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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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次來是有什么事?你交代我的……” “噤聲。有人來了?!鳖櫸舫蓖蝗恢共?,他一停,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邑都面色也全然變了。 馬蹄聲震耳欲聾,回響在密林上空,腳下的雪地都似乎在顫動。 沈今鸞細細聽著。與羌人來時的響動不同,這種鏗鏘有力的馬蹄聲,她很熟悉,來自馬蹄烙鐵的騎兵。 羌人的火把在疾風中搖晃,火光亂飛,閃爍不斷。 一股殺氣從四面八方向著這林中的數十人撲來。 此時翻身上馬逃離已來不及了。邑都暗罵一聲,后退一步,竟也不敢撤退,和顧昔潮一道立在原地,按兵不動。 幾聲駿馬的嘶鳴聲過后,一隊巡邏的北狄騎兵駭然出現,氣勢洶洶,看見陌生的面孔目露兇光,拔刀相向。 北狄騎兵在馬上掃視一圈地上的眾人,望向邑都,吼了一聲,刀尖指著他問道: “邑都,這些都是什么人?” 邑都心道不妙,右手握拳抵在左肩處,俯身屈膝,朝來人行禮道: “是,是俘虜?!?/br> 北狄騎兵從馬上低身,看到顧昔潮等人的服制,起疑道: “大魏人?” 邑都低著頭,一滴冷汗從頸后流下來,打濕了皮毛。他還沒來記得回話,卻見一旁的顧昔潮上前,神色若定,用北狄語回道: “我是投奔羌族的大魏人,可汗也知道我的姓氏。我姓顧?!?/br> “顧”字一出,北狄騎兵神色一變,翻身跳下馬來,在顧昔潮身邊踱著步子上下打量著他,目色警惕。 沒察覺破綻,北狄人又轉向邑都,狐疑地問道: “之前羌王向可汗稟告,要來投奔你們的大魏叛徒,就是他們?” 邑都抬頭,正對上顧昔潮的目光。電光火石之間,二人對視一眼,邑都恍然,示意部下掏出一卷羊皮紙畫像,遞給了騎兵長: “正是此人?!?/br> 北狄人不客氣地奪過羌人手里的羊皮紙,將紙上所畫的人與顧昔潮的容貌,來回對照。 沈今鸞從紙人里探出一個頭來,看了一眼羊皮紙。 上面所描畫的,分明是死在她手里的顧四叔。 當時,顧四叔領著逃亡的顧家人各個身著羌人的服制,就是想要逃出關外,投奔羌人和北狄。怪不得顧昔潮拼了命也要追殺他們。 今日與北狄人狹路相逢,顧昔潮老謀深算,直接冒充了領頭的顧四。 二人是同宗,容貌自是相似,寥寥幾筆的畫像看不出分明。 沈今鸞倒有幾分佩服起他臨危不亂的氣勢來。 一旁的邑都猛拍胸脯,高聲道: “我們首領之前向可汗通報過此事,沒有欺瞞!天羊神作證,我們對可汗忠心得很!” 他搬出可汗來,又有畫像為證,北狄騎兵不再糾纏,將羊皮紙一折,扔回給了羌人,又查驗起顧昔潮身后的行裝來。 他們仍是懷疑顧昔潮一行人的身份,生怕是潛行的大魏軍隊。 一見到熄滅的篝火,北狄人輕蔑一笑。 駐守北疆的大魏軍隊軍紀嚴明,怎會冒險來到云州還敢點起火堆。這幾人不僅粗布爛服,行軍一點都不謹慎,不可能是大魏軍。 這一下,北狄人才算放下了戒心。 沈今鸞才松一口氣。方才顧昔潮一反常態,果真有玄機,是算準了敵人的每一步。 “那是什么?”一名北狄騎兵指著顧昔潮坐騎的馬背,厲聲問道。 那里,氅衣蓋住的獸皮袋異樣的凸起,沉甸甸地往下墜。 沈今鸞想起,方才顧昔潮在邑都面前都護著那獸皮袋,怕是有什么重要物什,若是北狄人翻到了定是不妙。 顧昔潮不動聲色,拇指摩挲著刀柄的紋路,甚至將刀身微微抽出了一兩寸,仿佛下一刻就要出鞘,動刀殺人。 沈今鸞心念一轉,指尖微挑,魂魄一動,紙人便從馬鞍上的氅衣里滑落下來,栽倒在雪地上。 詭異的嫁衣紙人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慘白面靨上的酡紅如酒醉,空洞無物的瞳孔直盯著逼近的北狄兵,血紅的唇線幽然帶笑。 “這是什么東西?”北狄人沒有防備,面露驚恐,如臨大敵,慌亂的刀尖砍向紙人。 沈今鸞一嚇,眼前又一道白光閃過,一道身影擋在了前面。 顧昔潮拔刀抵住了北狄人的刀尖,勁臂猛然一抬,直將那北狄兵逼得后退幾步。 “你做什么?敢對我動刀?” 這一下,一旁的北狄騎兵紛紛看過來,滿面懷疑地看向顧昔潮和地上的紙人。 四野闃靜,駱雄手心捏一把汗,靈機一動,忽然大聲道: “息怒!地上這位……是我們頭兒剛拜過堂的娘子!” 沈今鸞蹙起了眉頭,“???”了一聲。 眾人皆是面有驚色,唯有邑都稍稍一怔,最快反應過來,像是恍然大悟: “??!原來這就是你那位死去的娘子?這么多年了,你終于找到她了?” 他搖頭嘆息一聲,指著紙人,聲情并茂地對北狄人一一道來: “他這個人啊,癡情的很,這輩子就這一位心上人,寶貝得不得了??上サ迷?,他痛不欲生,從此啊,這里就癡傻……”邑都用手指點了點自己額頭,不再說下去了。 北狄人懵怔之后,看了看紙人,又望向顧昔潮,就像是在看一個怪胎。 見他目光遲滯,兩鬢一綹銀絲,衣袍破舊得不成樣子,懷疑又減弱幾分,甚至看他的目光都帶著一絲憐憫。 紙人里的沈今鸞,朝天翻了一個白眼。 駱雄張口就來也就罷了,沒想到這新來的羌人也口若懸河,像是對顧昔潮很是了解,說得跟真的似的。 見顧昔潮一直一言不發,北狄人將信將疑,并未全然信服。 邑都用手肘抵了抵顧昔潮示意他,壓低聲音催促道: “你快說,是不是???” 良久,顧昔潮終是點了點頭,道: “內子早逝,請諸位不要驚擾亡靈?!?/br> 陰風拂過他鬢邊的銀絲,幽深的目色緩緩浸入黑夜。 駱雄也沒閑著,故意壓低聲音: “你們別小看了這紙人,這是我們南邊人的禁術,紙人有靈,不得擅動,會招來鬼魂……” 為了讓這隊人脫險,沈今鸞也只能照著他所說,裝模作樣地拂動起一陣陣陰風,逼得一眾北狄人后退幾步。 他們不禁打了個寒顫,再看向那個雪地上的紙人。 這紙人邪門得很,只一靠近,便感覺到陰風迎面四竄,森冷之氣直直鉆入人脊梁骨。 想起男人那句“驚擾亡靈”,北狄人本就十分懼怕中原的巫蠱之術,便不再細查,揮揮手放行,命令邑都趕緊將這隊人馬帶走,自己則往南面巡視去了。 想起自己的紙人被說成了他什么早逝的娘子,沈今鸞心中不快,看著面色沉郁的顧昔潮,更加無語了。 明明吃虧的是她,為何他倒是比她還難受的樣子? 沈今鸞心頭疑惑未解,趁人不注意,她低聲開口質問道: “這些羌人為何會幫你?” 顧昔潮只道: “他們若不幫我,北狄人會一并將他們捉拿,嚴刑拷問?!?/br> 沈今鸞心道,顧昔潮向羌人隱瞞了身份,若是說擺明是大魏軍主將,羌人定會殺了他獻給北狄可汗邀功。 他此言雖是有理有據,可是此事疑點頗多,她仍是心中不定,不再追問,只默不作聲地繼續觀察。 邑都追上了顧昔潮,佩刀抱在胸前,道: “這么多年不見,你一會兒和我再打一場。這一次,我未必還會輸給你。云州第一勇士的名號,該是我得的?!?/br> “不過虛名,讓你又何妨?!鳖櫸舫蹦恳暻胺?,語氣輕淺。 邑都拳頭重重拍了拍胸脯,粗聲粗氣地道: “不行!你難得來一趟,我要和你再切磋一次,這次換我把你打趴下,讓整個部落里的人都看見,我才是第一勇士……” 一路上,邑都和一眾羌人都對顧昔潮一行人很熟絡,時有寒暄,如道家常,看他的目光很是欽佩,像是認識很久了。 行了幾里路,到了羌族部落里,遙遙可見氈帳上的積雪化了大半,露出潔白的氈頂。 入夜后的部落,一排排火杖熊熊燃著,燈光通明,亮如白晝。木柵欄內,牛羊馱馬,聽到人聲散開來,駝鈴輕響,一聲聲撞進了夜色里。 部落里的守衛見到邑都帶人回來,將人迎入了營中。顧昔潮一行人步入營中,所到之處,所有人都放在手中的活計,自動地為他們讓出一條道來。 “我去稟報首領,你先去帳中等著?!币囟颊Z罷,大步走向遠處部落正中的那頂最高大的氈帳。 顧昔潮行至一處大帳子前,親兵守在帳外,他從馬上抱下紙人,取了那個寶貝的獸皮袋,撩開帳簾,走了進去。 帳內并未點燈,一片漆黑晦暗。數尺高的厚重幔帳密密匝匝,將當中的胡榻帷幄圈起來。 一條羊毛毯鋪設在胡榻上,旁邊一對羊角裝飾上放著一把彎刀,中央的爐火燒得很旺。 顧昔潮將獸皮袋放在一旁,而后轉身離開帷幄,在火爐邊卸下了肩甲。 頭頂懸有經幡似的五彩布條,橫亙在前,風吹簾動,鼓動作響。 此間寂靜。習慣聽她評頭論足,而她這一回已沉默很久了。 顧昔潮心下一沉,看向紙人。 呆板的紙人猶在,不過一個死物,里面的魂魄已不見了。 下一瞬,一陣陰風從簾外猛然襲來,頭頂的幡布乍然狂卷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