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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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你也該放棄了……就當他已經餓死了吧?!?/br> “……你!” 小柏清河臉蛋漲得通紅,支吾半晌卻找不出一句反駁的話,最終也只是憤憤地一跺腳,轉頭跑了。 “溫言,時隔經年,我終于得到了當年的答案,”柏清河直視著溫言的目光,眉眼含笑,顯得坦率又親昵,像個足夠溫柔、足以誘人深入的漩渦,“可是這還不夠,我仍舊好奇當年那個小乞丐到底去了哪里,過得好不好……” “溫言,你還能……再多給我幾個答案嗎?” -------------------- 第38章 畢方 小乞丐……他去了哪里,過得好不好? 溫言脊背微弓,像是被人強行掩住了口鼻,呼吸逐漸變得急促起來,胸口起伏間,眼前閃過了一道道混雜著哭嚎與血淚的光影,無數人影錯綜交疊,仿佛又將他帶回了那間暗無天日的地牢。 窗外突然傳來一聲高昂盤旋的鷹唳。 是小柏的叫聲。 “小乞丐過得一點都不好,”溫言嗓音顫抖著,無意識地蜷縮起發麻的指尖,“……他活得很糟糕,還不如死了?!?/br> 還不如死了。 這個想法曾經在年幼的小溫言腦中盤旋過無數次。 起初,是十幾個素未謀面的小孩們被關在了一起。 小溫言是其中比較顯眼的——因為只有他穿著的衣裳是破爛,頭發亂糟糟的不說,臉上還混著黑灰——這種形象自然很難成為恐慌中的同齡人的親近對象。 當然,他們本身也不應當多親近。 不均的食物分配,高壓的戰斗技巧學習,強硬的懲罰手段…… 這里的一切都在向他們這群乳臭未干的孩子們宣告:你們只需要成為你死我活的敵人。 這就夠了。 這里的人,這個將他們裝進麻布袋拐來的組織,只需要合格的“物品”。 于是“不合格的”、死掉的人越來越多。 十天,五天,三天,一天兩個…… 啊……我還不如死了。 小溫言幾乎麻木在了這片“尸山血?!碑斨?,他的一舉一動都伴隨著數不清的疼痛,衣襟上沾著的再也不是街邊人們踹來的黑泥,而是不知何時噴濺上的溫熱血跡……直至干涸。 是他們,這些被逼迫著極速成長的孩子們,還沒來得及學會怎么當一個正常的“人”,就早早成為了劊子手,親手殺死了那些死去的人。 因此他們也被剝奪了相應的權利。 ……他們將不再是人。 蜷縮在角落里,被人扯著頭發拖出來責打的情況時常有之……每日睜眼閉眼耳邊都是哭喊聲,這群畜生折磨他們的手段層出不窮,饒是小溫言這種從小就吃盡苦楚才吊著口氣的街邊乞丐,都不由得暗暗咋舌,時常覺得自己就要活不下去了…… 他想活下去。 他當然想活下去。 可他好像沒有理由再這么堅持著活下去了,他快要瘋了…… 為此,他有努力給自己尋找過很多很多個理由,甚至掰著手指頭一個個地數,他想,也許老乞丐熬過了一個又一個寒冬,還在土坑那兒等他回去;也許老先生偶爾還會看著墻角,抽屜里放著省吃儉用才好不容易留給他的半個饅頭;也許當年那個說要給他買rou包子的小男孩還在鍥而不舍地找他…… 好吧,小溫言默默蜷起手指……他再樂觀也不得不承認,最后一件事的可能性確實微乎其微。 可他確信,自己大概還是想再見到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小男孩的,至于等見到了之后,又會說些什么?做些什么? 他不知道。 他從來沒有想過。 他甚至說不上來自己究竟為什么還想要再見對方一面。 可能……我只是想跟他道個謝。 小溫言盡力捂住了嗓子里咳出來的腥甜,思緒飄忽,也許他早就已經不記得我了,但我還是想要告訴他,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吃到糖葫蘆。 柏清河抓住了溫言有些顫抖的手腕,順勢向下安撫性地輕輕拍著對方的手背,這才趁著人放松警惕的瞬間將對方緊握成拳的掌心翻轉朝上,看清了那些快要被抓冒血的指甲印,心下酸澀。 “柏清河,”溫言低頭看著兩人緊貼的掌心,眨了眨眼,將冰涼的指尖搭在了對方的手背上,“那串糖葫蘆真的很甜?!?/br> 四下寂靜無聲,柏清河沉默半晌后,突然笑了:“怎么一串糖葫蘆就讓你惦記了這么久?” “溫言,原來過得不好沒關系,運氣很差也沒關系,”柏清河抓著溫言的手晃了晃,像個努力討巧,想要得個笑臉的小孩兒,“在我這里,你永遠值得更好的禮物?!?/br> 溫言沒再抽回手,任由對方來回摩挲過他的指節,泛起陣陣癢意,臉上不由得露出了個有些無奈的笑:“柏清河,你這愛平白夸口的毛病啊……” 柏清河被說得一皺眉,要不是還抓著溫言不松手,這份佯怒還能裝得更真些,道:“才不是夸口,我是真的準備了禮物要送你的!” 此言一出,這回倒是輪到溫言心下詫異了。 他還從未見過這般接二連三地上趕著送禮的架勢,心道這人莫不是送禮送上癮了…… 這玩意兒還能有癮的? 柏清河似乎有些急于證明自己沒說假話,顧不上管溫言心里在想什么,話音剛落,便松了手,推開窗戶利落地翻了出去;溫言正準備起身去看這人在抽什么風,他下一秒又翻了回來,只有手中多了幾根剛拔下來,還沾著未停的雨露的雜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