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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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漾最后在我下車前說的話還清晰在耳,我沒有回答,也沒有看他,那時去開車門的手就像我聽到廣播后毫不猶豫的登機。 我怎么會有資格去恨誰,我連想愛誰都沒有資格。 三個小時后,我降落在了生我養我的城市,像個在外受了委屈逃返家鄉的游子,急切的呼著吸,踏實的踩著地,所有悲傷突然得到寄托,哪怕只是一瞬而已。 從機場坐車出來想給我媽打個電話,可手機從昨晚關機后就沒再打開過,揣在褲兜里,與磚頭無異。 回到家我媽還沒起,來開門的她看到門外的是我,很驚訝,滿眼的欣喜卻在佯裝生氣:“你這孩子,回來怎么沒提前說一聲?!?/br> 我將行李箱提進屋:“想給你驚喜唄?!?/br> 我沒告訴我媽我辭職了,而是跟她說休假。 “兒子,那你什么時候走?” 我不知道,我猶豫,無法說出日期,只得撒著謊告訴她等公司通知。 苑淑潔女士很開心,天才剛亮,她就收拾洗漱要去買菜。 我沒有打消她的積極性,說回房間補覺后將所有聲響都關在門外。 回來了,在不知道該去哪里的時候還有個地方可以隨時回來,還有個人在無時無刻不等著我回來,我并不可憐。 可憐是弱者善于自用的標簽,我不想當個弱者。 然而空口白話只能長一時的威風,自認為內心強大的我,還是在回家后的一周里,頹廢到底,全憑生理需求吃喝拉撒,像個廢人。 對門大媽向來迷信,非說我是招上了不干凈的東西,還好我媽不信。她每天換著樣給我做吃的,我的食欲倒是還不錯,腸胃的充實感讓我確定我還活著。 我也會仔細審視自己,懷疑是所謂的感情受傷自我封閉情緒。 可看起來又并不完全是。 最大感受是整個人很空,發呆的時候比睡覺都多,唯一能讓我精神點的是那張抽出來被我放在抽屜的手機卡,經常要去看看它還在不在了,只因那是我跟席卓唯一可能還存在的聯系。 夜深人靜時我會將它拿出來換回手機上,看到他的留言,總會躺在床上哭的不能自已,卻不敢發出聲音。 他問的最多的是:程名,你在哪? 那晚共進晚餐的玩笑話竟一語成讖,我真的混進茫茫人海里,而席卓他真的找不見我了。 他會不會很想我,會不會很難過。 又與我有什么關系,早晚有一天對我這個人不再提起他就不會記得,畢竟誰也不能打敗無情時間。 世上有兩種東西最美好,一種是求而不得的,一種是被迫失去的。 現在的我和席卓,我是他的求而不得,他是我的被迫失去。 算是最美好的結局了不是么。 還沒有學會去愛,就要先學會去忘,這就是我的愛情,這就是我的命。 我不開網絡,不看電視也不出門,因為我知道必將全世界都是他的消息。 我像只身一人走進了不會天亮的黑夜里,身后的萬丈光線與我背離,沒人知道我在哪里,也沒人看到我悲傷眼睛。 忙著開新店的畢恭知道我回來竟沒去找他挺不滿意的,來我家嚷著我是混的好了就看不起發小了。 我坐在窗前畫那盆我媽養的花,回身時他嚇的啊了一聲后怪語氣道:“這是個人啊,我還以為國寶成精了,干什么了你,虛成這樣子?!?/br> 我手中的筆還在紙上不?;瑒?,想給他個笑來著,卻怕笑的太假。 他見我不說話,拽把椅子坐過來:“你媽說你可能工作累壞了,回家后整天在房間睡覺,這是睡傻了?” “你才傻了呢,”我扭頭瞪他,“我這不好好的呢么?!?/br> 畢恭撇嘴嘖道:“你這樣是好好的?” 我站起身活動著坐麻了的腿:“我怎么了?!?/br> 畢恭盯著我緩緩道:“說不出來,就是覺得除了這張皮囊是程名外,其他的東西都被掉包了?!?/br> “別瞎說?!?/br> “嘿,這話還真不是我說的,是你媽去我家說的,這不,非要讓我抽空來找你出去玩,就像小時候你每次考不好試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一樣?!?/br> 我用鼻子哼:“她想多了,我就是沒睡好?!?/br> “在家都睡不好,那豈不是沒地方能睡好了?!?/br> 我嫌畢恭吵鬧,不走心的答應了他周末出去聚餐的事,等他走了,我站在了洗手間的鏡子前。 不能再熟悉的一張臉,卻越看越陌生,從沒活的這么糙過,頭發沒打理,胡子也沒刮,老了好幾歲。 黑眼圈是長期夜里睡不好的產物,也可能是不太敢深睡,怕夢里相見,席卓問我為什么不聯系他,我無法回答。 抬起手臂將額前快擋住眼睛的頭發撩去一邊,完全露出了眉眼,我看進那雙無神的眼睛。 似乎分裂出了兩個角色。 一個在問,程名,你還記得你的夢想嗎? 另一個在說,我對夢想不感興趣,我連活著都不感興趣。 與失戀相比更痛苦的是自我否定,想去的前方看不到光明,被削掉動力的我只想停在原地,無求也無欲。 原來從我身邊拿走的不只是席卓,還有那團燃燒在心中的有關夢想的火。 一邊很想走出去,一邊又怕走出去,一邊鼓勵自己,一邊又打擊自己,我在心身俱疲不知何時停止的自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