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門內,是一個比笪其兆的家,更要奢華、也更要墮落的、真正的“琉璃樽”。靡麗的燈光,醇厚的酒香,以及那些,衣冠楚楚的、坐在沙發上,向她們投來貪婪目光的、真正的“野獸”。 蘇悅和她的朋友們,就這樣,被推搡著,走進了這個,她們的、全新的、也更深一層的地獄。 那扇雕刻著琉璃花紋的巨大門扉,在她們身后,緩緩地、無聲地,合上了。 幾乎是在瞬間,小雅和琳琳,就被兩個從沙發上起身的男人,一人一個,笑著,強行拉進了懷里,帶向了不同的黑暗角落。她們發出了恐懼的、小聲的尖叫,但很快,就淹沒在了男人那充滿了欲望的、低沉的笑聲中。 “小雅!”蘇悅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她下意識地,就想沖過去。 但她的手臂,卻被一只更有力的、冰冷的手,給抓住了。 是雅姐。 她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她的身旁。 “雅姐……小雅她們……”蘇悅回頭,用一種充滿了乞求和不解的眼神看著她。 雅姐沒有看她,她的目光,正淡淡地,掃視著全場,像一個巡視自己領地的女王。 “你,”她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像在下一個最簡單的指令,“站在這里,等?!?/br> “等……等什么?” 雅姐,終于,緩緩地,將她那雙冰冷的、沒有任何情緒的眼睛,轉向了蘇悅。那眼神,讓蘇悅所有后續的疑問,都瞬間,凍結在了喉嚨里。 “等我,”雅姐一字一句,清晰地說,“讓你動的時候?!?/br> 于是,蘇悅,就只能,像一尊被擺放在大廳中央的、美麗的、供人觀賞的雕像一樣,一動不動地,站在了原地。 她能感覺到,無數道,充滿了評估、欲望和好奇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在她的身上,來回地掃視。有好幾個男人,試圖向她走來,但都在接收到不遠處,雅姐那一個,極其細微的、帶著警告意味的眼神后,識趣地,退開了。 蘇悅不明白。為什么?為什么自己,會被這樣“特殊”地,對待? 這份無法理解的、被“守護”著的恐懼,遠比直接被拖入黑暗,更讓她感到煎熬。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一個小時后,雅姐,抬起手,看了一眼腕上那只價值不菲的百達翡麗。她那職業化的臉上,閃過一絲,對于某人“失約”的、專業性的不悅。 她,走到了蘇悅的面前。 蘇悅,像一個等待著最終宣判的囚徒,緊張地,看著她。 雅姐的臉上,甚至,露出了一絲,近乎于“同情”的、殘忍的微笑。 她湊到蘇悅耳邊,用一種極輕的、仿佛在為她感到惋息的語氣,說: “看來,你的運氣,用完了?!?/br> 說完,她便不再看她一眼,優雅地、無聲地,轉身走開,融入了會場的陰影之中。 她的離去,是一個無聲的信號。 一個,宣告著“這件被短暫保留的頂級拍品,現在,正式流拍,進入自由競價環節”的信號。 那個早已在一旁,觀察和等待了許久的“張董”,立刻,看到了這個機會。他臉上,浮現出了肆無忌憚的、貪婪的笑容。 “小美女,一個人???”他那帶著濃重酒氣的呼吸,噴在了蘇悅的臉上,讓她一陣反胃。 這一次,他沒有任何試探。他伸出那只戴著翡翠扳指的、肥碩的手,一把,就抓住了蘇悅的手腕,將她,粗暴地,扯進了自己的懷里。 “放開我!”蘇悅用盡全身力氣,喊道。 “放開?呵呵……”張董發出了一陣令人作嘔的笑聲,他低下那顆碩大的頭顱,用他那肥厚的、沾滿了酒漬的嘴唇,準確地,堵住了蘇悅的尖叫。 那是一個,充滿了侵略性與占有欲的、骯臟的吻。他的舌頭,像一條滑膩的蛇,撬開她的貝齒,野蠻地,探入她的口腔,攻城略地。 蘇悅的腦中,一片空白。她拼命地掙扎,而那股不合時宜的、陌生的燥熱,也正在她的體內,緩緩地、陰險地,發揮著作用。 就在她那因為缺氧和絕望,而即將要放棄抵抗的、視線已經開始模糊的瞬間—— 她在掙扎的間隙,透過男人那寬厚的肩膀,看到了一個身影。 那個身影,那個側臉……在生日宴會上,那個微笑著,為她戴上手鏈的、繼父最重要的朋友…… 那難道是……梁叔叔? 這個念頭,像一道求生的電光,瞬間,擊穿了她那被藥物和恐懼所占據的、混沌的大腦。這是救贖!這是她唯一的救贖! 也就在此刻,那個剛剛走進會場的男人,梁頤,也發現了她。 他的目光,精準地,落在了那個被張董強行禁錮在懷里、正在徒勞掙扎的、美麗的少女身上。 他那張永遠帶著微笑的面具,第一次,出現了裂痕。 那是一種,長輩在一個極不合適的場合,看到自家晚輩做出“不體面”之事時,那種充滿了驚異與不悅的表情。 他甚至,停下了腳步,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下一秒,當他看到張董,那只肥碩的手,已經粗暴地,探入了蘇悅那身單薄的、白色的真絲短裙之下時—— 梁頤的眼神,驟然一緊。 那是一種,雄性領地被侵犯時,最本能的、下意識的反應。 他不再有任何猶豫,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 他沒有先去拉扯蘇悅,而是伸出手,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大的力道,一把,抓住了張董那只正在作惡的手腕。 “張董,”梁頤的聲音,很低,卻帶著一股冰冷的、讓人不寒而栗的壓迫感,“差不多,就得了?!?/br> 張董的動作,猛地一僵。他抬起頭,看到了梁頤那張,雖然在笑,但眼神里,卻沒有任何笑意的臉。 就在這短暫的、權力交鋒的僵持中,蘇悅,終于找到了機會。 她不知道從哪里,爆發出了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地,將張董,推開了一個踉蹌。 然后,她像一只終于找到了港灣的、不顧一切的溺水者,撲向了那個,她此刻,唯一能辨認出的“長輩”。 “梁叔叔……” 她撲進他的懷里,死死地,抓著他那昂貴的西裝前襟,臉上,早已是一片狼藉的淚水。 “……救我……求你……” 梁頤,任由她抱著,臉上那副屬于“長輩”的、充滿了“驚異”和“失望”的表情,依然完美無瑕。他甚至還伸出手,用一種安撫的姿態,輕輕地,拍了拍她那因為哭泣而劇烈起伏的、纖細的后背。 做完這一切,他才抬起頭,臉上,已經換上了一副,屬于頂級律師的、充滿了“禮貌”與“客氣”的社交面具。 他看著那個,同樣驚疑不定的張董,微笑著,用一種有禮有節的、無可挑剔的語氣說: “張董,見笑了。小孩子不懂事,跑錯了地方,受了點驚嚇?!?/br> 他低頭,看了一眼懷中還在瑟瑟發抖的蘇悅,然后,對她,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柔的語氣說:“別怕,我帶你去個安全的地方?!?/br> 在安撫完蘇悅后,他又重新抬起頭,對張董說道:“我先帶她去旁邊安靜一下。改天,我再讓她父親,親自帶她,登門給您賠罪?!?/br>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 張董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最終,也只能,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原來是梁律師的……侄女。誤會,都是誤會。您,您先忙?!?/br> 梁頤,微笑著,對他點了點頭。 然后,他的目光,越過張董的肩膀,與不遠處,同樣在觀察著這里的雅姐,對視了一眼。 他的眼神里,沒有任何怒容。 只有一種,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的、仿佛在說“我們的賬,稍后計算”的、屬于“合作伙伴”之間的,商業性的警告。 雅姐,也微笑著,舉杯,向他,遙遙致意,像是在表達“歉意”。 梁頤收回目光,不再看任何人。 他摟著,身體已經徹底癱軟的、如同一具美麗人偶般的蘇悅,在所有人敬畏的、復雜的目光中,轉身,走向了通往二樓那些,更為私密的、真正的“琉璃樽”的,那條鋪著深紅色地毯的、長長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