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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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人就是這么個愛自我安慰的動物,方黎覺得起碼呆門口給蔣沐凡發微信,要比呆教室給蔣沐凡發微信要好過的多。 他在門口勤勤懇懇的蹲著,抽幾個小時的煙,回來再假模假事兒的跟蔣沐凡吐槽編故事,什么今天這個課任務有多繁重呀,明天又得背理論啦,考試好讓人發愁呀之類的話,仿佛他已經把自己的整個青春都投在了藝術事業上一樣。 蔣沐凡一開始還能聽進去一點,可之后慢慢的,就只能做到方黎在一邊說,他在一邊發呆的程度。 有時方黎的瞎話可以說是漏洞百出,蔣沐凡也絲毫聽不出來有什么不對。 三院的醫生所說的“發毒”階段,在方黎看來,就是把蔣沐凡從一個頭頂帶光環的小天使,變成一個渾身只有黑白色的低智兒童的過程。 時間長了之后,蔣沐凡有時平靜下來,自己也會覺得好像自己變笨了。 記憶力減退,反應力也不夠,從而導致他在平日無邊無際的消沉中,又帶了幾分自我厭惡。 而自我厭惡就像是另外一個惡魔,讓他在墜落感中,又多了一層束縛。 原本蔣沐凡在發病時,還能在低落中掙扎幾下,結果現在是徹底的被自己給封住了。 這什么破藥,什么破醫生,什么破醫院,蔣沐凡心懷怨念的想。 結果有一天,他正盯著那個曾劃破自己頭的玻璃面床頭柜發愣,鼻子莫名好像聞到了一絲血腥氣。 那血腥氣讓他感到無比的清爽,好像是能打通自己的任督二脈一般。 蔣沐凡的手一個沒忍住,覆到了床頭柜的邊角,他像是在尋找什么似的反復在那塊兒玻璃面上摸索著。 忽然掌下有一個角度令他特別的滿意,那是一道鋒利的讓他覺得可以拿精致來形容的感覺,蔣沐凡認為他身上的那層束縛,就可以被這道棱解開了。 蔣沐凡手下一個用力,手掌的血忽得涌了出來。 像是他總是迸發不出來的吶喊一般…… 蔣沐凡感覺自己像是找到了一條突出重圍的路,那是釋放的感覺。 那天,蔣沐凡在床頭的玻璃棱上,拿手掌一下一下的,癡癡的磨擦,從手掌一直劃到了手腕。 鮮血淋漓的雙手并未讓他感到任何痛苦,蔣沐凡扭曲的迷戀著那個感覺,貪戀著那個味道。 最后在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快/感之中,蔣沐凡坐在地上,頭枕著桌沿,嗅著讓他感到安穩的血味,沉沉的睡了過去。 等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蔣沐凡躺在床上,身邊坐著方黎。 方黎身子靠在床頭上,垂著頭閉著眼,大概是睡著了。 蔣沐凡的手腕被方黎緊緊的握在手里,他垂眼看去,自己的手被包上了層紗布,稍稍勾動手指,掌心里會有點蟄蟄的痛感。 蔣沐凡抬起了自己發沉的眼皮,見方黎眉頭緊鎖,臉上仿佛有些斑駁的痕跡。 他感覺搭在方黎的腿上的胳膊有些發麻,只輕輕的動了動,方黎就醒了。 床頭昏暗的燈光打在方黎的側臉上,蔣沐凡依稀感覺方黎的眼眶紅的厲害。 方黎見蔣沐凡還能睜眼還能喘氣兒,一個激動,蹦出了一堆問題,他聲音有些沙啞,還帶了點鼻音:“你醒啦?難受嗎?餓不餓?想不想吃點東西?” “……” 方黎這一句一句的,讓蔣沐凡沒反應過來自己要先回答什么。 見蔣沐凡沒吭聲,方黎又問:“是不是還沒睡醒?我打呼嚕了嗎?吵到你了嗎?” “那你要不繼續睡,我不睡了,就在這兒看著你,沒事兒,你睡吧?!?/br> 蔣沐凡愣了半天,對著方黎苦笑了一聲:“你在這兒坐著,不難受啊……” 方黎聽見蔣沐凡出聲兒,鼻頭忽的一酸,他笑道:“這有什么難受的?!?/br> 蔣沐凡默了默,慢慢從方黎手里抽回了自己那只纏著紗布的手,他不好意思的朝方黎小聲說:“抱歉啊,是不是嚇著你了?!?/br> 方黎從床上下來,蹲到了床邊,他平視著蔣沐凡,眼底是無盡的溫柔。 方黎摸了摸蔣沐凡的頭發,笑著說:“有一點,以后可不能這么傻了?!?/br> “餓不餓?給你煮碗面吧?” …… 第69章 有關方黎 22 蔣沐凡劍走偏峰的找到了發泄的方式的同時,也好好的給方黎上了一課。 天亮之后,方黎去了趟五金店,買了一大卷軟包邊條回來,給家里所有的桌面邊角都貼上了軟邊,撤走了家里那些舊家具上的所有裂了邊或者缺了口的玻璃臺面。 廚房的餐具全部換成了不銹鋼或者可食用塑料的,連水果叉和牙簽也收了。 最后,方黎把自己的鋪蓋卷從床上扯了下來,不容商量的在蔣沐凡的屋里打起了地鋪,從此蔣沐凡在哪兒他在哪兒,直到再去醫院復查為止。 蔣沐凡的自殘傾向像是毒癮一樣,嘗一次就想下一次。 每天每分鐘,他都感覺身邊像是有一只無形的手,一層一層的給他身上罩著薄膜,好像是在拿食品保鮮膜去裹一塊兒癱軟的rou一般。 從頭裹到腳,非常有頻率的,一層接著一層,罩住了他的眼睛,捂住了他的口鼻,從被微微包裹的不自在,直到被束縛的無法呼吸。 每到蔣沐凡覺得自己就像是只琥珀里的蟲,要在那密不透風的罩子下窒息而亡了的時候,就是他發作的時候了。