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翟洵說:“真有本事?!?/br> 沈名姝有一瞬間以為他真要弄死她,最后連抓人的力氣也沒有了。 瘋狂的海浪不知打了幾個來回,等到緩緩靠岸,滿身水汪汪的污漬。 翟洵將柔弱無骨的人撈起來,抱到浴室去,里頭的燈更明亮,臉頰的紅腫亦更刺眼,他單手托著她,伸手輕輕勾開濕透的發絲,蹙起眉目光凝著她的臉。 “滿意了?”沈名姝不知道,她此刻寸縷不著瞪他的樣子,在他眼里和勾|引沒什么區別。 翟洵輕輕拂過她紅痕旁邊,刺得她輕‘嘶’,他不自覺放輕動作,說:“你不滿意?” 沈名姝懶得跟他逞口舌,去開蓮蓬,翟洵抱著她往旁邊避了避,水便不會濺到她臉上。都這樣了,沈名姝本來也當不在意,但兩個人面對面,總不那么自在。 她道:“我自己來?!?/br> “站得穩?”翟洵低頭,故意松了半分力氣,沈名姝兩只腳都在打顫。 “能?!?/br> 翟洵取下蓮蓬,淋在膝蓋試水溫:“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說話?” 沈名姝道:“你好好說話?” 她看著翟洵的動作,他做這些太過接地氣的事,總給人不實際的感覺。 溫熱的水流落在身上,沈名姝身上一抖,被翟洵抱進懷里,肌膚的觸感像復活的藥引子,他的喉嚨狠狠滾動。 沈名姝想忽略后腰感知的異樣,那人卻在耳畔湊近,近乎親昵的語氣:“那我改改?好不好?” … 沈名姝忘了隔了多久才被翟洵抱回房間,一沾上床就困得沒了半點意識。 迷迷糊糊的,感覺到臉頰的涼意,她聞到清洌的薄荷的味道,還有飯菜香,翟洵似乎喊了她兩聲,還揉了她的頭,但她實在是太累,心里卻是將人罵了一遍,覺得這人太不是東西。 “狗男人?!?/br> 翟洵擦藥的手一頓,挑了下眉梢,低頭下去:“什么?” 他不確定是不是自己聽到的那三個字,但總有預感,這話是罵他的。 把藥膏擰上丟到桌上,瞧著那紅腫,他卻是半點氣也發不出。翟洵拿著手機出門,將房門合上,到陽臺從銀色煙盒里咬出一根煙,再慢悠悠給未接回電話。 “曹律師,你做事我一貫放心,但怎么也有犯糊涂的時候?”那渾身冷沉里添了幾寸殺伐的寒意,他呼出煙,緩緩道:“牽扯誰不是你cao心的事,做你該做的?!?/br> 眼前浮現白皙臉頰上不該出現的紅痕,指尖仿佛還有那guntang的觸感,他深吸一口煙,滿腔狠厲:“動手那個……往死里弄?!?/br> 那頭傳來謹慎地回應:“您放心,我明白?!?/br> 當然也不是真的要人命,畢竟是法治社會,也就只能生不如死而已。 翟洵抽完一根煙,進洗手間清了清味道,重新回到房里。 床上的人幾乎沒有換動作,她睡覺向來老實,應該說是謹慎,他進門的聲音微乎其微,她眉心也還是輕輕動了動。 謹慎,是她從小養成的習慣,幾乎刻在沈名姝的骨子里。 他丟了浴袍,掀開被子進去,把人直接拉進懷中,沈名姝下意識掙了掙,很快又松了力氣:“你有完沒完了……” 翟洵聞言,捏住她另一邊完好的臉頰:“整天說不敢,膽子最大的就是你?!?/br> 招惹他,靠近他,然后離開他,毫不顧忌他。 也就她沈名姝。 沈名姝拂開他的手,她困得想死,哪兒有心思聽他說話,現在就算閻王爺來她也給不了面子。 隔了好一會兒。 “姝姝,我不生氣了?!?/br> 翟洵的吻落在沈名姝耳垂那顆小紅痣上:“像以前一樣,你就在我身邊乖乖待著,你要是怪我以前對你不夠好,以后我都給你補回來,好不好?” 沈名姝睡得迷迷糊糊,她聽得也朦朦朧朧,只感覺到背后震動的胸腔,但她似乎是聽清了,微蹙的干凈的眉心如熨平般舒展。 可是這樣意識模糊的她,竟然在此刻清醒了一瞬。 她的背緊緊倚靠在翟洵微硬的心口,她眨了下眼睛,輕聲說:“翟洵,我好像習慣一個人了?!?/br> 獨處的時間太久,久到已經不習慣靠別人來解決問題了。 翟洵的手臂發緊,他低語道:“重新養成就是了?!?/br> 這聲音如有實質一般,重重壓在她身上,壓迫感太強烈,沈名姝知道,他心里不高興。 可是翟洵不知道她這句話后面,應該還有一句—— 我習慣了一個人,可是翟洵,我還是知道你今天一定會來。 這里不是墨爾本,所以你一定會來。 沈名姝這晚做了好多夢。 她夢到初至墨爾本的時候,因為對一切都不熟悉,第一次租房就被人騙了幾個月房租,后來好不容易租上公寓,可房東是個垃圾,半夜她的房門外總有聲音,除了剩下的學費和生活費,她身上沒有更多的錢支撐她去找新的房子了,她買了新的鎖重新裝上。 有一天晚上,門鎖的動靜格外的大,她嚇得魂掉了大半,幾乎把能堵門的,能搬得動的家具都抵到了門口,然后她捂著嘴,蹲在門口哭。 忍不住地哭。 那個時候,她腦海里便會不自覺地,猶如今晚一樣浮現翟洵的影子。 她想,如果現在翟洵在…… 后來她為著退租報了警,警察見怪不怪,問她怎么不看清楚合同,這個錢是退不了的,不僅如此,她還要支付違約金。她說退租不是她的問題,按照合同,如果是對方的責任,她是可以退租的。 她告訴警察,她被房東sao擾,告訴他,昨天晚上情況有多危險。 警察反問她,那么證據呢?她的身體沒有任何損失,所以也沒有證據證明她受到傷害。 是啊,沒有證據。 沒有人信她,沒有人站在她這一邊,她在這座城市孤身一人,這種感覺就像進入翟家的那一天一樣。 然后她又可惡的,痛苦的,想到了翟洵。 她還是開口問蔡冉借了一筆錢,第三次租了房,這一次異常順利,無論地段還是公寓都超乎想象的好,最重要的是,這里的夜晚也燈火通明,她不用害怕晚歸的時候在小區里找不到方向。 但是好運并沒有一直降臨在她身上。 那時已入學一月,她的錢都花得差不多了,找了個傍晚的兼職,離租房的地方不遠,下班回公寓的晚上,路燈壞了。 兩個男人從樹影后竄出來搶她手里包,她下意識抓著不放,男人便將她往樹影后拖,她驚恐地掙扎著要逃,然后一個巴掌狠狠落在她臉上。 所幸,有人發現了她,那兩個男人只是搶走了她的包。 回到出租房,她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耳畔火辣辣地疼,屈辱的疼,比今天的那個巴掌要疼很多倍。 那個時刻,她想的人,還是翟洵。 所以最開始的那段時間,比起翟洵,她更恨的人是自己,因為無論做什么,無論受到什么挫折,無論吃了多少苦,她都會習慣性地想起翟洵。 ‘如果現在翟洵在……’ 這樣的話,常常,常常出現在她腦海里。 直到,她終于習慣一個人。 直到,她終于戒掉了依賴誰的習慣。 … 沈名姝閉上眼睛,感受著背脊緊貼的那強有力的心跳,灼熱的,真實的。 可是原來,習慣可以戒掉,重新染上也很容易啊。 - 七點的鬧鐘是提前定下的,沈名姝清醒后第一感覺是她的四肢就快要散架,身體的束縛感太強烈,男人的呼吸在頭頂,腰上的手臂,肌rou感明顯的腿,似是把她整個人都鎖住了。 她挪開翟洵的手,往外去,下一秒被翟洵貼著小腹的手臂摟回去:“再睡會兒?!?/br> “要去工作室?!彼曇魡〉脜柡?,也不知缺水還是別的原因。 翟洵沒應聲,沈名姝胳膊肘往后推了一下:“我真來不及了?!?/br> 女人的嗓音像穿過春天來的微風,勾得人心里發麻,翟洵把人松口但沒放人走,掐著她的腰將人稍轉,他看了眼沈名姝左邊的臉頰。 做完擦了藥,紅腫消了大半,但痕跡怕是還得幾天。 “楊熙說已經簽了合同,一天都不休息?” “翟總您都這么有錢了,不也沒休息?” 翟洵瞧著她,不咸不淡哼笑一聲。 沈名姝趁勢從他手下脫開,剛要往外走,想起身上的情況,動作一頓,她轉頭對上翟洵饒有興味的眼神,這人一副看戲的樣子。 她心底冷呵,瞥見昨晚的浴巾在床下,將被子裹在身上,而后趴在床邊,彎腰去撿,手指快勾到浴巾的瞬間,腰下一緊,被翟洵直接勾回床上,她坐到他腰腹,身體直接靠在他身上。 沈名姝聽見一聲悶哼,束縛她的手力道也隨之加重。 突然身體騰空翻轉,翟洵手臂撐在她身側,目光里意味深重,她瞧著那眼神,心底一慌:“別鬧了行不行?我快遲到了?!?/br> “現在知道怕了?”翟洵稍壓下身:“剛才怎么不好好說話?” 沈名姝縮了縮腿,翟洵眸光暗了又暗:“你是覺著我忍耐力不錯,就多動幾下?!?/br> 沈名姝:“……” 第20章 chapter 20 “說句好聽的, 讓你走?!?/br> 沈名姝聞言,撇了下嘴,心說過了這么多年還來這套。以前鬧完別扭, 或者稍有冷戰后, 也是這樣, 非得迫著她說點軟話才肯放過, 不然就變著法地讓她不痛快。 她沒敢動作,咬著唇內, 思忖幾秒,忽而想通了似的,粉色的唇輕輕勾起, 她抬起纖細亦如羊脂玉的手, 攀在男人的肩頭, 而后靠近他的耳畔。 翟洵呼吸一頓,身體霎時繃緊,他下意識扣住那段巴掌大的腰肢, 而后聽著那魅惑的嗓音:“翟總, 昨天晚上……表現不錯?!?/br> 尾音上挑, 跟狐貍一樣,與她平日恬淡的模樣兩極分化,卻似媚骨小勾刀鉆進心臟里,在最深的鮮紅處,吊著你,對你留著情,又像是隨時要你的命。 翟洵一頓, 眼眸暗了又暗:“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