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時清辭找到鑰匙,她小聲地問:“可以走嗎?” 謝朝真點頭:“可以?!?/br> 時清辭轉身,沒再看謝朝真。 喝了酒后的謝朝真眼睛仿佛春風下的湖泊,含情脈脈的。 以前謝朝真親吻她或者手指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時,也會這樣看著她。 舊日的溫情里總是泛著心酸,但是一種寧靜隨之而來。 謝朝真落在時清辭后面一小步,她也在打量時清辭。過去精神抖擻、活力四射的人變得木訥寡言,過去的她從沒有想到不茍言笑會和時清辭沾邊。她從那些零星的字句里,靠著回憶塑造了一個全新的“時清辭”。她熟悉自己創造的那個人,而近在咫尺的時清辭,則始終縈繞著一種朦朧的陌生感。 “車停在哪邊?”到了地下停車場的時候,時清辭才扭頭問。 謝朝真報了個編碼,跟著時清辭在凄冷空曠的停車場走動。太安靜了,可等到兩束刺眼的車燈晃來,嘟嘟的喇叭聲回音不絕,她又覺得過于吵鬧。她按壓著眉心,露出難受的神色。 時清辭突然間停步,她將包挎到了手腕上,解開了暖和的圍巾,一抬手替穿著單薄的謝朝真圍上。 包隨著動作晃動,撞到了肋骨上,泛著一點點疼。 時清辭驟然回神,一轉身大步往前。 謝朝真默不作聲,理了理被裹成一團的圍巾,跟上時清辭。 回去的時候道路沒那么擁擠。 車輛來往,各不相干,也就沒有讓人心煩的鳴笛聲。 紅綠燈的時候,時清辭聽到手機鈴聲響起。 時清辭看了謝朝真好幾眼,她只闔著眼倚靠在車座中,沒有半點接聽的打算。 “有電話?!睍r清辭的聲音不高不低。 謝朝真伸手,沒摸手機,而是打開了車載音樂。 在前奏中,時清辭聽到謝朝真說話:“好好開車?!?/br> 打電話的人鍥而不舍,幾分鐘后又重新打來。 在第三個紅綠燈口,時清辭問:“要關機嗎?” 謝朝真偏過頭,她的小半張臉埋在了乳白色的圍巾里。睫毛微微顫動,彎著眼眸像是在笑。 “怎么,嫌吵???” 時清辭保持沉默。 她沒有嫌吵,她在怕。 誰會在這個時間給謝朝真打電話?是催促她回家嗎? 恐懼一下子攫住時清辭的心。 她要竭力抵抗那突如其來、荒唐可笑的恐懼,不能被謝朝真看出端倪。 第18章 謝朝真伸手取了手機掛斷,她低著頭認真地發消息。 時清辭看不到謝朝真的屏幕,也看不清謝朝真的神情,只是聽到一聲愉悅輕快的笑。 那種混雜著好奇、恐懼、悲傷的復雜情緒驟然涌上了心頭,時清辭打了個哆嗦。 “冷嗎?”謝朝真轉頭看她。 時清辭生怕被謝朝真看出她的慌亂不安,愈發強烈的緊張讓她的精神緊繃著,她竭力地控制情緒,不讓自己的語調顫抖:“不冷?!?/br> 好在就要到家了,好在就要結束這難熬的酷刑,可在進入小區停車場后,時清辭察覺到了心中有一抹強烈的不舍。她早就習慣痛苦中衍生出的甜蜜。 時清辭從駕駛座轉出來的時候,謝朝真正靠在車門上,抬著手輕輕地按撫眉心。時清辭提著包,輕聲問她:“還好嗎?” 謝朝真“唔”了一聲,說:“還好?!彼龥]看時清辭,站直身體解圍巾。時清辭只看到她身形一晃,忙不疊伸手將她扶住。謝朝真解圍巾的動作倏然停止。她轉眸凝望著近在咫尺的時清辭,被醉意侵蝕的意識與迷亂的幻覺交織在一起。 片刻后,謝朝真往前走。 沒管圍巾,也沒理會時清辭手里拿著的鑰匙和包。 時清辭一愣,看著謝朝真走到柱子投下的陰影里。她眨了眨眼,消失的人影重新鉆了出來。她沒再猶豫,快步跑起來,跟上謝朝真。在走入廊道的時候,那愈發強烈的燈光刺激著她的眼睛,她不由得搭下眼簾遮掩。她意識到自己已經走進棟,才平靜不久的心又因為激烈的情緒而顫抖不已。 叮一聲響。 電梯門開了。 謝朝真回頭看她一眼,時清辭無法從她那雙深邃幽沉的眼眸中看出半點情緒。 她抿了抿唇,跟進了電梯。 謝朝真沒動。 時清辭越發忐忑,在那短暫的幾秒鐘里,她轉頭背對著謝朝真,伸手摁下了二十六樓。 她很怕聽到謝朝真問:“你走錯了嗎?” 如果謝朝真這樣說了,她絕對會無地自容。 電梯在沉默中一路上行抵達樓層。 小區中的單元樓構造相差無幾,就算是第一次來,也能輕而易舉地找到所在。 謝朝真耷拉著眉眼,報了一串密碼。 聽起來不像誰的生日。 時清辭打開門,側著身讓謝朝真走進去。 她正打算把包還給謝朝真,哪知道手才遞出,謝朝真就取出一雙新的棉拖鞋給她。 時清辭沒有任何遲疑地接下,這讓她告別的客套話沒了說出的時機。 四目相對,誰也沒說話。 時清辭默不作聲地進屋,以一個過路人的身份,再度進入謝朝真全新的、讓她感到陌生的私人領地 。 謝朝真隨手將包掛了起來,拿出了一瓶紅酒和兩個玻璃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