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哦，”他吹了聲口哨，“這么大方的嗎？”

    “那是！”季嶼拿起一個衣架，抖開冬天的外套，翹起唇角，“什么都可以，隨便點。趕緊的啊，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br>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眸子里的得意都快要溢出來了，頗有一種少年人的神采飛揚。和平日里在其他人面前的穩重模樣截然不同。

    岑景淮忍了又忍，實在沒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臉：“下次吧，下次再請，今天的飯我已經點好了?！?/br>
    “你動作好快，”季嶼盤腿坐到地上，沒注意到自己已經不再跟他客氣了，“那等下你好好想想，想到了告訴我，我們可以留到晚上吃?！?/br>
    岑景淮笑了，說：“好?！?/br>
    季嶼的東西不多，很快就全部整理完了，只剩下些襪子內褲什么的。他不好意思當著岑景淮的面收拾，正準備找個借口把他支出去，可視電話響了。

    “應該是外賣送過來了?！贬盎醋叱鲆旅遍g，“我去看看?！?/br>
    季嶼巴不得他趕緊走，揮了揮手：“去吧去吧?！?/br>
    瞅見岑景淮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立馬掏出了壓在行李包最下面的幾條內褲，將它們疊好放進了柜子里。

    將一切都弄好，季嶼又在衛生間洗了個手，方才腳步輕快地去了餐廳：“你今天點什么了？我……”

    季嶼呆呆地看著前方，聲音戛然而止。

    餐桌上，除了一圈他愛吃的菜，還有一個造型精致的小蛋糕。

    蛋糕整體呈米白色，以淡藍色和橙色為點綴，邊緣處墜著幾條惟妙惟俏的小錦鯉，能明顯看出是以鯉魚躍龍門為主題的。

    上面用黑色寫著幾個漂亮的藝術字——

    勇奪第一，未來可期。

    季嶼愣住了，半晌才啞聲道：“你、你怎么買了這個……”

    “微信上的祝福太不正式了，”岑景淮拉開椅子讓他坐下，將小蛋糕推到他面前。微微一笑，難得的正經，“我想了想，還是想親口對你說?！?/br>
    他將手放到季嶼頭頂，親昵地揉了揉他的頭發：“恭喜拿下比賽第一名，從此所愿皆如愿，所行皆坦途?！?/br>
    第47章

    從小到大, 季嶼拿過無數次第一。

    初中以前，mama還在，會夸他獎勵他。后來mama不在了, 他爸娶了新老婆，有了心愛的小兒子。別說獎勵, 平日里話都不會跟他多說一句。

    而現在——

    季嶼低頭看著面前的小蛋糕，嗅著甜甜的奶油香?；秀遍g竟有種曾經失去的東西又重新回來了的錯覺。

    當所有人都習慣了他的好成績、習慣了他在各種各樣的比賽中拔得頭籌，漸漸開始把這些當成尋常。

    算上上輩子, 十幾年了。

    他再一次得到了慶賀禮物。

    季嶼眸光顫動, 半晌后才克制著道：“謝謝?！?/br>
    “跟我客氣什么?！贬盎词箘艃涸谒^上揉了兩把, 看著他低垂著睫毛乖乖任自己動作，心里頓時又酸又軟。

    怎么就沒早點遇到呢。

    如果他們竹馬竹馬, 一起長大, 他就可以將小季嶼帶回家養了。不會讓他在冷暴力的環境中長大, 也不會讓他因為別人的一點兒好就感動不已, 哪怕那個人是自己。

    然而往事不可追。

    他能做的, 就是在往后余生的漫長歲月中，對他好一點、更好一點。

    岑景淮輕輕吐出一口氣, 拿起買蛋糕送的刀叉遞給季嶼：“切開嘗嘗？這家蛋糕不太甜，我覺得你會喜歡?！?/br>
    切開啊。

    季嶼摸了摸蛋糕下面的防油紙, 有點舍不得。

    可惜蛋糕不是鑰匙扣, 沒法長時間保存，再舍不得也得吃掉。

    幸好還可以拍照留念。

    季嶼說：“好?！?/br>
    接過塑料刀, 找了個適合拍照的角度, 正要去摸手機, 手就被岑景淮握住了。

    “你這樣切不到?！?/br>
    “等等——”

    那句“刀下留糕”還沒來得及喊出來，岑景淮已經調整好方向, 一刀切了下去。

    季嶼：“……”

    季嶼：“?。?！”

    季嶼眼睜睜看著“勇奪第一”的“一”字被整個兒地切掉，心痛到無以復加：“你手怎么那么快？我還沒拍下來呢?！?/br>
    岑景淮一怔，而后停下準備繼續切蛋糕的手，縱容道：“拍吧?！?/br>
    “算了，”季嶼泄氣地靠在椅背上，蔫噠噠地搖了搖頭，“一都沒了拍出來也不好看?！?/br>
    聞言，岑景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

    “哪兒沒了，”他挑眉，指了指自己，“不是這么大一個杵在這兒么?！?/br>
    說著，捧起蛋糕，饒有興致地湊到季嶼面前：“來來來，一給你補上了，拍吧?！?/br>
    季嶼：“？？？”

    季嶼：“……”

    季嶼面無表情，一巴掌把他拍開：“滾蛋！”

    這狗東西，就不能正經過五分鐘！

    “怎么還罵人，”岑景淮嘖嘖，“忒霸道了季老師，連實話都不讓說?！?/br>
    “呵，”季嶼冷笑，挖了一大口蛋糕狠狠塞進嘴里，“你怎么知道你是一，你試過？”

    “好問題，”岑景淮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沒有實踐就沒有發言權?！?/br>
    竟然沒反駁？

    季嶼詫異，正要說點什么，眼前就出現了一張放大的俊臉。

    岑景淮捏著他下巴，低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所以為了證明我自己，你待會兒配合一下？”

    配合什么？

    季嶼一抖，手里的小蛋糕差點落了地。

    “你……”他咽了口口水，佯裝淡定，“你別亂來啊?！?/br>
    岑景淮沒想著繼續，不然一不小心擦槍走火就不好了。奈何季嶼耳根子紅紅的模樣實在是太軟太好欺負。他忍了又忍，到底沒忍住浪了一波：“我在自己家，又是跟你，怎么能叫亂來?！?/br>
    岑景淮輕笑，故意使壞壓低身體，看著季嶼驚慌地往后躲，卻礙于實在沒有空間，只能可憐兮兮地縮在椅子上，困囿于自己的胸膛和椅背之間。

    喉結滾了滾，原本的逗弄慢慢消失了，只剩下不自覺地靠近。

    壓在心底的渴望如烈火燎原般噴薄而出，岑景淮伸出大拇指，輕揉了下他沾了些微奶油的唇瓣，聲音微?。骸岸闶裁?，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兩人離得很近，近到季嶼甚至能感受到他略重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拂過他頰邊唇角，像是跟他隔空接了個曖昧的吻。

    季嶼心跳快得幾乎要跳出胸腔，他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么，舌尖卻冷不防碰到了岑景淮略微探進來的手指。

    兩人都愣住了，緊接著，岑景淮的眸中倏地燃起了一團火。

    “這可怪不了我?！贬盎脆?，微微抬起他的下巴就要吻下去。

    放在一旁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聲音大得幾乎要震破耳膜。

    季嶼一個激靈，猛地回過了神。

    岑景淮閉了閉眼，控制不住地罵了句臟話?？匆矝]看手機屏幕，直接掐滅了來電。攬住季嶼的腰把他帶得離自己更近，正要繼續，那個遭瘟的手機又響了。

    “艸！”岑景淮臉色鐵青，恨不得穿過網線直接把打電話的人暗鯊了。

    這么會壞好事，特么的是計生辦主任轉世嗎？！

    “接電話吧?！币欢僭俣?，季嶼就是再迷糊也清醒過來了。

    啊啊??！他剛剛到底在干什么??！

    季嶼猛地站起來，離岑景淮遠遠的，猛灌了兩口水醒神。

    見他跟只受了驚的兔子似的，恨不得立馬消失在自己眼前。

    岑景淮在心里狂罵三聲，沒好氣按下了接聽和免提：“誰？干什么？”

    電話那邊，沈休被他這語氣嚇得一個哆嗦，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小心翼翼地道：“淮哥，你心情不好？”

    “關你屁事，”岑景淮現在惱火得很，沒耐心跟他扯閑篇，冷冷吐出了幾個字，“有事說?！?/br>
    這是怎么了，放學時不還好好的么？

    沈休納悶。

    卻也不敢細想，忙道：“沒什么，就是我們在ktv開了間房，問你過不過來?！?/br>
    岑景淮下意識就要拒絕，來什么來，好不容易過一次二人世界，他是瘋了才會弄幾個電燈泡在身邊。

    只是話還沒說出口，衣角就被拽了下。

    岑景淮一愣。

    “去啊?！奔編Z對他做了個口型，見他看過來又加了一句，“去散散心?！?/br>
    不然就兩人呆在家，萬一又發生剛剛的事怎么辦。

    岑景淮：“……”

    岑景淮不想答應的，但對上季嶼期盼的眼神，鬼使神差地咽下到了嘴邊的話，臭著臉道：“地址發我?！?/br>
    看來沒有氣太狠。

    沈休松了口氣，掛斷電話將地址發到了他微信上。

    通話結束，屋子里霎時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