中,連帶著喜服的袍角一并揉作一團,卷入箱內。 箱子蓋攏之前,莽機忍不住對著箱子里的哈娜輕聲撫慰道: “哈娜,且稍忍忍,馬上帶你到家了?!?/br> 新娘一動不動,如若未聞。 莽機只當她是害羞,在邑都等人的調侃聲中,不好意思地低頭笑了笑,滿懷喜悅地上了馬。 顧昔潮跟著邑都等人各自抱住木箱一角,一道抬起木箱之時,他的眉頭輕皺一下。 木箱縛在馱馬之上,用繩索綁緊了,眾人只覺大功告成,喜氣洋洋地往回走去。 歧山部也無人來相送,仍是圍著篝火,化作一道道黢黑的影子,在夜色中有如鬼魅。 彌麗娜毫無線索,看起來已陷入僵局,沈今鸞指著木箱,道: “歧山部人生地不熟,且對我們這一行人顯然不善,或許新娘子哈娜愿意告訴我們有關彌麗娜的消息。不如你來問問她?” 顧昔潮手指蜷起,輕輕叩了叩木箱,道: “哈娜,我是莽機的朋友。請問你可曾在歧山部中聽過‘彌麗娜’這個名字嗎? 只聞駝鈴聲響,許久不聞木箱里的回音。 正在此時,馬蹄硌到一塊碎石,趔趄一步,巨大的木箱在馬背上傾斜一下,來回晃動。 “哈娜,沒事吧?” 莽機飛奔過來,想要確認木箱里的新娘沒事。 卻不見箱子里傳來一聲叫。 顧昔潮和沈今鸞對視一眼后,他即刻制止了繼續行進的隊伍,厲聲道: “打開箱子?!?/br> 眾人茫然,大呼小叫道: “這、這不合規矩啊……” “對,按習俗需得到了莽機帳中才能打開,不然不吉利??!” 顧昔潮目光掃過去,道: “是吉利重要,還是性命重要?” 莽機撥開人群,再也顧不得了,撲上箱子,雙手打開了鎖頭。 “嘎吱”一聲,箱子緩緩打開。 一股奇異的香氣從箱中涌出,撲面而來。 諸人還未反應過來,一角鮮紅的衣袍從箱沿漏了出來。 新娘安安靜靜地躺在木箱之中,寬大的喜服覆著瘦小的軀干,身體蜷曲。 莽機顫抖的雙手掀開了那塊紅蓋頭。 王帳連身經百戰的強壯男人們,一看到箱內,腿根也發軟差點站不住。 紅蓋頭下的新娘,沒有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