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磕頭環節結束便開飯了。要是周及沒吃過朱慧琴的手藝他也許會對那一大桌子菜抱有期待。 朱慧琴在烹飪上完全沒天賦,色香味都不全。 雖朱振勝才是今天主角,但滿飯桌三個大人都圍著周及轉。不是給他夾菜就是給他添飲料。周及不停的道謝換來了朱慧琴的批評:“你這孩子,在自己家謝什么?!?/br> 周及邊點頭邊夾了塊rou放進嘴。正嚼著的他在聽覃平年問他“這羊rou做的怎么樣”后,忙低頭將嘴里羊rou吐在了桌上。 他身邊的覃尚皺了眉,對他的不禮貌反感道:“你干什么?!?/br> 周及喝了口飲料:“我不吃羊rou?!?/br> 朱慧琴正色道:“州州,不許挑食?!?/br> 周及看向他的親媽,字句清晰地說:“我吃羊rou過敏?!?/br> “哪有那么嬌氣?多吃兩次就沒事了?!瘪侥晷α诵?。 周及小時候第一次吃羊rou渾身起了疙瘩,老周連夜背他去醫院。 自那以后羊rou再沒出現在他們家,老周這么多年也跟著不再吃羊rou了。 同樣都是爸,怎么差距那么大。 周及無法融入這個家的感覺是每時每刻的。他的意識形態在生命的前十幾年已被深刻影響。親生父母在他生命里缺席太久,以至于他對跟他們親近起來這事很抗拒。 他不是他們養大的,他對他們沒感情。能把他綁在這的只有那層改變不了的血緣關系。他爸叫周建培,他媽叫唐敏英才是刻進了他骨子里的事情。 朱慧琴和覃平年沒錯,周及也沒錯,錯的是造化,非要愚弄他們。 朱慧琴沉默后起身將那盤羊rou端離餐桌倒進垃圾桶。 覃平年嘖:“也不至于扔了吧?!?/br> “你閉嘴?!敝旎矍俚统獾?。 覃平年沒再說什么。 大概是不知道親兒子不能吃羊rou的事把朱慧琴刺激到了,她坐回餐桌旁問:“州州打算什么時候改名字?人都回來了,就該上咱家戶口本,不該再跟著別人姓了?!?/br> 老周怎么是別人,老周是他最親的人。周及握筷子的手因朱慧琴的話緊了緊。 周及要是真愿意回這邊來也不至于拖了兩個月。朱慧琴和覃平年在著急,警方也在干預,拖到不能拖的他才不得不回來。 回來前他有倆要求,立馬安排他上學和暫緩改名。 改名的事朱慧琴和覃平年想讓周及改回“覃州”,但周及想保留老周的“周”,他想把“覃州”變成“覃周”,正好是同音。 朱慧琴和覃平年非常同意,還說等他想改時帶他去辦理。 說一套做一套就太煩了。周及徹底沒了胃口,他放下筷子說:“我吃好了?!?/br> 還想說什么的朱慧琴被朱振勝制止。朱振勝看向對面兩個外孫說了句周及仍聽不懂的話,周及只能在其他人回話后通過語言環境進行猜測。 “對,他倆都屬兔的?!?/br> 回話的是覃平年。 周及被告訴自己真正的生辰八字后才知他的生日不是在年末而是在年初。 他被抱走后,朱慧琴和覃平年苦找他五年才決定放棄繼續找尋領養了跟他差不多大的覃尚。 要不是當年朱慧琴生周及時因突發狀況摘掉了zigong,她跟覃平年應該會再生一個。 周及的丟失讓他們的生活發生巨大變動。他們瘋了一樣到處奔走尋子。這讓覃平年苦心經營的廠子倒閉,而處事業上升期的朱慧琴也丟了工作。 這個家就是打那之后條件差起來的并且再也沒好轉過。 吃完飯又閑坐了一會兒他們四口人就回家了。 朱慧琴跟覃平年用電動車一人載一個小子。覃尚跟覃平年一起,朱慧琴載周及。 這是周及生平第一次坐電動車,那電動車又破舊極了,坐上去前他猶豫了半天。 朱慧琴見狀說:“我們家的條件確實比不上那邊,你千萬別嫌棄,要盡快適應?!?/br> 做到不嫌棄和盡快適應都挺難。周及不走心地“嗯”了聲。 他們現在住的老舊小兩居是個處于一樓的二手學區房,買時送了地下室。朱慧琴和覃平年帶覃尚在這里住了十二年。覃尚從小學到高中都在這附近上的。 周及回來后朱慧琴和覃平年將有獨立衛浴的主臥讓給了孩子們。他倆則住在跟主臥成對角方位的以前覃尚的房間。 送周及回來的周建培看了如此破爛的生活環境后主張出錢給他們家租個寬敞住處,想讓周及最起碼能有自己的房間。但朱慧琴和覃平年都認為自己的孩子該自己來安排,不需外人插手管。 因這事他們還起了肢體沖突,周建培腦門就是那時被朱慧琴抓傷了的。 到了家四口人各回各屋。 關上房門的周及松了口氣。在這方二十多平空間里只要他不主動跟覃尚說話,覃尚很少會主動搭理他。某種意義上講,也是一種相對的自由。 兩張單人床各靠一面墻,床尾對著同一扇窗。床與床間擺著張寬大木桌。周及那側擺著生活用品,覃尚那側放著臺燈書本。 周及沒想到有天家竟變成了旅館,還是個雙人標間。屋里地上到處放著多又亂的雜物,老鼠進來都得迷路。 他剛把書包扔在床上,回身就看到了比老鼠還讓他崩潰的生物。 “我靠!” 周及這一嗓子讓整理床鋪的覃尚回過身:“鬼叫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