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可畢竟此間總有癡兒女,明知其不可而為之。 “當然?!?/br> 他敷衍地說了一句,塵埃從秋月白的身側擦過,他及腰的長發輕輕晃動,看上去烏黑順垂如名貴綢緞,和他這一個人一樣漂亮。 那一張蒼白的臉讓人不由得想到美麗的琉璃與天邊絢爛的云霞。 ——大都好物不堅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秋月白很想再四處找找線索,但時玄蘭一直盯著他,活動不暢快,而且在這里與其起沖突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道:“既然無事,那我先走了,義父?!?/br> 時玄蘭頷首,盯著他的臉似笑非笑:“今夜有大雪,不要亂跑了?!?/br> 秋月白皺著眉點頭。 衣袂擺動,回去的路上,秋月白一直在想這件事。 當日儲亦塵說要為自己創造條件,這才過了一天,他便被時玄蘭殺了。 ——難道他所說的“條件”就是先行去刺殺時玄蘭? 可看上去時玄蘭確實毫發未損。 但是想著想著他又覺得不對。 窗戶被破開不假,地上有刀痕也不假,儲亦塵被殺更不假……然而…… 面色是可以被面具遮住的,血腥味也可以通過熏香掩蓋,而且那屏風上的痕跡,按照時玄蘭的性格,如果是之前就有的那么這個屏風早就應該被換走了,他不會容忍任何一個有瑕疵的東西出現在自己面前。 他又想起之前去時見到那些人將尸體抬出來,烏雁雪還在儲亦塵腰間。 回去的路走到一半,他腳步停住,開始往另外一個方向走。 ——秋月白要再去看一下烏雁雪。 風從領口鉆入衣裳,帶著寒意,再華貴的衣裳也不如一場烈火更讓人暖和,于是寬大的衣擺愈是容易兜風。 那幾人將草席丟在亂葬崗后就回去了,因此要找到儲亦塵的尸體并不困難。 秋月白爬上山坡,瞧見眾多白骨與被雪凍住的腐尸,那草席太明顯,一下子就被他看見了。 他跳下山坡,打開卷著的草席,就見儲亦塵的尸體僵硬地躺在里面,裸露出來的皮膚泛著青紫色,脖頸與胸口皆有著非常殘酷的刀痕。 秋月白很少在殺人之后還像這樣仔細的觀看死人的遺體,他拔出烏雁雪,見刀鋒泛白,白中泛紅——是沾了血的樣子。 然而以儲亦塵的內力,要傷到時玄蘭并不是一件輕松的事,如果烏雁雪沾的是他的血,那儲亦塵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只是單純的以命相搏么?? 秋月白又在回想了,回想早上見到時玄蘭的場景。 ——他在擦刀,然后看見自己走到窗戶邊就過來了,腳步聲很輕,看似是在與秋月白接觸,但細想時覺得他似乎是有意在隱藏什么。 不只是受傷這件事,要知道有一種人是受傷了也不能輕視的對手。 ……那到底是因為什么?? 風雪逼人,雪花被秋月白纖長濃密的睫毛擋住,忽然,他看見儲亦塵的手指甲里似乎有白白的一條線。 他將尸體的手拉起,微微挪動身體擋住過來的風雪,背后被吹得冰涼。 ——果然。 尸體指甲縫里白色的東西是一種粉末,極細,而且味道很熟悉。 秋月白一下子就想起來了。 當初在清風城,他受過儲亦塵的一次暗算,其中有一味毒藥就是這個。 可以令人內力暫時阻塞。 這才是時玄蘭真正想隱瞞的東西。 他平時走路都如秋月白一樣,是沒有腳步聲的,但今天早上秋月白卻意外的聽見了——即使很輕很輕。 ……這才是儲亦塵真正給他創造的機會。 儲亦塵如何潛入屋子,如何下藥,其過程都隨著這個人的死亡而變得不得而知了,但可以確定的是時玄蘭并不是在窗戶邊殺的他,二人最少搏斗到了那扇屏風的位置,然而藥效發作之后他雖然傷到了時玄蘭,但傷勢必定不能算是嚴重,也正是如此,所以絲毫不影響他解決儲亦塵。 秋月白沉默著將草席蓋了回去,恍惚間,儲亦塵的死相出現在了眼前,脖子上那卷曲的皮rou與幾乎要完全斷掉的骨頭,殘忍的訴說著死亡。 他站起身,回頭望去,亂葬崗的尸骨幾乎都要被大雪蓋住——好干凈的第一個世界。 秋月白瞇著眼攏著衣襟,目光掃過四周,忽而定住。 ……遠處的一顆枯樹下,似乎站著一個人。 一個白衣人。 白雪幾乎將天地融為一個顏色,白衣人的身形并不明顯,但秋月白還是看清了他——那人看向他這邊,似乎在笑。 秋月白的呼吸有一瞬間的顫抖,隨即立馬追了過去。 他追,那白衣人就跑,四周寂寥無比,唯余二人,也不知道追了多久,似乎已經地老天荒了他才幾乎饒恕似了的停在路邊,靜靜地看著追過來的人。 秋月白的呼吸都放輕了,他輕輕喚:“溫若……” 白衣人不語。 秋月白又靠近了些,就在這時,白衣人忽然抬手,對著他甩出幾個暗器—— 秋月白急忙躲開,一個旋身順帶著就踩著雪向白衣人飛了過去,與此同時,二十四橋瞬間拔出,刀尖朝著那白衣人刺去??! 這一刀已經刺穿,但并無半點鮮血濺出,白衣人真當如鬼魅一般,只是靜默的看著刺穿他身體的那張臉,熟悉的面孔上表情平靜得幾乎稱得上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