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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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闊的草原下面,月光清冷,張禧龍站在那里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是感慨冒頓太過于聰慧,還是感慨自己的主人算無遺策呢? 他不清楚。 良久之后,只是淡淡的感慨說道:“人啊,果然是這種生物?!?/br> “都是賤骨頭?!?/br> 張禧龍說這話是有道理的,他在來之前東安君就說過,不要直接找冒頓合作,而是向匈奴的頭曼可汗合作。 而冒頓一定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暗中聯系他們的。 事實上,張禧龍這次前來,目的本身就不在頭曼以及匈奴的身上,而在冒頓的身上。 匈奴的實力太過強大,與匈奴合作一個不小心就會陷入火海之中,將自己吞噬。 但如今又沒有可以借助的力量了,所以他們必須是尋求匈奴一方的合作。 在這種情況下,選擇一個力量不是很強大,但又需要他們幫助,也能夠給他們提供一定幫助的人選,至關重要。 這個人選,東安君選擇了冒頓、 他知道冒頓,了解冒頓,冒頓是匈奴可汗頭曼的前任於氏所生,而現在匈奴的頭曼可汗最喜歡的,卻是自己的小兒子哈爾扎。 這對于東安君來說是一個機會。 然而東安君更加的清楚,如果自己上門送過去合作的話,冒頓不僅不會珍惜,反而會趁機要挾。 不如讓他自己送上門來。 張禧龍看了一眼遙遠處的山巒,神色顯得略微低沉。 也不知道何時能夠回去自己的故鄉,此處的草原以及遠處那猙獰的山峰,并不得他的喜歡。 ......... 臘月十九,天越來越寒冷了。 這已經是今年下的第五場雪了,雪花落下的一次比一次大。 前兩天所有的宗室都已經趕了回來,就連在蓬萊洲的景陽君以及胡川君都是被押送到了咸陽城。 咸陽城好像一下子變得熱鬧了起來。 或許日子本就應該這么熱鬧。 廷尉府的大牢中。 這里大牢壓著的都是罪大惡極的犯人,幾乎上所有的犯人身上都有幾條直接的人命,從而顯得猙獰無比。 唯有最深處的一個人看起來干干凈凈的,哪怕是在這大牢中也是顯得干凈清爽。 這自然不可能是他自己的功勞,獄卒也為他提供了不少的便利。 當然,這其中肯定是有廷尉府的人以及上面人的交代,否則絕對不可能有這樣子的效果。 些許月光透過墻壁照射在屋子里,墻壁上倒映出來些許欄桿的影子。 張良坐在其中,神情不變。 兩年前被抓到這里,一年多前一同被抓起來的項羽、劉邦全然都是死了,唯獨剩下了他一個人。 當時胡亂分封的幾個王也都是死了,他不相信韓王沒有死。 只是可惜了那個少年了。 他默默地合著眼眶,眉宇的陰影打在他的臉頰上,顯得他些許陰翳。 遠處腳步聲響起。 陳珂走了進來,身上穿著錦袍,渾身上下都帶著貴氣。 他走到張良的身邊,而后坐了下來,看著他笑著說道:“張先生,你我今日不如喝一杯?” 張良聽到腳步聲抬起頭,看到的就是這樣子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他瞇了瞇眼睛,頭發上稍微顯得有些凌亂。 張良雖然不認識面前的人,但卻一瞬間就說出了他的名字:“陳珂?!?/br> 他突然啞然一笑:“是我的日子到了么?” “不過竟然能夠勞煩陳少府來為我送行,我這個罪人當真是好大的分量啊?!?/br> 陳珂聳了聳肩膀,一旁的獄卒已經是替他擦拭過凳子了。 他直接坐下,而后看著張良說道:“不才區區在下已經不是少府了?!?/br> 張良嗤笑一聲:“怎么?被你的秦皇厭棄了?” 陳珂眨了眨眼睛,看著張良說道:“那倒是沒有,不過陛下圣恩不斷,讓我當了九卿之首的奉常,更是令我總督臨淄、瑯琊、膠東三郡,為蓬萊洲總督?!?/br> “更是身兼縣伯之位?!?/br> 陳珂啞然說道:“所以,現如今張先生該叫我陳奉常、或者陳總督了?!?/br> 這話一出口,張良看向陳珂的眼神就有些不對勁兒了,他像是無奈,又像是厭棄。 “陳奉常今日總不能是來尋我開心的吧?” 陳珂微微搖頭:“那倒不是?!?/br> “畢竟來見你,并不是一件值得我開心的事情?!?/br> 他感慨的說道:“只是關于你的處理,我覺著是時候一定要拿出來一個章程了,所以來看看你又沒有什么想法?!?/br> 陳珂看著張良說道:“如果你愿意為大秦效力,說不得陛下能夠放伱一馬?!?/br> 張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我這可是謀逆大罪,再者說我張家三代相韓,難道秦皇能夠放心?” 陳珂歪了一下腦袋,看著張良說道:“當然不能放心,所以你一定不能離開咸陽城?!?/br> “你沒有辦法去地方為官,只能夠在陛下眼皮子底下?!?/br> “即便是如此,也會有無數的黑冰臺之人看著你?!?/br> 張良聽完后冷笑一聲:“這就是那個暴君的度量?” 陳珂微微搖頭:“不,陛下的意思是直接釋放了你,只要你愿意為大秦效力?!?/br> “但我并不認同?!?/br> 陳珂十分認真的說道:“陛下自然是度量很大的,但我并不是?!?/br> “哪怕是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我都不會放過?!?/br> 看著十分認真的陳珂,張良突然有些好奇起來。 他看著陳珂說道:“陳奉常啊,我有一個問題,不知道此時當問不當問?!?/br> 陳珂看著他:“什么問題?” 張良直接說道:“當初你差點被殺,難道就一點不記恨皇帝?” “之后你處處為皇帝著想,可是曾經想過,哪一天你自己被皇帝厭棄了,又該如何?” 張良的問題十分銳利,聽起來就有些嚇人。 但陳珂并不懼怕這樣的問題。 他只是看著張良說道:“首先,我相信陛下不會做出來那樣子的事情?!?/br> “其次么,天下如此之大,什么地方能夠沒有我的容身之地呢?” 陳珂拖著腮幫子笑著說道:“天地那么大,總歸有我的容身之處,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離開大秦就是了?!?/br> “往西走,跨越無窮的沙漠,西邊還有另外一方天地?!?/br> “往東走,跨越無窮的海洋,就能夠抵達殷商大陸?!?/br> “往南走,南邊有一無名小島可以供我度過余生?!?/br> 陳珂攤了攤手:“自己的畏懼有多大,是取決于你知道多少?!?/br> “我知道天地寬廣,所以我從不懼怕?!?/br> 陳珂反而是看著張良問道:“其實我更想知道,你做了這么多,為的難道真的僅僅是韓么?” “你難道不知道韓當初令多少百姓無家可歸,喪失荒野么?” “你難道真的不知道當初的韓王有多么的昏庸荒謬么?” 陳珂的臉上同樣帶著迷茫,他也有看不懂的東西。 張良只是笑著說道:“何必如此呢?” “你我都有自己的堅持罷了?!?/br> 他端起來面前的酒杯,而后一飲而盡:“行了,我知道您的來意,您不必再說了?!?/br> “按照您的意思與秦皇說就是了?!?/br> “我生是韓的人,死是韓的鬼,絕技不可能為大秦效力的?!?/br> “這一點永生永世都不可能更改?!?/br> 說完之后,將酒杯直接摔在地上,上好的陶瓷便這么碎了。 陳珂沒有在意,只是淡淡的點頭,而后扭頭就走。 他并不在意這個事情。 陳珂來,只是為了始皇帝,為了大秦問一問。 杰出的人才當然好用,但這個世界上并不是只有杰出的人才能夠被使用。 換句話說,有些藍色的普通卡牌,或許在某種地方,某種程度比金色的傳說卡牌還要好用。 這是常識。 陳珂走出廷尉大牢的時候,外面正在下著雪。 他抬起頭看了看,已經是臘月二十的凌晨了。 一行腳印在他的身下烙印開來,而后鋪墊到很遠的地方,隨著他的身影消失。 沒過多長時間,韓談身上穿著中車府令的服飾,一旁有人端著東西,來到了這廷尉大牢中。 木托盤上放著的不過是毒藥、白綾、寶劍三種東西。 始皇帝依舊是有心胸的,不忍心讓這么一個曠世大才那么屈辱的死去,所以愿意給他最后的體面。 當然,這或許也是最好的結局。 ............... 東安君府邸 目前僅剩下的幾個宗室全都匯聚在了東安君府邸,當然也有一些人并沒有到。 東安君神色不變,只是看著身邊到了的幾個人。 “就咱們幾個了?” 比起來往日里的喧囂,這個時候的倒是顯得有些過于的寧靜了。 一旁有人小聲應道:“是的?!?/br> “就剩下咱們幾個了?!?/br> 曾幾何時,大秦天下一統的時候,他們這些宗室是十分驕傲的,甚至敢于逼宮讓皇帝施行分封制的。 只是現如今,他們的人只剩下這么一丁點了。 而且,即便是坐在這里的人,又有幾個是真的愿意全力支持分封制的? 不過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人罷了。 東安君并沒有說什么,目前這些人能夠匯聚在這里已經非常不容易了,更何況是要他們去謀反呢? 他也并沒有想帶著這些人一起謀反的想法。 只是想看一看,有多少人會站在自己的這邊。 “目前最好的辦法,你們知道是什么的?!?/br> “只是,如今你們誰有膽子這么干呢?” 東安君一個反問,將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問住了。 一時之間,這個院子顯得更加寂靜。 本就沒有人愿意在這個時候開口,如今這話說出,就更沒有人愿意開口了。 東安君也不嫌棄他們,只是再一次的問道:“諸位,你們誰有膽子這么干呢?” 這一次,回應東安君的不是寂靜了,而是喧囂。 “東安君,您這是什么意思?” “難道你要謀逆?” 不止一個人這么問,東安君坐在那里,臉上的神情十分坦蕩:“本君乃是先王之弟,當即皇帝之叔,身上全然是大秦贏姓血脈,為何叫做謀逆呢” 他指著在座的眾人說道:“諸位,若我為皇,我分封各位的時候,諸位可是想要?” “若是要了,你們豈不也是謀逆之人耶?” 在場的眾人再次陷入沉默當中。 有時候沉默也是一種支持,東安君只是站了起來,渾身非常有禮數的說道:“諸位仔細想一想,我便先行離去了?!?/br> 說著便離開了。 等到東安君走了之后,這一片小院子更加的喧囂了,無數的人在爭吵著,只是不知道他們吵的是什么。 ............. 章臺宮中 嬴政放下了手中正在批閱奏折的筆,微笑著說道:“死了?” 韓談微微的彎著腰,低聲而又恭敬的說道:“死了?!?/br> “奴婢親眼看到他死了之后,才離開的?!?/br> 嬴政的眼睛中多多少少都是帶著些感慨以及惋惜的,畢竟他覺著張良真的是一個人才。 若是能夠為他所用,真的會是一件好事。 “可惜了,如此人才不能夠為朕所用?!?/br> 韓談輕聲道:“陛下,大秦有才華的人遍地都是,何必非要尋這么一個呢?” “奴婢覺著陳奉常說的有一句很對,用人最重要的不是用才華,是用忠心?!?/br> “忠心而又聽話的蠢人往往比聰明人更好用,因為他們會按照你的吩咐一絲不茍的執行下去,再差也不會差到哪里去?!?/br> “而聰明人則有時候會有自己的小心思,會出現各種問題?!?/br> 嬴政嗤笑一聲:“你就聽那個小子胡說吧,他恨不得天下的人都是這樣的才好,可西他卻不是這樣的?!?/br> “他是個頂聰明的人?!?/br> 說到這里,嬴政又是感慨的說了一聲:“當然,也是一個頂忠心的人?!?/br> 沉默了良久,他回過頭,看著大殿外說道:“讓黑冰臺的人看的緊一點,看看那那群蠢材準備什么時候動手?!?/br> 韓談微微頷首,神色依舊恭敬。 ........... 臨近年關,各地的動靜都不小心,不少人都開始從外地回鄉。 咸陽城門口 此處的士兵已經是堅守了一天了,可是城門外再往里面來的人卻是依舊不少,還在排著隊。 為首的那個士兵看向遠處一望無際的人群感慨了一句。 “這到什么時候是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