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原地一動不動，仿佛是死守著什么一樣，對面……就是你彈了十幾年的鋼琴……當時的鋼琴，其中的一角已經被砸掉了一塊黑漆了?！?/br>
    “她們兩人就這么在客廳僵持著，見我進門，哥連一句‘你怎么回來了’都沒問出口，媽就像是被什么驚到了一樣，嘴里嘟噥了句誰也聽不清的話，一個站起就朝我這個方向沖過來了，那個時候她手里還捏著一個搟面杖，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拿到手上的?！?/br>
    “我見了那架勢實在是慌了，還沒來得及躲開，大哥就把我推開了，我腦袋里嗡了一聲，那搟面杖緊接著就直直的落在了大哥的肩膀上……”

    “之后就失控了?！?/br>
    “媽那收不住的張牙舞爪之中，哥不停的朝我喊讓我回房間去，讓我把自己鎖起來，外面有他來處理，叫我別聽也別管，可我害怕的實在動彈不得?！?/br>
    “之后在和媽的廝扭之中，哥才實在力不從心，不再能顧得上跟我叮囑什么了，我就靜靜的聽到媽從那個“小蕓”的名字罵到了你頭上，最后又從你頭上，罵到了大哥……”

    “……她說大哥大逆不道，不知羞恥，白養他那么大……”

    “她說大哥不明感恩，狼心狗肺，枉費了自己和爸的精心栽培……總之什么刺耳的話都有，那一句句的，就像刀子一樣，我聽了都受不了?！?/br>
    “可哥就一直那樣不言不語的，沒有任何反駁的受著?！?/br>
    “他就那樣死死摁著媽的手，只為了不讓媽傷到我，也為了不讓媽一個不小心再傷了她自己?！?/br>
    “太慘了……真的太慘了…”

    “整個房間除了媽的嘶吼，就是爸的那張冷冰冰的照片，我不小心瞄到爸的照片，我甚至都感覺那照片上的人的表情……都好像是在流眼淚……”

    “那天媽最后瘋了很久很久，她不停的用棍子抽著哥，不管不顧的沖哥身上摔東西，然后摔著摔著，她也就順其自然的，開始摔起了你的東西……”

    “你的譜子，你的書本，你用過的水杯，你穿過的衣服……只要是你的東西，她都要搜出來摔個粉碎，在客廳掃蕩完一圈之后還不夠，之后不顧哥的阻攔，還直接沖進了你們的臥室里?！?/br>
    “哥緊跟著悶著頭就進去了，接著房子里就一陣丁玲哐啷，我那會兒才反應過來沖了進去，可等我進門的時候……”

    “可等我進門的時候……我就看到…就看到大哥他……”

    “他那樣高大的一個人……就跟個病弱的老牛一樣的蜷縮在地上，懷里護著一團亂七八遭，有書本，有衣物，還有什么筆袋之類的可笑的零碎……”

    “全都是你的東西，不論有用沒用……他都那么一聲不吭的護著…任由媽怎么不計后果的用搟面杖抽他，他都跟個雕塑似的，一動不動?！?/br>
    ……

    “最后他是怎么脫的身我忘了……就記得他是在媽的狂轟亂炸之下，忽然的停了那么一下下，像是做了什么決定一樣，忽然就開始把你在家里留下的所有東西一股腦的收拾到了一起，整個裝進了一個行李箱里?！?/br>
    “之后他就拖著那個行李箱出了門，很久很久……很久都沒有回來過……”

    ……

    第339章 脫險

    “最后他是怎么脫的身我忘了……就記得他是在媽的狂轟亂炸之下，忽然的停了那么一下下，像是做了什么決定一樣，忽然就開始把你在家里留下的所有東西一股腦的收拾到了一起，整個裝進了一個行李箱里?！?/br>
    “之后他就拖著那個行李箱出了門，很久很久……很久都沒有回來過?！?/br>
    ……

    “所以聽完這些，你認為到底是誰，在一步步的逼著誰？”

    “所以聽完這些，你認為該覺得委屈的人，又該是誰？”

    “那一年，他身上的七道傷疤還沒有愈合利索，這種程度的刀傷，徹底愈合最少都要三年，補充營養，修身養息?！?/br>
    “可他一刻都沒有休息過，結果呢？”

    “……結果就是你有自己的生活了?！?/br>
    “結果就是，明明你有機會可以功成身退的回來了，卻還要拒他于千里之外，一條活路都不愿意留下來！”

    “你知道他在第一次知道你有自己的生活的時候，病了多久嗎？”

    “你又知道他是如何自愈振作，又如何再一次的被你打倒的嗎？”

    “你昏迷的這半年時間，你敢想嗎？”

    “昨晚那冷水里的七個小時，你敢想嗎！”

    “蔣沐凡！你自己說是誰逼你了？你自己說！有誰逼你了！”

    ……

    啪。

    空氣中似乎傳來了一聲什么東西斷裂的聲音。

    賀薇從沒想到自己能心硬到這般地步，說完自己想說的話，起身就朝住院樓里走去。

    頭也不回，冷漠的壓根不管蔣沐凡的死活。

    蔣沐凡不知道自己那時那刻是否還是在正常呼吸，只覺得心痛的已經快要喘不上氣。

    這勁兒緩都緩不過去，痛的他甚至是用手捂住了胸口，整個人蜷縮在了椅子上都久久不能好轉。

    他豆大的汗如雨下，仿佛是必須張開嘴才能吸到一口有效的氧氣一般，明明是三十多度的盛夏，此時卻冷的像是在寒冬。

    賀薇說的對。

    他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

    賀薇所說的那些畫面，聽過之后他甚至是連想都不敢去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