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春盡也有所顧慮,這傷處太過私密,不能讓男郎中瞧,可從府外請個女郎中來,還得費些時間,只怕拂雪撐不住。 鮮血順著后背往下流,不一會兒就染紅了衣衫,拂雪的臉色也逐漸蒼白。春盡于心不忍,咬著牙道:“我先幫你簡單止血,回頭還是要找郎中瞧的?!?/br> 拂雪朝她笑:“好?!?/br> 春盡的醫術是跟著母親學的,只略懂皮毛,她怕弄疼拂雪,手上收著力道,折騰了半天才把血止住。 “謝謝你?!狈餮┐缴珣K白,好似下一秒就要暈過去。 春盡舉著沾滿了血的手,說:“道謝就不必了,你趕緊回去吧,別暈……” 話還沒說完,面前的人軟軟地倒了下來。 春盡怕把血弄到她身上,只能張開手臂接住,“喂?喂!真暈了?” 沒有回應,連呼吸聲音都聽不見。 好嘛,怕什么來什么。 “夫人,我把衣服……”桃枝進來,被眼前的場景嚇得腿一軟,跌到門檻上。 她哆嗦著唇,磕磕巴巴地說:“您、您把她……殺……殺了?” 春盡無語凝噎,狠狠地說:“是,我把她給殺了,你快來幫我毀尸滅跡?!?/br> 桃枝“哇”一聲哭了出來,連滾帶爬地走到春盡身邊,顫顫巍巍地去扶拂雪。 “夫人,咱倆以后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您可一定要管我啊,嗚嗚……” 春盡屈起手指給她一個爆栗,道:“扶到床上?!?/br> “哦。???”桃枝面露驚恐,眼淚簌簌而下,“還是埋了吧,怎么能讓一個死人睡你的床?” 春盡:…… 要不說這丫頭干活麻利呢,這不就體現出來了嗎?不過智商這方面就…… 唉,人無完人,也不能太過苛求。 “沒死,只是受傷了,你把她放下之后,去找個女郎中來,順便告訴將軍她昏迷了?!?/br> 正是憐香惜玉的好時候,怎么能不讓范黎表現呢? 桃枝把床上名貴的錦被拿下來,在褥子上鋪了厚厚一層粗布,才把渾身是血的拂雪放上去。 臨走前她又問:“真不是您嗎?” 春盡:“嗯?” “不是您就好?!彼豢s脖子,在春盡探究的眼神下溜之大吉。 春盡洗了干凈了手,正打算換身衣服,床上的人突然呻。吟一聲,聽著十分痛苦。 春盡湊近看了眼,她的額上全是細汗,眉頭緊皺,脖子上青筋凸起。 這么痛,先前還像沒事人一樣,是不敢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嗎? 春盡心軟了兩分,用濕帕子替她擦掉臉上的汗,轉身欲走,手被一把抓住。 “別走,別走?!?/br> 春盡側目看她,終究沒有狠下心來。 她把一旁的凳子用腳拉過來,在床前坐下,耐心地為她擦額頭和脖頸的汗。 床上的人面色蒼白,憔悴不堪,與白天那個美艷嬌俏的少女大相徑庭,讓春盡心里很不是滋味。 女子在這世上立身本就不易,她又何必去為難一個孤女? 春盡失聲一笑,覺得自己這個主母當得很是稱職,別人忙著爭寵邀功,而她在照顧夫君的小妾。 “jiejie?!?/br> 春盡以為拂雪醒了,忙抬眼看去,發現她只是在囈語而已。 這般放不下,看來關系定然十分要好。 兩刻鐘后,桃枝帶著女郎中來了,同來的還有范黎和他的一眾夫人們。 趙清蓉受了拂雪的氣,不是很關心她,林顰膽小暈血,一直藏在范黎懷里,范黎站在春盡身后,沒有預想中那么擔心拂雪。 春盡有些生氣,道:“將軍,還是先看看拂雪姑娘吧,她比二夫人更需要您?!?/br> 林顰聞言從范黎懷里出來,尷尬地退到了一旁。 范黎看拂雪一眼,表情有些復雜,演這一出也不是為了他啊,需要他做什么?當一個工具人就好了。 “您陪在她身邊,她會安心些?!?/br> 說著把范黎的手塞到拂雪手中,想把自己解脫出來,哪知拂雪一下就甩開了范黎的手,還十分嫌棄地嚶嚀一聲。 春盡疑惑地看著范黎,范黎摸摸鼻子,一臉尷尬。 看吧,就跟你說她不需要我,非要讓我在這么多人面前丟臉,現在你滿意了?你這個冷漠無情的女人! 拂雪再次抓住春盡的手,這次比前一次還要用力,仿佛要把她的腕骨捏碎。 春盡疼得吸氣,又不能對神志不清的人說什么,只能默默忍受了。 早知道就昨天跑了,真是造孽! 女郎中要脫掉拂雪的衣服,范黎立刻轉身,“蹬蹬蹬”幾步跨了出去。 春盡看著他消失在門口的衣角,表情一言難盡。無名無分把人從邊關帶來,現在倒是知道避嫌了,純有病。 拂雪的衣服已經被血痂粘在皮膚上,剝離的時候疼得直冒冷汗,嘴里溢出痛苦的哼吟。 春盡也好不到哪去,疼得齜牙咧嘴,面容扭曲。 看著嬌嬌弱弱的,手勁兒還挺大,要不是她從小野蠻生長,這手腕就被捏碎了。 拂雪的傷口需要重新縫合,女郎中把藥箱打開,擺出三個瓷瓶。 “這些都是止痛藥,從左到右依次是一兩銀子,十兩銀子,一金?!?/br> 春盡看一眼鼻屎大點的瓶子,剛要討價還價,就聽女郎中說:“這位姑娘傷勢很重,我建議用一金的止痛藥,免得縫合的時候受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