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翟洵眉宇輕皺,睜開眼皮,而后哼笑道:“你指望她做什么?” “以前你不舒服她都……”鐘平的話沒說完,或許也察覺到今日提起沈名姝時,翟洵的情緒與往日不同。 明明前幾天都還好好的。 這是吵架了? “你也說了是以前?!?/br> 翟洵直起身,手肘搭在膝蓋上,腰背微曲,淡聲讓鐘平出門去,很快,屋內靜下來。 他眼底布滿嘲諷,思緒里都是女人漠然的神情。 沈名姝給他制造了一個極具誘惑的蜜罐,等他嘗盡甜頭,她又毫不猶豫轉身就走。她不敢?她有什么不敢的? 而如今的沈名姝,回國到現在,可曾問過他一句?就算是別的也好,可曾問過他一句? 翟洵目光漆黑沉冷,點了根煙,可這怒火卻不是對她的。他腦子里盡是沈名姝在小區樓下紅著眼看他的樣子,他不知道的時候,是誰欺負過她?到底給她聽過什么混賬話? 他深吸一口煙,還有那句沒說完的話,又是什么? 觸及膝蓋的手掌逐步收緊,高定西褲扭曲在一團,窗外淅淅瀝瀝,又是一陣雨雪交加。 … 后半夜空調的自動定時到點,沈名姝才察覺到冷,起床過去窗邊將忘卻的小半扇窗合上,冷空氣才終于停止了攻擊。 她頭昏腦脹地回到床邊坐下,目光落在床頭的手機上,思緒停滯片刻,時間回到晚間時分蔡冉突然而來的微信…… 【你和翟洵這陣子還有聯系嗎?雖然你們現在還沒關系,但我真是服了,我現在看到他一點風吹草動就會想起你?!?/br> 【忍不住要跟你播報!】 那天飯局結束,她當著眾人的面跟著翟洵上了車,對于飯桌上那些人,她大抵也不過是一朵得翟四公子眼的紅顏花,沒什么稀奇的。 蔡冉事后倒是問過,但她也只是潦草說起和翟洵有過接觸,沒說更多的。 畢竟一年關系這種事,也實在沒什么好細說。 從某種角度來說,隱藏在眾人視線下,她的確更有安全感。 【剛才我在樓下看到翟洵的私人醫生了?!?/br> 【哎呀煩死了,本來不想跟你說的,但我真的忍不??!】 沈名姝當時正坐在畫板旁,屋內溫度有些高,她看著消息,呼吸沉悶,細想起來,翟洵今天大部分時間都是坐著,的確是異樣的,她胸腔忽地涌出一陣酸澀。 所以來找她的時候,他當時是已經不舒服的狀態。 但是翟洵什么也沒說,冷著臉來,陰沉著走,忍著不適、脾氣,就那么走了,這全然不是他的作風。 她現在也摸不透這個人在想什么了。 沈名姝從手機收回目光,重新回到床上,翻來覆去還是難以入睡,她的心情像注鉛一樣滿是不安,這種不安因素太多,多到她已然無法忽略。 終于,她忍受不了了。 她再度摁亮燈,拿起手機,找到那個已經熟悉的手機號,將它改成兩個字的備注。 好像是為了提醒自己,就像提醒那時候坐到翟洵身邊的小女生一樣——沈名姝,不要心軟,起碼不要這么快就心軟。 - 清晨的光又將一切照亮了,從微弱縫隙中爭相爬進房間來。 沈名姝從床上起來,絲綢的睡衣經過一晚早就松散,白皙一片搖搖欲露,她倒了一杯溫水站到窗前,拉開厚重的窗簾,留下一層薄薄的透明紗。 窗外的世界,光線明亮,顯然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明明昨晚還是一副要撕裂城市的模樣。 她喝了大半杯水,將唇邊的水漬舌忝去,她還沒完全適應光線,瞇起眼睛,穿過搖擺輕紗,看見窗口欲墜的水珠。 男人的影子就這么毫無防備裝進她的思緒里,她回憶起臨近清醒時的那個夢,他抓住她的手,隔著西褲攀在那條腿上,緊實的,肌理突出,皮膚下的脈搏一下又一下有力地跳動在她掌心里。翟洵布滿密汗的下巴擱在她脖子里,她耳邊呼吸沉重,嗓音喑?。骸吧蛎?,給我揉揉?!?/br> 沈名姝呼出一口濁氣,把杯中水盡數喝完,好像那樣能壓下她微勃的心跳。 起來收拾干凈,上午在家里構思完‘華萊秀’,又跑了一趟工廠,這就已經到下午,之前還有兩個vvip的客訂單子還沒有做完,去見了一趟客戶,把喜好重新敲定了。 天晴朗了,但這時候天空又昏沉沉的,看一眼時間,已經臨近六點,她不打算回工作室。 打了出租車往新北走,還沒走一半,就接到傅玲的電話。 因為負責重心不同,一般工作室有什么事都是先找張婷的,打到她這里的次數并不多?;蛟S是這樣,她接起來之前心底就有隱隱的異樣。 果真。 聽到電話里除了傅玲聲音外伴隨的劇烈敲打聲,沈名姝沒耽擱一點,讓司機掉頭往工作室去。 到地方時,辦公樓下已經停了一輛警車,想起電話里聽到的嘈雜,沈名姝快步朝樓里走。 傅玲在電話里說是隔壁總監陳文芳躲到她們工作室,現在追債的人就堵在門口,張婷的電話沒打通,這才打到她這兒。 上樓后,一地狼藉,玻璃碎片和掉落的廣告牌,她們工作室的廣告牌也碎了一大片,連門都有松動,顯然,在警察沒來之前,這里爆發過一場不小的‘爭斗’。 沈名姝看到兩個民警站在樓道中,邊上是幾個穿著隨意,扮相流氣的混混,正在問話。 傅玲縮在門口低聲喊她,沈名姝上前,陳文芳坐在椅子上低著頭整個人都在發抖,還有另外兩名員工也是驚魂未定。 其中一個穿著棉服的紋身青年,還在笑著說:“誤會了警察叔叔,我們就是來找個人,可能敲門的聲音大了點?!?/br> 警察瞪了他一眼:“你這是非法闖入你知不知道,你看看這一地不是那你們弄的?” “哎喲,警察叔叔您別嚇唬我啊,您放心這些我肯定負責修好?!闭f著青年朝傅玲的方向:“美女,麻煩你也跟里面那位朋友說一聲,咱有話好好說,畢竟警察同志也很辛苦,我們私聊得了?!?/br> 這種威脅的話術民警見得多了,看向沈名姝和傅玲,問:“你們誰報的警?” “我報的?!?/br> 沈名姝上前一步,道:“他們找的人被嚇到了在里面需要緩一下,我們不接受私了,有什么事還是去派出所說清楚,該怎么辦就怎么辦?!?/br> 周圍幾人都沒想到她會這么果斷。 幾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不看那一套裝扮,就這個威風凜凜的塊頭,一般人都會顧忌日后會不會有麻煩,沈名姝卻是一點猶豫沒有。 民警聞言,接著回頭冷聲道:“聽到了吧?行了,走吧,有什么事跟我們到派出所去聊?!?/br> 青年隔著民警抬起頭,陰冷的目光直盯著沈名姝,走上前吊兒郎當說:“你是管事的是吧?我們稍微談一下唄?” 沈名姝心生警惕,往民警旁走:“不好意思,我覺得沒什么好談的?!?/br> 這樣的事一旦妥協,有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她們是做生意的,經不起和這些灰色地帶的人二次牽扯。隔壁工作室還在這棟樓里,只要一天在這里,只要事情一天不徹底解決,他們再來工作室的可能性就會很大,到時候更是人心惶惶。 青年咬著牙走近:“我們公司就在不遠那邊的大樓,都是鄰居……” “我說了,我們不接受私聊?!鄙蛎裆珱]有半點退步,直接打斷了威脅。 話音落下,青年臉色驟變:“草擬媽的,說不聽是吧!” 本性直接暴露,青年抬手朝沈名姝揮過去,眾人一驚,民警將滿嘴臟話的青年按住,傅玲和其他人連忙上前去看沈名姝的臉。 那張白皙漂亮的臉上,此刻清清楚楚印著幾個手指印。 … 會議室的人剛散去,翟洵揉了揉眉心,詢問李寅明天的安排,李寅看一眼翟洵的臉色,他的老板顯然是昨晚沒休息好,情緒也萬分不佳,從早上開始就一副隨時要拿人開刀的模樣。 他拿著電話上前,沒有先回答問題,而是認真小心道:“翟總,沈小姐那邊出了點事?!?/br> 翟洵動作一頓,目光凌厲掃了過去。 第18章 chapter 18 沈名姝作為報警人, 傅玲和陳文芳作為當事人一同去了派出所。 她們運氣不太好,這個晚上的派出所很是忙碌,晚上八點多, 大廳里還是來來往往的人。 傅玲在做筆錄, 沈名姝和其他幾個人都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待著, 她獨自坐在一邊微低著頭, 剛才那人打過來她沒來得及躲,現在半張臉都在火辣辣地疼。 張婷聽到消息打來電話, 說要過來。 “不用,等做完筆錄看怎么說?!鄙蛎瓏@口氣:“還沒來過派出所不知道什么流程,不然就帶點吃的?!彼F在還挺餓的。 張婷:“……還能開玩笑, 心是夠大的。我聽她們說你被那混混打到了?” 沈名姝手背輕輕碰了一下又燙又疼的臉頰, 也挺郁悶, 但聲色平平淡淡:“嗯,估計幾天見不了人?!?/br> “哎喲,嚴不嚴重?我還是來一趟吧, 你一個人這大晚上我也不放心?!?/br> 沈名姝說:“真不用, 你媽好不容易來南城一趟, 你安心在家陪她吧。再說我們兩個人都在這兒折騰,明天工作室沒人看著也不行?!?/br> 張婷:“那你叫個人來接你,或者晚點讓傅玲陪你回去,這么晚你一個人肯定不行?!?/br> 沈名姝說這幾天眼睛好多了,不至于完全摸黑,又簡單幾句,她便掛了電話。 張婷的話卻重新浮現在她耳邊, 她思緒一頓,還沒多想, 民警便來傳她進去。 做完筆錄出來的時候,幾個混混都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吊兒郎當看著她,要不是有民警,只怕還得說幾句難聽的。傅玲從另一邊民警休息室出來,走到她身邊說陳文芳和那個青年還沒出來,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時候。 沈名姝臉頰疼,折騰一通身體和精神都很疲憊,再不知要等到何時,心里隱隱有股無名火氣。 “沈小姐?!?/br> 這時候,一道算不上熟悉的聲音進入她耳朵里。 沈名姝抬眸,看見兩個穿著板正西裝的男人禮貌走上前來,戴眼鏡的男人,她見過,是翟洵的人。姓李。 李寅目光從沈名姝臉上的紅痕移開,心中微凝,這下事情就不可能輕易處理了。他客客氣氣道:“沈小姐,您辛苦了,剩下的就交給我們來處理吧?!?/br> 另一人對她點點頭,而后拿出一張名片遞給走來的民警:“您好,我是翟氏法務部的律師,姓曹?!?/br> 旁邊幾個混混聽到,站起來說也要請律師。 那位民警仔細看完名片,側頭看他們一眼:“好好的年紀做點什么事不好?非要出來混社會,以后有你們后悔的時候?!?/br> 當然,沒有人聽懂他好意地暗示。 翟氏法務部行事作風是出了名的隨主,放眼整個國內,也很難有律師團敢說打得過他們。更別說背后的人是翟氏,這些小年輕拿什么跟資本家叫囂? 曹律師和民警簡單溝通幾句,李寅隨即轉頭道:“我送您出去吧,翟總在外面等您?!?/br> 沈名姝點頭道謝,帶著傅玲往外走,她的手落在抓夾上,將頭發散下來,想了想,也就是無用功,這痕跡太重,翟洵早晚也是要看見的。 八點多,天色早已渾濁一片,冷風在夜里更加蕭索,沈名姝在溫暖的環境待太久,一出門就感覺冷意直朝骨頭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