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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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通暢無阻就進入部落當中,邑都卻始終警惕地巡視四周,手指不曾離開刀鞘。 見王帳眾人如臨大敵,卻諱莫如深,顧昔潮向邑都問道: “你可聽過歧山部中,有叫做‘彌麗娜’的女子?” 邑都回想了片刻,撓了撓頭道: “說實話,歧山部多年來與世隔絕,一直甚少與我們有往來。只是偶有偷偷摸摸在一起的年輕人,你懂的……” 邑都輕咳幾聲,眼望四處: “不妨告訴你,歧山部的人不好對付,需得多加小心……” 他將新郎莽機的脖子一把圈了過來: “要不是這個死小子,非要娶里面的女人,我才不愿意來這鬼地方?!?/br> 莽機被他力大無比的勁頭掐到,掙脫開去,大聲道: “我和哈娜是真心相愛的!我就是要把她帶出這鬼地方?!?/br> 幾個青年人忍俊不禁,各自嘲笑他幾句,心頭懼意減輕不少,奔馬往前面去了。 留在隊伍最后的顧昔潮孤身一馬,淡淡地自語道: “看來,歧山部與王帳的關系并不尋常?!?/br> 紙人里一聲輕笑傳來。 “顧大將軍有所不知,歧山部和羌王帳,可算是世仇了?!?/br> 馬背上的沈今鸞自小熟知北疆諸部,侃侃而談: “草原諸族之中,羌人尤擅弓箭,而羌人之中,制箭最強者,出自歧山。王帳的箭陣,你見過的,兇煞無比,其實就是來自歧山部工匠之手。當年,我阿爹在世之時,兩部也曾親如一家?!?/br> 顧昔潮問道: “淳平十三年,老羌王一統羌族,是如何讓歧山部甘愿歸附的?” 沈今鸞點點頭,對他頗有幾分刮目相看之意,道: “你算是問到點子上了?!?/br> “我昨夜細細回憶了一番,才想起我幼時曾聽我二哥講起過,岐山這地地勢易守難攻,歧山部的人原本一直不愿歸附王帳。老羌王當時用的手段,并不光彩……” “時間過去太久,我聽過的部落故事也都忘了,一會兒到了歧山部,只能見機行事?!?/br> 越往歧山部里頭走,連氈帳都不見幾頂,一路枯枝盤虬,光怪陸離。隊伍里插科打諢的笑語也漸漸悄聲了下來,眾人開始下馬步行。 步履聲回蕩在清寂林中,驚飛了寒枝上的幾只烏鴉。逃逸的鳥翼盤旋而上,遮天蔽月。 待漫天震飛的枯葉飄散下來,邑都壓低聲音道: “有動靜?!?/br> 所有人立在原地,只剩四處的帳布在風里時不時地鼓動。 聽了一會兒,邑都胡須顫了顫,道: “好像有人在哭?” 眾人大駭。 一直在紙人里閉目養神的沈今鸞睜開眼,冷笑一聲,嘲道: “是有人在哭。而且,都哭了好久了。從你們一進入到此地,我就聽到了?!?/br> 不知為何,這歧山部各處陰森邪氣得很,對于她這種鬼魂來說,反倒是滋養了不少。 那飄蕩的哭聲斷斷續續,時有時隱。 眾人循聲走了一刻有余,忽見前頭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火光。 只見不遠處,十余座氈帳綿延開去,帳頂一連盤著數丈的大紅綢緞,艷麗的彩線在火光里飛揚,人影幢幢。 “終于到了!這就是哈娜的家?!泵C驚喜道。 “你小子,偷偷幽會那么多次,路都差點不認得?!北娙诵αR,暗自松了一口氣,面上又洋溢起喜氣,跟上飛奔過去的新郎官,也朝那中間的主帳走去。 主帳前圍有一大片柴木,搭起了高臺,四面燃起了一簇簇的篝火。地上還整整齊齊擺滿了慶祝的酒壇。 幾名羌人,頭戴異獸面具,身著彩綢玄衣,正在圍著篝火跳儺舞,在火光映襯下,跳動的人影如同在熊熊燃燒,兇猛狂熱,散發著詭譎之氣。 一只四四方方的巨大木箱放置中央,鎖頭刻有羊頭神的吉祥紋路,四角纏繞著鮮艷的大喜紅綢。 那便是用來接新娘回去的搶親木箱了??雌饋泶蟮醚b兩個成年男子都綽綽有余。 木箱一側,有幾道人影圍在篝火周圍,叢叢火光之中,映出那些人驚懼又哀戚的面容。數名歧山部的婦孺身著大紅的皮襖,喜慶的裝飾之中,一個個卻是在哭泣。 這便是林中哭聲的來處了。 起初,沈今鸞以為他們是不舍新娘,可他們看向邑都莽機等人的目光害怕不已,哭聲亦是斷斷續續,如有恐懼。 一見到莽機等人,一個年邁的老嫗扯了扯其中一人的袖口,低聲道: “你們還是回去吧……這是冤孽??!” 篝火前,跳著儺舞的高壯男子即刻朝著眾人奔走了過來。帶頭的儺師頭梳數綹辮子,摘下面上四目鳥獸面具,兇神惡煞,朝他們大喊道: “王帳的人來還真敢來搶親!” 沈今鸞只覺他言語不善,以為是這里搶親的習俗。 前頭的莽機見到那領頭的儺師,認出他來,振臂一呼,拳頭擊打胸口一下,揚聲道: “你便是哈娜的哥哥阿德吧。阿德哥,我莽機來娶我心愛的姑娘,有什么不敢的!” 他一呼百應,身后親友也高呼助陣。 沈今鸞掠過人群,一眼看到前方的大紅喜帳,帳布前映出一道新娘的人影。 新娘一身厚重的喜服掛著叮叮當當的銀飾,頭上蓋著一大塊紅蓋頭,隱約看見身材纖細秀氣,端坐不動,更是不言不語,顯得文靜異常,甚至有幾分沉寂。 沈今鸞覺得奇怪,思忖片刻。 她依稀記得,當年在云州曾和二哥一起見過羌人成婚。 羌人可不比中原漢人,婚宴新郎新娘都是一道迎客行禮,載歌載舞,飲酒作樂,從不會獨留新娘一人在房中。 “哈娜,我來了!” 莽機也看見了帳中新娘,正要疾步走去,一道道高大的身影攔住了他的去路。 阿德率領著眾儺師擋在他身前,大聲朝四周道: “不急,既是來搶親,你需先同我們斗酒,干得過我們再說!不過了我們這關,是見不了新娘的!” 歧山部眾人高呼應是,向莽機等人圍攏過來,將他們引入篝火前的酒壇處, 王帳諸人面色緊繃,如似警惕,阿德見了,冷笑一聲,率先拎起一壇酒倒入碗中,豪飲一口,示意酒中無他。 王帳眾人自步入歧山部中處處小心,見酒味尋常,阿德等歧山部諸人已都飲過,才放下戒心,各自席地而坐下來,觀賞儺舞,一面飲酒。 唯獨顧昔潮坐在邊上,遠離喧囂,長指摩挲酒壇邊緣,未曾飲過一口。 “那么多年了,你還是滴酒不沾?”一旁的邑都顧自飲了一口酒,搖了搖頭道,“真可惜歧山部這陳年好酒了,在大魏那兒可是喝不到的?!?/br> 沈卿鸞哼了一聲,撇了撇嘴。 顧家九郎什么美酒佳釀沒喝過,是飲慣了關中好酒,顧家地窖里還藏著御賜的西域美酒。 他少時放浪形骸,時常與一眾五陵少年徹夜豪飲。 她以為顧昔潮是擔心酒有問題,可是見歧山部自己人也飲了不少,酒水應是無礙。 原來,是從前喝酒如飲水的顧昔潮竟戒酒了? 沈今鸞不由出聲道: “顧大將軍怎么到了北疆就突然不飲酒了?” 可顧昔潮只是輕輕將話繞了過去,聲音低沉,只她可聞: “酒令智昏。我們可不是來品酒的?!?/br> 眾人酒酣,無論是歧山部還是王帳的羌人都喝得有幾分醉意。 趁此兩邊各自放松下來,顧昔潮一連問了幾個歧山部的青年,可沒有人說認識彌麗娜這個人,甚至都無人聽過這個名字。 見他一無所獲,沈今鸞捻著發絲,道: “阿伊勃會不會是在騙你,實際上根本沒有彌麗娜這個人?” 顧昔潮搖頭,輕聲篤定地道: “羌人雖狡猾多詐,但重情重義,不會捏造心愛之人行欺騙之事?!?/br> 沈今鸞蹙眉,道: “可你不覺得,這歧山部里頭,處處透露著古怪?” 顧昔潮微微頷首,表示認同,沈今鸞來了勁,從氅衣里探出魂魄半個頭,指著篝火前暗地里哭泣的婦孺,道: “新娘出嫁,親眷俱是在哭。此其一?!?/br> 顧昔潮揚了揚首,望著帳布上那一道一動不動的大紅人影,接著道: “喜宴開場,新娘閉門不出,也不招待客人。此其二?!?/br> 最后,沈今鸞指向喜宴正中的阿德,朗聲道: “最后一樁怪事,是我第一次見,對新郎一行人如此不懷好意的大舅哥?!?/br> 少時在京都仰人鼻息,受盡高門子弟欺凌,她對輕微的敵意都十分敏銳。 “依我看,最古怪的,就是這位阿德了。瞧他那勸酒的架勢,緊繃的大臂,就像是要將他們都掐死似的?!?/br> 她話音未落,酒席上的阿德忽然向顧昔潮這一側看過來。銳利的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紙人。 像是聽見了她的話,與紙人里的她對視了一息有余。 可這種被看透的感覺只是一晃而過,阿德像是只朝這一邊掃了一眼,很快就又向王帳的人敬酒痛飲去了。 顧昔潮似是也注意到了,他若有所思,即刻喚來了邑都。 “哦,你問這個阿德???”邑都回憶道,“莽機對我說過,他這個大舅哥是歧山部里信奉巫術的儺師。聽說,他好像還通一些魂魄的邪術,曾想讓死去數十年的鬼魂死而復生,邪門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